1、毕业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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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砚的眼睛最好看了。”言犹在耳，说这话的人却早已远去。
面试结束，就像电影散场，所有的紧张和兴奋经历完了，只剩下疲乏和空虚。
陌生的城市，还未入夜已是灯光璀璨，比她家乡小城不知繁华多少，顾小砚却无心欣赏，只觉自己像个孤岛，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家。
面试并不顺利，显然面试官对毫无专业背景的她并不感兴趣，最后环节要求的书目推荐的文案，她倒是完成地挺认真，却只怕是于事无补。
大概又要重新投简历了吧。顾小砚走出那幢设计别致的大楼，其实真的她很喜欢这家公司。
苏尧网络，互联网行业竞争激烈的今天，也算个中翘楚，尤以产品设计突出，老总陆尧是技术出身，早早独立出来创业，成绩惊人。她手机里有个用得很称心的软件便听说是陆尧带组设计的，她还算是他的坚实粉丝。
可惜无缘，只想叹气。想到还要连夜坐高铁赶回学校，便连叹气的精神都没了。
鼻子一阵发酸。没留心右边驶近的一辆车，车速不低，看到她急急刹车，优良的制动性能让车成功在离她不远处停下。
顾小砚吓了一跳，愣在那里，脑海里却只闪过一句感慨，到底是高档货。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打量了毫发无伤却呆立着的顾小砚一眼，皱了皱眉，还是上前道：“抱歉，小姐。请问有没有受伤。”
礼貌的语气，却透着一份疏离。
顾小砚这才回过神，慌忙道：“没有没有。”
见他皱眉望着她，大概是怕她敲诈吧，顾小砚心想。心中有些不快，连带着面试后糟糕的心情瞪他，“不过你开车也太快了，多危险。”
她眼圈和鼻尖都红红的，眼中还氤氲着水汽，瞪得何慕钦一愣。他第一次见小姑娘一边哭着还能这么凶地瞪人，嘴角染了一丝笑意，却不似方才那样礼貌而疏离，顾小砚头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可以笑得这样好看。
“抱歉，吓到小姐了。是我的错，以后会注意。”
“没事。”她有些窘迫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黑亮的皮鞋映着灯光，有些耀眼，像那人的眼，“再见。”
何慕钦知道不该多问，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嘴唇却紧紧地抿着，那些软弱藏着不想被人看见。却觉得不该就这样离开，便温声道：“小姐可是迷路了？”
顾小砚哪里好意思说自己面试情况糟糕后想家了，只好点头：“嗯，不过现在找到了。”
“那就好。”他微笑，“那么，再见，小姐。”
“再见。”
坐上高铁，顾小砚疲惫地靠在窗上发呆。想起高中班主任有次和大家闲聊，说他有个学高分子的同学，后来进了银行。当时哄堂大笑，她闭上眼，能清晰地回想起当年同学们青春无畏而带着对未来无限期冀的笑颜。
低下头看向怀中剩下的简历，证件照还是大一时拍的，简单的马尾，明净的双眸，糟糕如证件照也掩盖不住的年少盛气。
四年的时光打马而过，玻璃窗里倒映的自己，为了面试而扎起来的马尾一如旧时，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却添了一份疲惫，再不如前。
班主任的那个故事大家只做玩笑，今天又不知会发生在多少同学身上呢。她自己不也如此么，四年的信息工程专业，学得踉踉跄跄，也没燃起太大兴趣，倒是看了许多设计的书，十分感兴趣，尝试着应聘这方向却又连连碰壁，到底还是比不上专业的学生吧。
她突然想起刚才那个人的眼睛，冷漠疏离，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月牙，带着一分暖意。
不过，应该再也见不到了吧。她有些遗憾，然而经历了这一桩事她倒不再那样想家了，也振奋了许多。
与其怀念过去，不如重整旗鼓走好往后的路。这才是她顾小砚呀。
夜渐深，何慕钦终于顺着拥堵的车流赶到会场，琢磨着怎么致歉，哪知道合作方也堵在路上还没到，不禁好笑。有些疲惫，在二楼的贵宾室坐下，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灯光有些恍惚。
“嘿。”被好友兼合作伙伴许越一掌拍醒，“想什么呐，来的路上被勾魂啦。”
何慕钦揉着被那不知轻重的家伙拍疼的肩膀，不想理他。倒是想起来的路上碰到的那个姑娘，水汽迷蒙的眼睛瞪着他，那一瞬他真的像被勾了魂。
又是一年毕业季，回到学校，整个校园在期许未来的气氛中，添了分离别的哀愁。
有男生在女生宿舍楼下唱歌，一首一首，都是周杰伦。声音飘忽在风里，还有吉他声断断续续。
以前也常有人唱歌，马老五的，绿日的，听完一轮就知道这月榜单上什么最热了。
只有毕业的时候，好像所有人都回到了过去。初中时传遍整个班级借来的磁带，高中时内存小得可怜的mp3，日记里抄的歌词都是周杰伦。大一大二的点歌台已经换了几轮的新欢，只有毕业季的老人们在拼命追忆过往。
校园情侣有的成功留在了同一个城市，高兴地四处请客。更多的情侣说散就散了，好几次顾小砚傍晚回到宿舍楼下，都有女生抽泣着和男生互道别离。
她倒有些庆幸自己早早分了，怕是当初即使陈皓选择留在国内，两人多半也是毕业分手的结局。他们两个，都太过现实。
周敏和她男友也是分手大军中的一对，大晚上拉着顾小砚出去喝酒。
她们算不上多亲密的好友，甚至可以说是情敌，当然是周敏之前单方面的战斗。后来陈皓出国，他们分手，比之平静的她，周敏倒是更伤心些。不过陈皓离开后她迅速找了个男友，听说感情不错，对顾小砚的态度又恢复平常。
觉得有些好笑，但她知道周敏性子直，倒不讨厌她。听她絮絮地说着，只好出言安慰。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不在乎？”周敏已摇摇欲坠，“陈皓要走的时候，你若是留他一留，你知道吗？他说不定就不走了。”
“已经过去的事了。”小砚不愿多谈。
陈皓的专业在国内找不到更好的发展前途，又难得那么好的机会，放弃谈何容易。况且留下又如何？若真为她勉强留下，将来理想落空，生活困窘，只怕徒增怨恨。
“呵呵，过去了，你一直是这样。”周敏又灌了一口酒。
“我若是你，拼死也要跟过去。”那样沉静的语气，顾小砚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却看到周敏才淡下去的眼眶又渐渐红了。
顾小砚这才惊觉，大概这一年，周敏她其实从未放下。
又怎么会真的不在乎呢？那些冷静的分析说到底不过是用来说服自己，他选择离开，没有错；她选择分手，也没有错。错的不过是时间。
顾小砚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冰镇过的啤酒，六月的天这样热，放置久了，杯沿上有水滴淌下来。
为什么人分离的时候会喜欢喝酒？
她只喝醉过一回，大二那年，也是这里。她送别班级里休学的那个同学，缺了很多学分，根本来不及补，终于选择放弃。
她和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来送他，要了一箱酒，大热天点了最辣的火锅，眼看着那个白天不在乎地和大家说笑，在辅导员的训斥声里也嬉皮笑脸的男生，几瓶酒后，隔着雾气蒙蒙，失声痛哭。
大家都没有哭的准备，可不知道为什么，说着安慰他的话，自己却都留下泪来。
很多时候没有办法好好道别，只有在酒里，借着醉意，当一回勇士，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不敢说出口的话，流人前压抑许久的泪。
第二天醒来头昏沉沉的，肚子咕咕地叫，顾小砚才想起来昨天竟光陪着周敏喝了些酒，晚饭都没怎么吃。下了床，桌上是舍友带的早餐，有些温馨，毕业的伤感却又多加了几分。
手机里有周敏发的短信：“昨天的话你什么都没听到！”顾小砚发笑，只能感叹这人喝了这么多居然也醒了。
电话又响了，顾小砚无奈接起：“好了，我知道啦。”
“您好。”电话里女声礼貌动听，“请问是顾小砚同学吗？”
顾小砚一愣，看来电竟是S市的，心里一个激灵：“是的，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同学。请问您是？”心中念头一动，却自己都不敢置信，像揭考卷成绩一样忐忑。
“是我打扰了。我是苏尧网络校园招聘联络负责人，我姓潘。”顾小砚从未觉得有声音这样动听，心中的答案越来越确定，就像班主任发卷子前给了个赞许的微笑，“是这样，祝贺您，通过了我们公司的面试，具体通知书已经发至您的邮箱，请及时查看，纸质通知书也随后寄给您，具体情况邮件里有说明，有任何问题可以和我联系。”
试卷揭开竟是满分，顾小砚在心中偷偷尖叫，欢快又不失礼貌地答：“好的，多谢。我马上查看邮件。”雀跃的心情像急着钻出泥土的嫩芽，遇上春日暖阳，怎么都止不住。
这高兴劲过了，又有些恍惚，想着自己是不是昨天喝多了。用冷水洗了脸，才清醒过来，欢喜着查收邮件，花了许久，心才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的忙乱有了结果，她给父母打了电话，电话那头比她还高兴。挂了电话，她却冷静下来，她知道她的面试并不完美，甚至很感谢那次面试，让她知道她需要努力的地方远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以后要走的路，只会更多。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毕业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