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外传》闻绮

2、破烂小酒馆

　　鸡鸣，已是丑时，又正值隆冬，城中最热闹的商街也安静下来，不见了白天的繁华与喧啸，静寂的好丝没有一丝人气，冷洌的冬风夹杂着大团大团的雪花簇拥而下。天，看不见一丁点星光，月亮好像也被一股昏暗的气流笼罩，只能就着远处一点若隐若现的灯光，隐约看出大大小小的商铺早已紧闭大门，没被收进铺中的商旗被狂风吹的好像要撕裂开来，有些没有关好的窗子，也被狂风吹打的“啪啪”直响，老树上的枯枝也发出“沙沙”的呜咽声，谁想白天在这一片的盛世景像，到了深夜，却是这般的萧条与冷清。

　　但，在这商街的尽头，又好似在夜的尽头，仍有间小茶馆，不合事宜的亮着灯。
　　小茶馆很是破旧，馆中星星零零的几张桌子，有的已沾满了浮尘，几个断了腿的椅子，随意的堆在墙角。门被大风吹的吱吱作响，好像马上就会四分五裂开来。关着窗，但风仍能从破了的地方钻进来，

　　这小茶馆里的温度，并不比外面高得了多少。

　　馆中只有两位客人和一位店家。客人坐在一张桌前，桌上除了一壶沏了多时的凉茶和杯子外，并无它物。在馆中昏暗不明的角落，懒懒的倚着一名青年，便是店家，有些无耐的候着。

　　“小姑娘！”说话的正是桌前的男子，一身微青泛白的长衫，很朴素，虽看得出质地良好，只不过，相对于他面前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客来说，他这身着实有些单薄，在这里寒冷的深夜色，竟使人感觉有些凄凉。

　　“店家，这茶冷了。”坐在男子对面的小姑娘，好似没听到男子的说话，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转头对倚在墙角的店家说道。小姑娘穿着雪白厚实的织锦棉衣，连耳朵也捂的严实，即便是这样，总还是感觉不够暖和。嘴对着双手呵气，双脚也在地上不停的跺着。

　　店家有些爱理不理的又重新沏了壶茶给这桌客人，从白天到这大半夜，他俩已经耗了多个时辰了，这是有完没完？

　　“姑娘，你是当真要如此执意的为难在下么？”等店家离开桌子，顿了顿，男子又对前面的小姑娘说道，男子双目下垂，看不清楚他眼中的表情，只能透过昏黄的光线，看见长长的睫毛，和投射在上面的淡淡阴影。

　　男子的声音温和如玉，口中虽说的是让他为难的意思，语气中却听不出丁点的情绪起伏。

　　“我哪有为难你？”揉了揉眼睛，小姑娘表情中带着疑惑的看着男子，似是无法理解男子的推脱。男子不看她，她却大刺刺的盯着男子瞧个不停，总还是不太容易分辩出人的长相有什么不同，却直觉得喜欢，喜欢到盯着久了，她都能感觉自己的脸庞隐隐有些发烫。她知道自己对他和对山下的人，感觉是有些不同的，不同在哪，她却说不上来，不过不要紧，他会陪着她，她也有时间慢慢理清楚自己的想法。

　　“这种事情，并不是一个愿望，就能达成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他们一天的沟通毫无进展，但男子脾气很好，语气温和的再对小姑娘解释一次，“在下，恳请姑娘换个心愿如何？”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要换？”她困了，眼前的美男仍敌不过周公对自己的吸引力，迷迷糊糊之间，神智好像都要被招呼过去，小嘴一张，打出一个长长的呵欠，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喝了口杯中的苦茶，她强装清醒，千万不能在这时候睡过去啊，怕吓着了他。花姐姐说过她是个精力旺盛的而又能够坚持的人，所以，她一定会成功的。

　　“你没试试，怎么知道办不到？达不成？”苦茶带给了她片刻的清醒，快要眯着一条缝的眼睛努力张的大大的，置问坐在自己前面的男子。

　　男子似乎遇到到了难题，原本光洁亮白的额头居然慢慢的拢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川字，小姑娘抬起手，好想把那川字抚平，想了想，终于还是放了下来，千万不能吓到他啊。

　　过了好久，小姑娘终于被男子看的有些发窘，脸色一红，却还是大胆的迎上男子的目光。她想了十天，才想出的“报答”不能就被这样轻易的打发。

　　“而且，这也不有违天理呀。”

　　“不有违天理，却不合常理。”

　　“哼，你们人就是规则多。”小姑娘似乎有些不乐意了，似笑非笑的看着男子。”

　　“需要我的帮忙么。”隐隐中，似乎有人悄悄的对男子说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大不了，我将她打回原形。”

　　男子看了看四周，哪有什么人影，店家此时早已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呼呼大睡起来。小姑娘并没有听到声音，还是在那不停的猛灌茶水，保持清醒。

　　红尘，就是这样的么？

　　男子的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连仙山上小小的妖精，嗯，也这么的有个性。不知道该是怪自己从前的孤陋寡闻，还是该佩服小姑娘的恒心和毅力。

　　“其实可以要些更实际的东西。”男子似乎又在劝服小姑娘，又好像在喃喃自语。

　　“我喜欢，我乐意这样做，你老推三阻四的，摆明了就是找一堆借口想推脱。”小姑娘微有些娇嗔道，“我要玉皇大帝冠帽上的明珠，我要王母娘娘头上的凤钗，我要东海龙王的坐骑，也要你办得到呀?"

　　“要不然，你就是嫌我长的难看，不愿意和我朝夕相对罢了。”小姑娘轻哼，很讨厌这个原因，如果他敢点头说是的，她一定撕烂他的嘴。葱头小白也紧紧握成拳头，好像只等男子一点头，她就立马挥上一拳。

　　这么一说，男子打量了小姑娘一番，十六、七岁的，素颜朝天，肤凝 胜雪，唇似血，其实在他眼里没什么美丑之分的，只是今早和她一起初到茶馆里，茶馆的客人分明是露出惊艳的神情，在世人的眼中，她算是美的吧，美则美矣，细看，却有妖气，细长的眼眸也不那么端庄。

　　“怎么样，美么？”小姑娘见男子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晚了，姑娘还是回去吧。”

　　“什么回去，”小姑娘开始不依不饶，“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走的，我••••••”

　　“为什么想要和我成亲？”男子打断她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开口问道。

　　谁会对一个见不过两次面的人一见钟情，钟情到立马便要托付终身。

　　“成亲就是拜天地，永远在一起，陪着我，永远永远永远。”她加重语气在永远上，并不停重复，好像那才是最重要的。

　　“你成亲就是为了有人陪么？”男子奇怪她的逻辑思维，开口问道。

　　“对啊，我和花姐姐就是没有成亲，所以才不能永远在一起，她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她讲的好伤感，眼睛都不禁红了起来。让他的心里添上了一小股异样的感觉。

　　“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耍赖的。”她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双手喊到，“不然，我就，我就把你撕成碎片。”

　　她睽他，气他连她讲出这么威胁性十足的话，他的表情却一变没变，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

　　她的小手不小心碰到他的，冰凉的触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换个地方，拉住他的衣袖。

　　她的表情很坚定，好像他不答应，她就会一直这样拉扯下去。

　　“罢了罢了，答应姑娘就是了，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男子终于松口了，对她说道。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答应和我成亲了？”小姑娘的嘴巴一下张的老大，吃惊的望着男子。“你可得说话算话，可别为了打发我，拿假话来唬我。”小姑娘又惊又喜，却还是有些不相信的说道，“你答应了我，我便天涯海角的跟着你，你是逃不掉的。”

　　“你可知道天涯海角有多远么？”男子说道，“在下答应了，答应的是陪着姑娘一辈子，不是成亲，姑娘家的清白很重要，怎么好随便就订下亲事？”他带着说教的口气对她讲。

　　“永远！”她修改内容。

　　“一辈子！”他也很固执。

　　“好吧，一辈子就一辈子，”她认输了，反正没差，她觉得。

　　“嗯！”

　　“那，那你真的答应了？”小姑娘很欢喜，揉揉眼睛，笑盈盈的说道，“那等到明年春天，我就去找你，可好？”好怕他会反对，小姑娘有些小心翼翼。

　　“恩，好。”男子朝她点点头。

　　“那，那我可走啦，你可不许耍赖，”小姑娘再三叮嘱，“耍赖也没用，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的，你信是不信。”双手叉腰，半威胁道。

　　“我信。”男子朝小姑娘摆摆手，“晚了，走吧。”

　　“那明年春天，我再来找你。”小姑娘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件大事，面露得意之色，前脚正要离开，突然像想起什么般，连忙回头，将脖上的围脖取下，硬生生的套在男子的脖子上。

　　“天气冷，你穿的单薄，别着凉了。”

　　男子作势要拿下，“你敢拿下来看看。”小姑娘瞪他，“不许拿下来，也不许丢了，这可是我的宝贝，收好了呀，就当见面礼，我走了，明年见。”好困，她得赶紧回山上，好好睡上一觉了，等醒来就是春天了，她就又能见到他了。想到这里，小姑娘很欢喜，脚步越发轻松，一蹦一跳的走了。
　　“这样好么？”隐隐中，似乎又是刚才那个男声在说话。

　　“无妨，我看她本性纯良，虽本尊是狐，却没什么妖野之气，只是看不出为何能够修成精灵。”男子低头，九尾狐哪，那万兽中被称为最为妖媚的之物。

　　男子站起身来，沉思着，慢慢便走出了酒馆。一团烟雾大起，片刻，待烟雾散去，哪还有什么酒馆的影子，不过是一片荒野之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