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态小丑》十一兔子

1、（一） 小丑也会吸烟

　　流光溢彩的灯光从幕布的缝隙透过来，照在脸上。角落里废弃的镜子中，映出了色彩斑斓的自己。台前一阵阵的掌声伴着哄堂的嘲笑传进耳朵，这个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以至于退变成了一种隆隆的背景音。‘啪’的一声，台上夸张的摔倒声，仿佛冲锋的号角，又迎来了更为猛烈的鼓掌，这个时候，我知道，该我出场了。
　　我是小丑，沁零，大家好。
　　这是每次上场时我心里的开场白，但是小丑是不需要开场白的。
　　我滑稽的走路，嘴角拼命上扬，台下开始由几声零星的笑声引领，接着笑成了一片。
　　叫好的掌声不会带给我成就感，甚至有点讨人厌烦，但是我不会去理会。
　　我的视点只停留在台中间最炫丽的灯光下，用最扭曲的姿势站着的身影。藏在浓妆重彩下的眼神，一直注视着我。
　　我假装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当我快靠近他的时候，他伸出手来。
　　他的手坚实有力，但冰冷刺骨，每当碰到他手的时候，我机械的心跳总会惊醒一下，然后像个傻瓜一样跌进他的怀里。一次又一次，就像早已背熟的剧本一样。
　　接着，精准的就像时钟，一秒钟后，又是一轮爆发的欢腾。
　　这时，他的眼睛只会看着他左边的地板，仿佛有点悲凉的笑着。
　　他就是小丑霖也。
　　不知扮傻了多少次，不知摔倒了多少次，身边的霖也总是表演的非常浮夸，让人觉得他天生就是为表演而存在的。
　　但是，他那口不对心的眼神告诉我，这种放肆，好像是一种发泄。
　　灯光暗下来了，身上的一切色彩消失殆尽，只剩下陌生的掌声中两个落寞的影子。
　　他从来不会跟我说任何话，便转身钻进幕布的出口，我则像一个跟班，跟在他的身后。背影，是他留给我最多的视觉记忆。
　　“今天表演的很成功呢，观众反映很好啊～”这样的搭话，我自己都烦透了，可是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啊。”他最多只是这样简单答一下，然后便随意的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点燃一根烟。
　　没有半点表情的霖也，因为画了小丑妆，上扬的嘴角看起来还是带着笑意，只是和台上的疯狂不同，这时的他静得像一座塑像，只有嘴边吞云吐雾间均匀的呼吸，还说明我们都还活着。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也开始学着他的样子，在这个时候点燃一根烟，在这个狭小的休息区里，默默的一起萦绕在白色的烟雾中，仿佛是除了台上那些蹩脚的表演以外，和他最亲近的时刻。
　　“喂，沁零！下个节目快开始了，快去帮忙搬道具。”后台那边传来了场记的声音。因为马戏团人手不足，而我又算是新人，体力活经常要过去帮忙。
　　“哦，好！这就来！”我快速答应着，匆匆吸完最后一口，将烟熄灭在霖也面前的烟灰缸里。
　　“我先过去帮忙了～”我和霖也打了个招呼，霖也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临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霖也依然在安静的吸烟，在这样一个光线不是十分明亮的空间中，滑稽的红鼻头，艳俗的背带裤，眼神却有点颓废的小丑先生，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感。
　　而我自己的身上，又散发着什么样的气质呢？
　　我这样想着，笑了起来。
　　“喂，沁零，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在干什么呢？”我匆匆赶往道具室，还是引起了场记大明先生的不满。
　　“不好意思，大明先生，刚刚和霖也在休息室抽烟呢～”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霖也？……你和他关系很好么？”提到霖也两个字，大明先生明显甩过来一个锋利的眼色。
　　“也没有啦，他好像不太爱说话呢～我们虽然现在是搭档，但我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我努力的暖着突然间冰冷的气氛，但大明先生的表情却不见一丝舒展。
　　“你啊，还是少和他接触比较好！”大明先生又补了一句，直接而严厉，好像命令。
　　“为什么？”像是不服气的叛逆学生，我弱弱的扬起了音调。
　　没有等到训斥的声音，大明先生反而静了下来，他收住了呼之欲出的话语，强装着镇定下来。
　　“你刚来不久很多事不知道……算了……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大明先生的许多情绪，浅浅的用这句话一带而过。
　　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