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大师》晴小青

38、036

　　司淼以为司振远就这么挂了，金豆子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却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来。她终于敢看着他的眼睛，可那双眼睛里却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

　　她用力地掰开他紧抓着她的手，把手里的文件袋好好地放进自己包里，然后飞快地站起身冲出病房，对着肖雅喊道：“叫医生！快！快去叫医生！”

　　紧跟着就来了一大波医生和护士，领头的医生说：“准备手术！”

　　司淼这才反应过来，没死？

　　她愣愣地站在一旁，旁边的医生护士忙作一团都没空搭理她，只有最边上的一个年轻小护士似乎看出了她的震惊。她指了指旁边的心电仪，告诉她病人还有微弱的心跳，让她先安下心来。

　　这样失而复得的心情太复杂，司淼一时没站稳，往墙上倒去。宋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去过就把她捞在了自己怀里，一手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

　　司淼脑子里一片浆糊，也顾不上推开他，就这么难得温顺地倚在了宋嘉的怀里。

　　肖雅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就跟在医生护士后面跑了出去。

　　手术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司淼一直站在手术室外，面无表情。刚开始时宋嘉还小声地劝她坐一会儿，不要太担心什么的，不过司淼就像没听见一样，一丁点儿的反应都不给。

　　这让宋嘉有点不知无措。

　　他从没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整个人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确定在里面抢救的人是她爸爸，也大概能猜到她的家庭应该是不完整的，却不知道她这样一副态度是在死守着什么、因为什么。

　　宋嘉轻轻地走开，走到外面楼梯上给向阳打了个电话。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她家里的事，向阳应该会知道吧？

　　这边向阳刚吃完饭歇了一会儿，刚酝酿好了睡意准备去睡午觉，接电话就有些不耐烦。

　　“喂，干嘛！”

　　“司淼她爸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宋嘉跟她说话一向嬉皮笑脸，难得这么严肃。向阳一听，酝酿的那点睡意也消了大半，“你问这个干什么？”

　　“问你你就说，废话那么多。”

　　已经怀孕五个月的向阳近来记性差得要命，这会儿听宋嘉的语气，突然就记起了上次他们几个一起吃晚饭又唱K的事情。宋嘉和司淼？看她弟弟对司淼的事情这么关心的样子，有戏哦！

　　向阳顿时就摆起谱来，“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淼淼家里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哦！”

　　宋嘉当时就想硬一把骨气挂电话就走，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偶尔软一回又能怎样！而且让向阳知道司淼爸爸出事的话，她也能来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她爸出事了，我跟她在医院呢。”

　　电话那头的向阳一个激灵，“你们在W市？”

　　“嗯。”

　　向阳立马意识到这是出大事了。司淼的爸爸妈妈离婚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死犟着脾气不肯去W市，这次居然不声不响地就跑去了，也没有跟她说起，肯定是事发突然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她爸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也在那？”

　　向阳一一问起，宋嘉全都好脾气地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最后才说了一句：“她跟她爸爸到底怎么回事？我看怎么像仇人一样？”

　　“这个跟你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她爸妈离婚之后她跟她爸爸的关系就一直不好。”向阳心里担心司淼的情况，就没心思跟宋嘉细说，更何况这事关司淼的家庭隐私，也不方便跟别人多说，即便这个人是她的表弟。

　　“她现在怎么样？”向阳担心地问。

　　宋嘉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太好，人都呆了，跟她说什么都没反应。”

　　“她那是难过了！”向阳也不想睡午觉了，当时就想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去W市陪司淼，于是一边翻着衣柜里的衣服一边说道，“她这个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反而你越啰嗦她就越心烦，你先稳住她，等下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我一会儿就过去！”

　　宋嘉略一皱眉，下意识地就说道：“你过来干嘛？”

　　“陪她啊！这么重要的时候，我怎么能不陪着她！”向阳回答得理直气壮，却隐约听出宋嘉话里的不快，“干嘛？你不要我过去？怕我打扰你们俩单独相处？”

　　“没错！”

　　向阳一下就愣住了，她本来只想调侃下的，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承认了。她迟疑着问道：“你这……真的假的啊？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们家淼淼了吧？”

　　“是，真的，所以你别过来了，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好了！”

　　这么大方并且不要脸的承认，让向阳更加摸不清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了。她行动上犹豫了，嘴上却不由得回道：“我也不知道你该做什么，不过如果我在的话，我一般都会抱抱她……”

　　“就这样？你也就只会抱抱她？那你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嘛，还说什么闺蜜！”

　　向阳被这句话气到抓狂，“你懂什么啊！重要的不是做什么，而是陪伴！陪伴你懂吗？看你也不懂！”

　　宋嘉弯了弯嘴角，毫无留恋地挂断了电话。

　　向阳再次被宋嘉激怒，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刚刚他说的那句“所以你别过来了”。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去W市陪淼淼？要不然……还是不去了吧！万一宋嘉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喜欢上司淼了，那她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就算不是真的……这个可能性她不太愿意相信，都已经大老远把人送去W市了，还说不喜欢人家，这显然不是他的一惯作风嘛！

　　想到这里，向阳就忍不住开始偷笑。宋嘉喜欢淼淼……宋嘉喜欢淼淼~宋嘉喜欢淼淼！那以后淼淼不是得喊她姐姐？哈哈哈哈！

　　挂完电话的宋嘉一个人站在楼梯的拐弯处，心里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之前去司淼家里的时候，他就猜到她的家庭并不完整。那个家里没有男主人，反而是司淼的小姨夫代替了父亲这个角色在和他交谈，而刚才看到司振远和肖雅的时候他才隐约猜到了一些。可是现在亲耳从向阳那里得到验证，他却没有猜中事实的喜悦，反而更加无措了。

　　他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向阳尚且还能抱抱她，给她安慰，可他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肯在他面前哭，还是对他不够信任吧？认识这么久了，她的防备心该有多重啊……

　　宋嘉摸出烟盒，往常很顺利地就能抽出一支烟的动作，今天却做不利索了。他只好把原因归结于烟盒里的香烟排得太满了。

　　他开始烦躁，一把把烟盒塞回了口袋，叹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正好这时，一声短信音打破了这略显沉重的气氛。宋嘉又摸出手机，不用解锁就看到了向阳发给他的短信：

　　“加油哈！姐姐看好你！等着你把人领回家来啊！”

　　莫名地，宋嘉刚刚心头的烦躁就因为这条短信一扫而光了。他收起手机，往楼下走去，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在十一楼，为什么不坐电梯下去，非要自己走下去……

　　算了，都走到六楼了，也不差这几步了。

　　宋嘉是想出去给司淼买瓶水的，知道这会儿让她吃东西肯定不可能，但水总得喝。终于下完楼梯走到一楼，他从楼梯间走出来，正好遇上一对老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儿在旁边等电梯。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就听见那老妇人焦急地催道：“快快快，十一楼，他们在十一楼！”

　　宋嘉只觉得挺巧的，没多想，就走了出去。买完水回来的路上，他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个时间，一对老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儿，这么着急地要去十一楼，不会是司淼爸爸另一个家里的人吧？刚刚医院里确实也看到了那个肖阿姨一个人！

　　这么想着，宋嘉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后来直接就跑了起来。他担心司淼一个人在那边，面对那家那么多人会受欺负，之前隔着病房门上的小窗，他看到司淼从她爸爸的公文包里拿了一个文件袋出来的。如果他真的挺不住，那遗产问题，就是个大问题了。

　　大楼的两部电梯都在十楼以上，宋嘉一刻都不想多等，直接想也没想就冲上了旁边的楼梯，长腿两阶一跨，蹭蹭蹭地就跑上了十一楼。

　　他喘着粗气走到手术室外，看到司淼一个人弯着腰坐在走道旁边的长椅上，而对面坐着的果然就是已经到齐、只缺司振远一个的三代人，其中三个就是刚刚在楼下碰到的老人和孩子。见他们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剑拔弩张的局面，宋嘉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轻轻地踱着步子，走到司淼旁边坐下，右臂从她身后绕过，轻拍了拍她的右肩，然后顺势轻搂住她。刚想问她要不要喝水，就感觉到手心碰触到的肌肤冰冷得没有一丝热度。他连忙紧了紧环住她的手臂，却又发现她整个人都僵硬得不为所动。

　　宋嘉有点慌了，抬头四下看了看，却没发现哪里有中央空调的开关。他想起向阳说的话，“抱抱她……抱抱她……”，虽然这么做有点趁人之危，但他还是忍不住挺了挺胸，右臂一个使力，就把司淼带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左手立马搭过去，把人圈在了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此时此刻，尽管时间地点场景都很不适合，但宋嘉还是可耻地在心里偷笑了。两次，今天已经抱了她两次了，而且她都没有反抗！

　　宋嘉心里的责任感瞬间爆棚，于是一边轻抚着司淼的肩膀，一边轻声地安慰道：“没事，会好的，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