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谁家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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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五年过去了。
玄霜峰的雪依旧，可银装树裹的矮低枝丫却比不得当年的小孩高了。
穿着湛蓝色衣袍的少年个子已经拔高，眉眼张开之后，除了年幼时期的精致，还有俊逸的棱角。周身萦绕着的水润灵气更是给他渡上了一层灵秀的气质，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如玉 。
这便是刚刚及弱冠的顾然。五年的时间，除了境界突破到了金丹期，他的修为还进一步巩固到了金丹中期。不负天之骄子之名，顾然的修炼速度已经可以和当年的玄澜所媲美了。
“啾啾啾——”一只小巧玲珑的冰鸟扑腾着翅膀使劲朝顾然飞来。顾然伸手把小冰鸟接住，然后熟练的从它的爪子里得到了一枚储物戒指。
“今天又轮到你来送食材了啊，小白它又跑哪去了？”顾然用轻轻指腹揉了揉小冰鸟的头顶，语气温和。
“啾啾。”小冰鸟的表情有些呆呆的，它也不知道自家老大跑哪里去了，它只会完成老大要求的送货任务。
看着小冰鸟的这副模样，顾然有些好笑，随着时间的增长，自家小白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有时候玩的没边没际才飞回来。当然，让它做的事情倒是一件不落，只是执行者变成了它手下的若干小弟。
“回去吧，飞的时候小心些，莫撞上了树干。”顾然说着松开了手，放任小冰鸟自己往回飞。
“啾啾。”小冰鸟在顾然的手心啄了两下，扑腾着翅膀愉快的飞走了。
待小冰鸟走后，顾然祭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剑，自从他金丹成功了之后，温养在丹田之内的本命灵剑也在雷劫之下铸造成功。
顾然本命灵剑的样貌看不出有多精致，只是剑身上面的两个“云霜”字样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渗透进了剑气。
这两个字，自然是玄澜写下的。上面覆盖着一本薄薄的寒霜，也算是映衬了它的名字。
金丹期修士御剑飞行的速度是筑基期的十倍不止，不消片刻，顾然便稳稳落在了府邸。
令顾然有些微微讶异是，师尊玄澜今天换了一身绯红色的衣裳，衬着他那如霜雪的面容格外的俊美，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又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气质。
这并不是师尊第一次穿绯红色的衣裳，有时候晚间也看到师尊会穿着绯红色衣袍独自下棋。
“弟子见过师尊。”顾然收起了本命灵剑，对着眼前的人恭恭敬敬的行礼。
“嗯，今日是你及弱冠的日子。去换身衣服随为师去玄剑峰。”玄澜的声音一如既往。
只是他话语里的意思让顾然有些听不太明白，换衣服是玄剑峰？及弱冠的日子和去玄剑峰有什么关系？
“本座的弟子，及弱冠自然是大日子。”玄澜站在庭院门口回望着他，眼底的霜雪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渐渐消融了下去。
顾然的心口一暖，及弱冠，在这里以十六岁为弱冠，大户人家之中若是有男子到了十六岁，皆是大肆庆祝。
本来以为今天不过是多为自己煮一碗长寿面……看来要期待的东西也变得多了起来。
顾然的眉眼弯了弯，便回房里换衣服。房间里的衣服似乎是自家师尊准备的，颜色也是鲜艳的红色，上面的刺绣格外精致。
“云然……”顾然轻声念出了自己的道号，然后将这件衣袍换好穿上。衣袍的大小很是合身，质地很舒服，材料应该也是不凡。
“走吧。”玄澜见他换好了衣服出来，便将自己的本命灵剑祭出。
“是。”顾然见状，也祭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剑，打算和自家师尊一起御剑飞行过去。
看到顾然的动作，玄澜不禁微微出神，是了，之前还需要自己带着御剑飞行的孩子，现在已经能够御剑来去自如了。
两道剑影一前一后，从玄霜峰往玄剑峰飞了过去。
玄澜要准备的及冠大礼，云虚早就让自家大弟子离琅去准备了，只是之前一直捂得严实的宝贝疙瘩，现在要昭告于众，云虚心里还带着几分复杂。
及冠大礼过后，顾然的天赋和实力自然也就暴露了，也不是害怕什么，就是没能在三派大比的时候说出来吓死其他两派的老不死有点遗憾。
云虚就这么带着点遗憾的心情，有些惆怅的看着那半空中离玄剑峰愈发接近的两道人影。
“师尊，您让一下，这里还需要布置一点东西。”离琅的声音在云虚后面响起，其中的驱赶不言而喻。
“……”云虚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给他优秀的大弟子挪个位子。毕竟——自己不想要包揽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还是多看少说话比较好。云虚很有偷懒的自觉。
这次的庆典，是除了半年前二长老门下的亲传小弟子楚少卿之外，近来的第二次宗门式的庆祝。而且因为辈分的关系，离琅很自觉的把最好的都摆出来给小师叔撑排面。
只有受宠的亲传弟子才有这份殊荣，哪怕是有亲传弟子的身份，也不一定能让掌门亲自为你加冠。
前来玄剑峰的弟子熙熙攘攘，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今天的主角。
“好像是云字辈的师叔……”
“不是吧，云字辈可是和掌门同辈分，还有云字辈的师叔刚刚及弱冠么？”
“啊，那这样又会是哪位师兄呢？”
“不清楚，听说还是一名千年难遇的天骄，修炼已经达到了金丹期。”
“……”
顾一走在这群人的旁边闭紧了嘴巴，他怕他一个控制不住就咧开嘴笑容越来越大。作为为数不多知道小师叔的身份的人，他越听旁人羡慕顾然就越觉得骄傲。
这是自家的小少爷，如今他已经变得这么优秀了。顾一发自内心的欣慰着。
“没想到五年这么快就过去了，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刚刚遇见云小师叔的时候，他还没有顾一高呢。”萧诃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感慨的说着。
他这话自然是被走在他旁边的顾一听到了，“其实现在小师叔的身高和我也差不了多少。”长不长个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当然了，顾一也并不介意自己比顾然矮什么的。
“嗯，到时候见到小师叔要记得礼数，不要像私下那般随便。”走在萧诃的另一边，面容带着些许病态苍白的萧让叮嘱着，他现在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不过到底病根还没有彻底除去，仍然需要时间温养。
但认识顾然的这几年里，让萧让渐渐感受到了痊愈的希望，他多想除掉身体的病端，然后如同展翅的鲲鹏，一飞冲天。
“兄长说的是。”萧诃乖乖的点头表示认同。受到他的影响，顾一有时候也会下意识的听从萧让的安排，他的性格向来简单，认为是对的建议就会采纳。
除了顾一等人，还知道今日主角身份的人就是楚少卿了。
缘分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起码在楚少卿看来，这是他第四次看到自己名义上的云然师叔了。
第一次是在玄剑宗挑选弟子的时候，第二次是在玄剑宗入门大典，第三次是云然筑基，至于这第四次……
楚少卿看着人群之上的那抹少年的身影，喉咙里一时间没了声音。昔日和自己一同拜入玄剑宗门下的少年，现在已经成长到了令他仰望的地步。
不甘心？这之间的鸿沟已经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了，楚少卿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莫名的情愫按捺了下来。
今天是那人的及冠之礼，天赋绝艳，一身光环加身。
顾然看着台下排的井然有序的人群，感受到了几分紧张感，这样的场面，让他不禁想起了几年前的入门大典。那时候，台上的人也是这么几位掌门和长老，最后悄然而至却又震慑住了全场的人则是自家师尊。
只是这时候，自家师尊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是顾然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依赖感。
“今日是玄澜师叔门下唯一亲传弟子云然小师弟的及冠之礼，按照礼法，将由我……我玄澜师叔为云然师弟加冠。”
云虚子倒是想自己替小师弟加冠，但是想了想这样做的后果之后，还是选择在关键时刻改口了。
台下一片寂静无声，哪怕是许多的人的心中都掀起了波澜大浪。玄澜门下唯一的云字辈，天赋水灵根加上天生剑体，年仅仅十六岁的金丹中期修士。
所谓及冠之礼，传统一些的是由长辈束发，修真界较为推崇的则是长辈传功给晚辈，以增进晚辈的修为，同时起到了勉励的作用。
玄澜从小童捧上来的玉盘里拿到了一把木梳。这是传统的束发礼节，可顾然只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清冷尊贵的师尊在替自己梳头……木梳的动作很轻，但是这样也让顾然感觉更为清晰。
好像有一个百年那么长，眉眼俊逸柔和的少年静静的任由他身后的人替自己束发，加冠。两人的一身红衣，随着动作，鲜艳的色泽仿佛是要融入在了一起。
顾然垂眼，看着绯红的衣袂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玄澜的声音清冷，却是明明白白的落入了所有人的耳里。连同顾然，如梦初醒。
“恭喜云然师叔（弟）及冠——！”众人齐声祝贺着，再度抬眼看向台上的少年，眼底或多或少都带上几分羡慕和祝贺。
接下来是传功，玄澜真人的修为毋庸置疑，能够得到大乘修士的传功，很难让人想象那是怎样恐怖的一种进益。
端坐在蒲团上，尽管对面的人就是自家师尊，可等周身的灵力开始涌动，顾然的心情渐渐随着它平稳了下来，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玄澜的修为就像是磅礴的灵力源泉，对于顾然来说就是无边无际的灵力海，丝丝缕缕的寒气开始顺着玄澜的掌心汇聚到了顾然的经脉里。
和寒水灵池里的寒气不太一样，师尊的灵力要比灵池里的还要精纯一些，同时温度也更加寒冷……顾然的眉睫上悄然凝结出了淡淡的一层霜。
要把这些修为炼化转为自己的……顾然只觉得自己丹田里的那颗流光溢彩的金丹不知饥饱似得拼命了命的吸收从玄澜那里传来的灵力。
顾然周身的灵力波动蓦地一变，竟是硬生生的从金丹中期晋级到了金丹后期，可这并不是结束，顾然的气息还在以可以分辨的速度疯狂的往上增长。
天赋剑体在修炼上鲜少会遇到屏障——若是就这么一步结婴，跨入元婴修士的行列也不一定。
在场的众人呼吸都微弱的快要停止了，他们似乎是在见证着一名十六岁元婴修士的诞生，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凌川界第一位年仅十六岁的元婴修士。
天际之上，大片大片的雷云已经开始涌现了，正渐渐朝这个方向汇聚着。只要成功度过雷劫，玄剑宗便又能多一位元婴修士。
然后还有无限机会发展成为下一位玄澜真人，他们玄剑宗的顶梁柱可谓后继有人！
云虚正在心里无限的扩大顾然这支潜力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跟随着天上的雷云一起激动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像突变！
天上的雷云突然硬生生的静止不动了，原来要声势浩荡落下的雷劫，却又在那一会儿慢慢的散去了——还消失了！！！
万里无云，仿佛刚刚的雷劫波动只是一场幻觉！
云虚子整个人都不好了，理想破碎导致心态差点崩坏，他连忙把目光挪到了还在传功的那对师徒身上，两人依旧是维持着安安静静的传功状态，只是原本顾然周身暴动的灵力却是恢复了平静。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不得其解，只有还在传功的两人各自心知肚明。
——玄澜在顾然晋级的关键时刻，将自己输入过去的灵力硬生生的封印住了大半。
“若是你现在结婴成功，日后定会因为进阶太快而导致境界不稳固，所结出的元婴品质也不好，与其这样，还不如依靠自身之力去领悟那一层屏障。”
玄澜的话语直接顺着他们互相连接的神识传了过来，让顾然先前的疑惑顿时消失，同时也更加的平心静气的接收自家师尊的传功。
他本来结丹的时候时间就过快，如今一步结婴虽然看起来能够给自己天赋出众添几笔光辉，可若是导致今后境界不稳，实在是得不偿失。
师尊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对自己更为有利。
神识相通，玄澜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家小徒弟对自己的信任，这样的信任让玄澜觉得很舒服。
灵力再度围绕着两人运转了一个周天，传功也渐渐到了收尾的时刻。
屏息收势，两人双双收回了灵力，像是原本波涛汹涌的海浪平静了下去，安稳无波。
云虚子最先从这场传功的惊愣中回神，便是率先开口祝贺起了顾然。“恭喜小师弟晋级金丹后期。”
他这一声响起，才唤醒了台下众人的神识。
“恭喜小师弟（小师叔）晋级金丹后期。”本来还能够一步结婴的，真是有些可惜了。众人的神色似乎都带着那么几分意犹未尽。
接下来的事宜和凡尘俗世差不多，该要的宴席要有，该送的贺礼也要送。
自顾然入门以来，这是他第二次收礼收到了手软。玄剑宗财大气粗，里面的弟子底蕴自然也不差，就算不阔绰，礼物也能别出心裁。
未来大乘修士的礼物，怎么能怠慢了去？
玄澜向来喜静，热闹的宴席他呆了足足一刻钟，等到顾然敬完酒后才独自离去。
若是原先，这样的场景里定然不会有玄澜师叔。云虚子端着酒杯眯着眼睛想着。一是感慨自家小师弟受重视的程度，二则是放松了思维为玄剑宗做日后的打算。
若是哪天玄澜师叔打算飞升仙界，也有小师弟长成了顶梁柱可以继续庇护玄剑宗。
云虚子在心里把小算盘打的叮当叮当响，殊不知在将来，玄澜师叔飞升的时候，他天赋可怖的小师弟也成为了一根实力可靠的顶梁柱——只是玄澜师叔飞升的时候把顶梁柱也一起带走了。
***
这是顾然第一喝这么多的酒，不能说他酒量太差或者是很好。
酒里有水，水里有酒精，他修炼的是水灵根，对于酒并不排斥，但是那种酒精扩散到了身体里晕乎乎的感觉，还是有些陌生。
这样子御剑飞行怕是半途中会从本命灵剑上，一个重心不稳就掉下来。
在云虚子担忧的目光中，离琅这位首座大师兄就被理所当然的使唤去送自家小师叔回玄霜峰。
白羽大鹤的速度比不上御剑飞行来的快，但是胜在稳当。
好在顾然小师叔喝醉了也是安安静静十分乖巧，没有酒疯和胡言乱语这类的后遗症。离琅还是松了一口气。
玄霜峰千年如一日，寒冷，隔世，强大。
这是离琅对它恒久不变的印象。
只是等他把喝醉了的小师叔交给周身清冷的玄澜师祖身边时，莫名的，他感觉到了寒冷的霜雪被温润的水流融化的微妙。
像是不经意的霜雪微融，夹杂着几分暖意。
“弟子告退。”离琅低头行礼，得到玄澜回应后便带着白羽大鹤原路返回。
喝醉了的顾然睁着眼睛懵懵的，像是在分辨眼前的人是谁一样，努力的看了好几眼，才反应了过来，乖巧的喊了一声，“师尊……”
玄澜垂下了眼帘，表情说不清是生气还是欢喜，那是介于两者中间的一种复杂。
千言万语不曾有，最终唯有一句叹息，“下次记得莫要贪杯。”
“徒儿知错了……”顾然乖巧的点头，也不知到底有没有保持着清醒的神智，但是他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玄澜后，整个人竟是忍不住晕乎乎的往玄澜身上蹭了蹭。
如若这个时候给顾然一瞬间的清明，他便会被自己这种下意识的撒娇行为硬生生的吓得身体僵硬。
可是现在的顾然是晕乎乎的。身体僵硬的人自然也不是他。玄澜扶着顾然醉得有些瘫软的身子，静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替顾然抚开了遮住眉眼的刘海。
指尖之下，是一张安然的睡颜。
“小醉鬼。”空气里传来了一声戏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知宠溺的味道。
玄澜抬手，将睡着了的小徒弟拦腰抱起。一同走入了顾然的房内。这段路不长不短，到了地点自然是需要松手的。
只是——这小醉鬼揪住了玄澜的半只衣袖。
“若是迟了明日的修炼，他定是要罚你的。”玄澜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这是顾然印象之中鲜少出现过的。只可惜他现在意识全无。
玄澜还在自说自话，“不过怕是明日他也不能督促你修炼了，这具壳子容不下分裂的灵，呐，小徒弟，你说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灵魂出来的，为什么不能重新融合回去呢？”
“与你说了这么多，你也不认识我是谁，玄澜是他的道号。我名为季澜，当然了，这也是他的名字。你可是记住了？嗯？”
最后一声尾音消散在空气里，玄澜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顾然的房里。
一室安然，顾然恬静的睡着，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谁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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