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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自从洛阳的繁花谢了一半,沈姑娘的黄昏便再没见过那样纯美的斜阳。这句话听起来不能更矫情,可是措辞也实在难以更妥帖。沈情一直都在试图回到那个安然静好的时间和空间——北宋熙宁二年。

      2015年7月初,沈情苏醒的时候没闻到房间里熟悉的紫檀熏香,睁开眼睛就对上一道犀利的目光,她下意识地低头四顾,才发现自己端坐在一张松松软软的棉椅上,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个叫沙发。

      “所以,这是邱闵言的资料,这张是合同。还有任何问题么?”坐在自己左边喋喋不休的男人把两张光滑的白纸移到她面前。

      沈情用一种无比好奇的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身旁着装奇特的男子,又迟钝地拿起那份排满方块字的纸张,懵懂地摇头道:“此为何物?”

      男子恍然大悟道:“我忘了M小姐刚回国,看不懂中文版合同。稍后我会让莉莉重新翻译一份英文版。”

      说毕他拿起茶杯喝完最后一口茶水,把杯子倒置回原处,一边又看了看手表起身微笑道:“我说过只耽误你一杯咖啡的时间。”然后大步走到门口,停了停,又回头嘱咐了一句,“邱闵言这个笨蛋有点路痴,方便的话麻烦M小姐去接一下机。”

      “阁下在跟我说话?喂……”沈情的疑问有很多,然而得到的回应是该男子匆忙的后脑勺,以及一阵短促的关门声。

      这是个什么地方呀?此时此刻她不是应该在后花园喂白猫吗?那个奇装异服的男子又是何人?为何一觉醒来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般不可思议?难道她在做梦?

      沈情无助地瘫坐在白色瓷砖上,举目四望,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以及白色地砖上瘦弱单薄的影子。这几分钟发生的事情无不让她仓皇失措,她企图打破这个奇怪的梦境,然而未果。更可怕的是,当她走进那个挂满衣帽的房间,站在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面前,惊恐地看着镜中一头酒红色中分短发的人影,“镜中女子并不是自己,为何、为何会有一个怪物在此?!”

      正惶恐着,门铃声和敲门声同时响起。

      “叮咚叮咚。砰砰砰!”

      “何人?”她不懂门铃的概念,但听得懂敲门意味着什么,于是怯生生地对着门口问了句。

      无人回应。她只好去捯饬那扇森严的棕红色铁门,刚走到门口,门锁便自动转了一圈,然后,门开了。她一脸诧异地与一个清瘦男子面面相对。

      “你哪位?保姆么?我哥呢?”男子没礼貌地拉着箱子直接绕开沈情走了进去。

      “什么是保姆?我是……我也不知我如今是谁?也许我病了……”沈情抚了抚额头,跟在他身后喃喃道。

      邱闵言眼尖地瞟到茶几上的一份中文版合同,忙快手拿起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继而脸色骤变,愤懑地将合约纸揉成一团,朝沈情脸上扔了过去,用中指对着她的鼻子冷言道:“卫斯理女子学院心理系毕业的高材生Michelle小姐?所以沈情是你的中文名?告诉你,不是所有心理医生配治我的病!干嘛一副无辜的眼神看着我?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沈情莫名其妙地被一顿臭骂,她也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哪里受过这般委屈,热泪立马充满眼眶,捂着口鼻抽泣道:“你竟敢如此无礼?可知我是沈家独女沈情!”

      “是么,如果沈情二个字曾经意味着你强大的背景和出色的才华,那么在我眼中简直像一坨狗屎一样不值一提。告诉你,我看了我的卖身契,就是那版治疗合同,我的好哥哥就这样把我卖了?他以为断了我跟安琪的联系方式,再给我随便配个心理里医生就完事了?他以为每天让一个心理医生在家给我洗脑我就会乖乖听话?吃喝|嫖|赌,老子一样不落地做给他看!”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是你至少要为方才无礼的行为道歉!”沈情气昏了头,她爹是大宋礼部尚书沈愈,谁敢这般羞辱她?

      “听不懂中文我可以翻译成英语,但是听不懂人话我总不能犬吠给你听好吗。告诉你,虽然这份合同看似你是最大获益人,但是到最后,你一分钱都得不到。想知道为什么?”他的嘴角邪|邪一笑,“我看到合同的乙方、也就是沈医生你还没签字,而甲方签的则是我哥的名字——唐尚恩。殊不知,我哥的真名叫唐泽,尚恩是他的英文名——Shayne的英译!笨蛋!”

      沈情突然沉默了,两人充满敌意的眼神互相对视了很久很久,她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不喜欢这里,我也不喜欢你。”

      “真巧,我讨厌这里,也讨厌你!”

      在两人日复一日的吵架中,沈情开始明白,她所在的地方叫未来,距离自己的朝代已有800年之久远。

      与此同时也慢慢认识了这个暴戾男子——此人名曰邱闵言,据他所说他是自己的病人,但每天晚上都会带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在家过夜。他酷爱把自己的房间折腾得乌烟瘴气的。直到一日,邱闵言鼻青脸肿地回到家,没再左拥右抱,也没力气再给沈情摆脸色,进门就把单肩书包甩落在地,一跟头栽倒在沙发上。

      沈情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客厅的饮水机,这是她在现代唯一学会的东西。她拿起纸杯给邱闵言倒了一杯白水,然后坐在沙发旁,像个医生一般审度着这个让人糟心的小男生——“哟,这是怎么了?”

      “滚,不用你假惺惺。”他闭着眼睛气息奄奄地回复道,此时此刻的他就算骂一句无比难听的脏话也显得毫无杀伤力。

      “说来可笑,我确实懂一点点医术,但在这世上,非要把我当大夫的,却只有邱闵言君一人。”说完,沈情拉过邱闵言的右手,按住他的脉搏,沉声而论道:“我见你近日面色无华,身重倦卧,是不是常有肢冷、心慌之症状?”

      邱闵言见她一副老中医诊脉的样子,饶有兴致地翻了个身,冷淡笑笑,道:“你一个心理医生,冒充什么老中医?”

      “心理医生可是医治心病的?那么阁下可否告诉我你的心病又是什么?是你梦中念念不忘的安琪?是惹你心烦的唐哥哥?抑或是你最厌烦的我?”沈情很认真地问他,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心理医生,那就好好扮演心理医生这个角色,讨厌她可以,但不能白白让人讨厌。

      “你,”邱闵言看着沈情,一本正经地说,随后又吐出最后两个字“配吗?”

      这一次挂在邱闵言脸上的不是冷笑、嘲笑,而是十分自然的十分坦荡的笑容。似乎取笑别人能让他得到一种释放。

      一星期前的沈情几乎会被这种冒犯气疯,然而一星期后她渐渐适应了邱闵言的各种冷嘲热讽,他幼稚得像个孩子,像800年前她最没辙的弟弟沈鱼。

      “喂,你看够了没。”邱闵言打断了沈情的发呆。

      沈情这才意识到她竟对着邱闵言看痴了,“抱歉,我在思念我的弟弟。”

      “沈医生看你弟弟的时候也用这么花痴的眼神么?”邱闵言翻了个身,面对着沙发,躲开了沈情的视线。

      “我……”沈情各种心塞,稍等,花痴什么意思?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刚要起身给邱闵言拿消肿的红药水,这孩子又用微弱的语调唤住了她——“沈医生,陪我去ins酒庄。我要见我哥。”

      沈情分不清这是在命令她还是请求她,只回了一句——“就以阁下这副面目?”

      邱闵言按了按脸上红肿的淤青,赌气地说道:“那也是拜他所赐。要不是他冻结了我的账户,我也不会在酒吧被人打。现在连电话费都交不起,还能不能跟妹子们愉快地玩耍了。他想用这种手段逼我乖乖就范,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所以沈医生,带我去找我哥。”

      “就凭阁下所言这么多毫无因果联系的理由,我又凭什么带你去?”

      “你当然会带我去的。第一,我哥给你设下的合同陷阱你不生气?第二,据我所知你的一日三餐都由我哥的秘书莉莉姐给你送便当,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一点也没兴趣看看?第三,我现在没钱去那个地方,我带着你,你带着钱。而我跟你走,总比跟其他乱七八糟的人走好,不是么沈医生。”

      “既然如此,那便各取所需。”

      沈情考虑了一秒钟便同意下来,短暂得令邱闵言意外。

      那日沈情把自己的钱包交给了他,邱闵言不知哪里找来一辆四轮座驾,吓得沈情战战兢兢不敢入座。但是后来她发现,如此庞然大物,堪比马车之速度。然而虽没有了马车带给她一路的颠簸,却有一种乘船般的眩晕感。

      邱闵言用蓝牙把手机里的重金属音乐传到车中外放,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搁在车窗口拖着头。

      沈情脑袋晕晕乎乎地,只听见邱闵言漫不经心地问了她一句——“诶,沈医生,你……怕死吗?”

      “什么?”宋朝从来忌讳说到死这个字,就算什么“大去之日”、“千秋”、“过世”这些词,听到也是让人刺耳得难受,沈情觉察出不对,沉甸甸的脑袋顿时清醒过来。

      “哦没什么。”

      下一秒,沈情看到反光镜里的邱闵言神态变得十分紧张,而不是刚才放松的状态,他双手猛握住方向盘,再一个红绿灯口向左打了一圈半,然后车子失控似的朝一幢大楼冲撞过去。

      “啊!邱闵言!你疯了!”沈情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然后一声巨大的爆破声震破耳膜,汽车冲破大楼外部的钢化板翻到在地,忽而自燃起来,然后沈情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想把最后一息记忆留给最怀念的大宋,然而未果,临死前她惦记的竟然是——汽车反光镜里、邱闵言绝望的脸!

      邱闵言是自杀吗?可是他要寻死也罢了,为何非要让自己糊里糊涂地陪葬?沈情还没搞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鬼,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越来越高越来越刺痛的温度让沈情连流泪的力气也没有了,一寸寸的皮肤不断被灼伤,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只愿快快睡去,再也不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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