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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网中鱼 ...

  •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个牺牲品——一个所谓的古老王朝的牲礼。」

      「我知道……有时候‘教育’这种东西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

      「但只要有选择的余地她都应该去选……但为什么她没有呢……寒……」

      「维深,你知道吗?有很多时候,‘人’没有选择的余地,尤其是一个孩子,他更没有选择的权力。他们只能接受,接受一切‘他人’认为对的东西……」

      「那也就是说我们谁也没赢吗?……我们都被‘以前’所打败了?」

      「不能这么说,过去影响未来,但我们可以用‘现在’来改变未来。没有谁能真正的看透世事,维深……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在最大的可能和认知内为自己选择最好的道路和人生。」

      ……

      。。。。。。。。。

      「我儿,要谨守真智慧和谋略,不可使她离开你的眼目。这样,她必作为你的生命,颈项的美饰。你就坦然行路,不致碰脚。你躺下,不必惧怕;恶人遭毁灭,也不要恐惧。因为耶和华是你所倚靠的;他必保守你的脚不陷入网罗。」

      清晨六点四十七分,我罕见的早起,原因是因为无来由的心绪不宁。所以,我决定走出房间准备到这座大得有点过份的城堡中庭那大得更过份的花园去走走,试图安定一下不甚安稳的情绪和难得波动的心情。

      但当我踏出房门的瞬间,就听到了从离我所住的房间不远处的室内小型教堂里传出一把女性的嗓音。

      「我的儿啊,我腹中的儿啊,我许愿得的儿啊!我当怎样教训你呢?不要将你的精力给妇女;也不要有败坏君王的行为。利慕伊勒啊,君王喝酒,君王喝酒不相宜;王子说浓酒在那里也不相宜……」寻着那声音的来源,我走向那间在清晨的微光中透出点点橙红火光的小房间。

      我走的并不快,因为我不想打扰到里面的那位女士——从方才听到的东西中,我不难辩认出那是什么——圣经中的箴言。具体是用来说什么的我记得不是太清,但可以确定这肯定是「箴言」一章里的内容。

      「恐怕喝了就忘记律例,颠倒一切困苦人的是非。可以把浓酒给将亡的人喝,把清酒给苦心的人喝,让他喝了,就忘记他的贫穷……」

      正在念着这些字句的女声是优雅而平稳的,她的德文发音很好听——而且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

      我认识的人里也有一个跟她的发音相似的人——维深。

      只是维深的语调中没有了她那份沉重的凄美语感……

      从她口中念出来的箴言,就像是忏悔的长书,无目的,而漫长的在进行,重复着人生最苦之苦,只为赎去自己身上的罪孽……

      不知觉的,我已站在半掩的门边有数分钟之久,但我除了能看到房内一个朦胧的深红色背影外就只能看得见满屋子的白色蜡烛。

      这人是谁?……

      「谁?!」在我刚对她的身份提出疑惑的同时,房里的人也发现了我的存在。

      「对不起,打扰你了。」轻轻的推开门,我走进那间满是蜡烛的房间——反正都被人知道了,再否认也没什么意义。

      在我推门进房的时候,房中的女子也转身看向我——褐金色的头发,湖水绿色的眼睛,眼前这张绝对没超过20岁的少女的脸熟悉得让人感到吃惊。以至于我根本就没来得及对她那一身极古典式的宫庭长裙表示出任何应有的质疑。

      「请问你是?……」她的脸除了比较柔和与年轻之外,基本上就与维深长的一模一样——如果以维深还在她的年纪的相貌来说,他们之间的相像度已经足以让人以为他们是双生子了。

      「请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好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先生。」以锐利的眼神瞪视着我,女子以一种敌视的姿态面对我。

      果然是那种和维深说的德文几乎一模一样的语调和语速还有音色——如果一定要说有哪里不一样的话,那毫无疑问的就是他们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

      还有就是,维深给人的感觉是活跃而具有生气的火,而她……我从她声音中感受到的感觉是一种全然的死寂。

      像极了在幼年某段时期的自己……

      「那你又是谁呢,小姐。」我对她微笑。既然我也有过她现在这样的一段时期,因此,我也非常了解对付这一类人的最有效方法是什么。

      「与你无关。」非常简短的回答。

      她现在的态度跟方才她朗读圣经箴言时完全不一样。

      极度的两极化——一面是一只迷途的并且急于寻找归路的可怜黑羊,而另一面则是坚强自负的贵族千金。

      我知道她只是在用坚强来掩盖自己心底的软弱。

      轻笑出声,我在她瞬间分神之时握起她握拳且垂于身侧的右手——她还紧紧的握住她的十字架念珠。

      「你在害怕吗?为什么?我很可怕么?」她的手在发抖,我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不安。

      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腕,那女孩随即就着抽回手腕的动作狠狠的往我的左脸上甩了一巴掌。

      意想不到的结果——两人之间有数秒的寂静——我想不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而她则是气急而造成的一时无言。

      「上帝说,别人打你的左脸,就把你的右脸也伸过去让他打——你还要打我吗?小姐。」在短时间的失神后,我迅速的回神,并轻笑的对那女孩说。

      「疯子!」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女孩就提着她那件有点过于隆重的礼裙用小跑步走出那间改装成小教堂的房间。

      轻轻的抚上被打得有些发疼的左脸——那小妮子还真是一点都不跟我客气啊……呵呵……

      更走入那房间一些,我开始细看房里的摆设和一切。

      烫金的拉丁原文圣经,渡金的基督像还有圣母玛利亚的中型白玉石雕像,分食圣餐用的盘和圣杯,还有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有——很齐全的一个小地方,那女孩应该是名天主教徒,而且她应该是颇虔诚的信徒,因为她还真的按照最古旧的礼仪来进行仪式……

      矢车菊因素雅而香气清幽,而常被艺术家们用来形容少女的娴淑温婉而赋予了它温柔可爱的意义——不知为何的,那名少女的形象就是跟矢车菊很搭。虽然她在我面前表现得明明就一点都不「温婉」。

      轻笑出声,我拿起了那本来不及被主人盖好的圣经——「不再纪念他的苦楚。你当为不能自辩者开口,为一切孤独者伸冤。你当开口按公义判断,为困苦和穷乏的辩屈。」

      给一君王的忠告——忠告吗?……那名少女又是谁给我的忠告?……

      我似乎到现在都还没知道她的名字呢……呵呵……感觉真怪,被她的男版纠缠的现时所经历的大部分人生,而又被她所厌恶……呵呵……

      她——到底是谁?

      ……

      。。。。。。。。。

      上午,因为韦恩去了警局,所以真的只剩了我一个人来面对那堆不知从哪涌来的人群。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古老世家,贵族族人真的是多得可怕,而且还是各种个性修养的人都有——维深要是愿意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救我一命的话,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再在背后诅咒他会因吃太多巧克力而得糖尿病了!(可惜,看来这群亲戚是比糖尿病可怕多了——因为维深同志他还是宁愿躺在他最不喜欢的医院里也不愿意醒过来。)

      也因为这堆让我感到我有生以来最大的无力感的人群,所以我忘了问阿历和雷蒙或者亚历山大早上那位用力盖了我一巴掌的女孩到底是谁。

      或者更正确点来说是因为我从早餐开始就一直没有思考什么和说话的机会。

      11:30,终于的,我从那个「会见族人」的地狱里解脱,回到位于二楼给我用的偏厅里。

      我开始一反常态的无比的同情维深,因为我只是现在被他陷害而要来面对这一大群人,但他可是以后的大半辈子都还要受到这种非人道的待遇——所以,我原谅他,并且衷心的祝福维深猪在日后能好好的过活,而不被那群人烦死……

      「嗨,Hance,早上过得还愉快吧?」明显的心情愉快的韦恩用一脸我现在看到只想抓狂的表情对我打招呼。

      「你说呢……韦.恩.学.长……呵呵……」礼尚往来,他对我笑,我当然也该对他笑的,只是怎么笑和笑的效果会是什么就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Han…Hance啊……我把那些资料都拿到手了,你不是要看吗?」韦恩学长果然跟维深猪一样的不识货——居然在我这么完美的微笑底下露出被人强压着吃了三斤黄莲的表情。

      不过这倒是让我的心理平衡了不少。

      接过韦恩学长用一脸恭敬的态度递过来的档夹,我这才算是让脑内机能稍稍的回复到正常水平。

      「Hance,我跟你说,里面有个东西绝对会让你兴趣顿起的。」韦恩用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向我,并暗示性的望了眼我手中的那份说厚不厚说薄不薄的文件。

      是什么?会挑起我的兴趣?——这还真的有点直得期待了。

      不断的细细翻看着那些档上所写和附上的图片,我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在那些无甚作用之物给自己带来的失望中慢慢的继续自己的动作。

      「奎利安.沙佛.莱芬斯特,前莱芬斯特候爵。也同时是其一族的族产拥有者。」这个不就是维深的叔叔吗?不是说已经下葬了吗?一开始时也没听说死因有什么地方可疑,但现在这上面写的分明就是……

      「这不是Amantadine(金刚烷胺,Symmetrel 金刚胺)服用过量的造成他的车祸吗?!」我猛的抬起头望向一直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的韦恩。

      「没错——所以,这不是意外死亡,而是百分百的谋杀案——这可能也是维深他为什么会被人枪伤的原因之一,因为只有他不信他的叔叔是意外死亡而要求调查的。而在他被枪伤的同一天,警方正式为维深叔叔的事立案调查。」韦恩轻轻的点了点头,回答。

      Amantadine 金刚烷胺(Symmetrel 金刚胺)白色盐酸结晶粉末,无臭,且易溶于水。的确要用于下药杀人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它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在人体内是不会被代谢掉的。

      而服用这种药的人,都应该避免操作驾驶等工作的……

      那为什么维深的叔叔会……

      等等——如果说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去做这种近似于自杀的行为那么……

      「韦恩,你能帮我拿到奎利安.沙佛.莱芬斯特的病历吗?我要完整的,特别是他的精神病病历,最好连家族病史都给我弄到手。」稍微的抬头,我望向韦恩,同时对他做出拿到目前我们最迫切需要得知的东西的要求。

      「问办案的警察要吗?」他问我。

      白了他一眼,我开始为这家伙的没脑子感到非常的不愉快。

      「你觉得这样一个大家族的老大,他得了精神病会不会弄得全世界都知道?当然是要细细的找……我可以保证那些警察除了能知道他很有可能是被谋杀的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了。」

      「喂喂……你怎么可以这么小看我们警务人员的能力啊……」他有点不满的对我抱怨——但说实话,暂时我没有什么去跟他讨论我言词恰当性的精力了。

      我必须好好的想想……没错……好好的……安静的想想……

      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去铺排一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真麻烦啊……

      如果,那位老族长是被谋杀的……那么就应该是跟这次要杀维深的是同一个或同一群人了……还是不同的呢?两件事是分开的?还是杀老族长,只是那些人的第一步?……接着就是维深……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大目标都是不变的——莱芬斯特一族的遗产——是那些继承人里的一个吗?……不过他们不会那么蠢的把自己放到桌面上来吧?……

      比如说那个第三顺位继承人,我就认为他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他可以在脑海里想象出一整个杀人和谋杀夺财的场面,但他绝对不会去那么做。

      那会是谁?……

      亚历山大?……如果是他的话……不可能吧……要是他的话他要杀的人恐怕会让他绝对的吃不消的……但是……如果他是跟人连手的呢?

      贵族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用婚姻来联系彼此的某些利害关系,但两人在外的一切行为,都于对方无关——一种美好的相处方式不是吗?我很想大声的嘲笑一下这群自以为是的人,但我还是很记得现在的场合该不该这么做的。

      「阿历先生……」为了确定一下我方才那么些许的想法中是否有一条是有成立的可能,我叫了坐在不远处正看着什么的阿历一声。

      「嗯?有事吗?医生。」他礼貌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问我。

      「我想问一下,那个……叫什么来着……什么特……」

      「温特。」

      「啊……谢谢,那位温特先生有没有什么婚约对象?」真的没把那整个就一败家子脸的家伙的名字记下,但幸好阿历绝对是个好秘书——有时想想,要不是因为要请他的薪酬一定很高,我肯定会请他来帮我挡电话的——特别是我那位有时凶得跟西伯利亚母熊似的,编辑美人的电话。

      「没有,温特少爷今年才16岁,虽然看起来是老了点,但他的确还很小,要不是因为这次维深少爷出事,他也不会从美国回来,他基本上是除了继承关系较深外,跟这个家里的东西绝缘的少爷。」还是一惯的温和而礼貌,阿历微笑着解答了我的问题。

      「噢……这样啊……」那就不是他了吗?……

      「那亚历山大先生呢?」我接着问。

      「啊……候爵大人也没有,候爵大人才刚离婚不久啊……」

      「谢谢。」我对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谢意——那也不是他吗?……

      那到底是谁呢?……最起码给我个小小的提示嘛……

      轻轻的揉捏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我思考着行凶者身份的可能性——反正靠维深那几个字是没啥路用的了。

      矢车菊……难不成还真是朵花杀了他吗?——花?!

      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真是……

      马上的忆起了今早所看到的少女,我迅速的抬头看向阿历。

      「阿历先生,你知道这城堡里还住着一个少女吗?长得很像维深的一个女孩——她是谁?」

      「哎呀呀……医生……你是在哪里见到这位小姐的……」似乎对我的问题感到十分的惊诧,阿历用一种不可思异的眼神看着我。

      「今天早上……就在那个小教堂里……很怪吗?」那女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为什么我见过她会让阿历表现得如此震惊?

      「那位……那位小姐一直都不愿意见人的……从她十三岁那年到这座城堡住下之后,她就没出来见过外人——我也没见过她,不过听你的形容,跟前候爵说的一样,所以,我想你大概见到的就是那位小姐吧……」阿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但终究还是解答了我的疑问——但也不过是一部分。

      「那她是谁?」

      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阿历微微的低侧着头,像是对我这个问题有点想避而不谈的的意味——如果真让他这么做了,我的名字就能倒过来写了。

      「告诉我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我又不算是外人。」——这句话的含意很明显,如果你这个当律师的都能知道,那我这个当代理人的就更要知道了。

      又犹豫了数秒,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我告诉你。」他这才抬头看向我。「那位是伊莉斯.洛基.罗伊德西尔小姐——她是维深少爷同母异父的妹妹……」

      「啊?……」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如此的相像……但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小孩起名为洛基呢?……那不是北欧神话中邪神的名字吗?……

      同母异父……但我怎么没听维深说过他母亲有改嫁过?……虽然他谈母亲的话题极为少数,但也不至于连她改嫁的事都没有跟身为他心理治疗师的我说过才对……

      「那个……罗伊德西尔小姐是莱芬斯特夫人的私生女……」这时,见我没反应的阿历又说了一句。

      「私生女?!」难不成贵族都这样吗?

      我感到有点不明所以的愤怒了。

      「是的……其实,夫人从五年前把小姐交给前候爵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因为她是维深少爷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我们也有联系过她,但找不到,好像是到什么地方旅行了。」

      旅行……是有点像维深所描述的那个贵妇人会做的事……

      「那第二顺位继承人,对前候爵来说的,是谁?」这个问题好像我也没问过。

      「就是莱芬斯特夫人啊……她也是贵族的后裔嘛……而且……她本处的家族,是比莱芬斯特家还要有威望的名门啊——小姐就是随夫人本家姓的。」阿历似乎对我不知道这件事感到有些惊奇,不过现在我也没那么好的心情去理这个问题。

      「那你是说,维深如果有事,很有可能他母亲会是下一个目标吗?」——如果来自名门,而且是族长的母亲的话,根本上,她成为目标的可能会比是凶手的可能要来的多……

      而且……她目前不是正处于失踪之中吗?……

      望了一眼有点不知所措的阿历,我拿出手提电话,拨通了韦恩的手机——

      「韦恩学长吗?快帮我找个人,还有,你查过了那个有可能是代号为‘矢车菊’的杀手或团伙没?……」

      问题越来越多,疑问越来越深……

      目前,我们能做的似乎都只有无力的挣扎——是谁布的网……

      网住了我们这群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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