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深处叶枫飞》绮迩翼

31、第三十一瓣

　　小呆独自坐在车里，不时地就会朝着落樱街的尽头看一眼，虽然以这样的距离和视角根本就看不清帝蔼，但他还是每隔几秒钟就转一次头，希望能够看到白初淼走出来的身影。
　　短短的几分钟里，那个不久前还用一种近似豪迈的笑声自信满满地对着白初淼说话的小呆，竟开始变得焦虑不安，终于，他还是下了车，寻了一家路边的小店，买了一包烟。
　　小呆犹豫着拆开烟盒，抽出了一根烟，停顿了一会儿，点燃，满满地吸了一口。
　　两年前，当他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中国女孩子以后，便用最短的时间、将陪伴了自己数年的烟草戒掉，只因为白初淼曾经说过，她不喜欢吸烟的人。
　　狭小的空间里，没几分钟便充满了缭绕的烟雾，小呆慌乱和害怕的心神稍稍平静下来。
　　也许，不用三天……就知道答案了吧……
　　小呆看着落樱街，嘴边扯出一丝苦笑。

　　“没有要说的吗……”在等了几分钟依然听不到解释的古迹冰，愈来愈绝望，绝望到只想立刻离开这个纠结着甜蜜与痛苦的地方。
　　是因为要结婚了、不知道怎么开口么……古迹冰痛苦地扯开白初淼的双手。
　　“你说过，你不会后悔的……”看着古迹冰宽厚的背，白初淼颤抖着说道，眼泪抑制不住地一直向下流，一种揪心的痛，自心房顺着每一条神经蔓延到全身的各个关节，一阵阵的麻痹与疼痛突然袭来，白初淼瘫倒在地上，困难地呼吸着。
　　古迹冰气愤地转身。
　　没错，我说过，我不会后悔，可是，五年的不辞而别，五年的毫无音讯，难道连我想要一个解释也是一种奢求吗？原本想要质问白初淼的古迹冰，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疑虑和伤痛都化作了满心的担心和害怕。
　　“白初淼？！”古迹冰一步便奔回到了白初淼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看着苍白毫无血色的俏脸，古迹冰的心已快停止了跳动：“你怎么了？怎么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白初淼用两只有些不听使唤的小手扯住了古迹冰的衣袖，摇了摇头，勉强地笑道：“我没事……”
　　“没事？！这还叫没事？！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古迹冰吼完，便将白初淼抱了起来。
　　白初淼偎在古迹冰的怀里，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这几年，到底……”说到这，古迹冰突然又收了声，铁沉着一张脸。解释，对于他来说，现在已经不那么在意了，他现在最在意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他印象里健康阳光的白初淼变得这么虚弱……
　　白初淼小声地回道“……我真的没事了……那个……我们真的要去医院么……”
　　古迹冰停下，低头看了看白初淼，稍稍放了心：脸色是真的没有刚才那么苍白得吓人了。
　　“刚刚，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生病了吗？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古迹冰说道，神情不爽，语气冷冰冰的，可是听在当事人的耳朵里，却有一种关心和担忧的感觉：“……”白初淼回道，“我……我真的有话想对你说……”
　　“……”古迹冰看着那张认真的脸，突然想起那个自称是某某人未婚夫的外国人，脸色立刻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我们、我们过去坐坐吧？”依然被横抱着的白初淼，脸色突然红润起来。
　　古迹冰抬眼，发现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帝蔼高中的篮球场。
　　“……”古迹冰没有回应。可是，白初淼却突然觉得，那种久违的幸福感又一次降临，几乎将她心底一角的重负在挥手间擦拭得不留任何痕迹，以前嗜睡的习惯忽又来袭。靠着古迹冰，五年来的白初淼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睡得很踏实……
　　“你要结婚了吗……”过了一会儿，古迹冰突然低声问道。
　　“……结婚……”白初淼昏昏沉沉，意识渐渐模糊。醒来时，第一时间便闻到了那股令她烦厌的气味：专属于医院的味道。
　　明亮的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残味，一桌一椅都是记忆里最熟悉的摆设，以前，这间小小的医务室曾是她常常光临的地方。如今——
　　白初淼坐起身，半睁着疲惫的双眼四下寻找着古迹冰的身影，可是，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陌生的背影，站在案台前忙碌着什么。
　　“请问……”白初淼出声打断屋内的安静。
　　“呵呵，醒了吗？”那人转过身，看向白初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呃，我……”白初淼停下，不知该怎么问才好。应该是古迹冰抱她来的吧，可是他又去了哪儿呢。
　　“呵呵，你男朋友去给你买吃的了。”那人看出了白初淼的疑虑，主动解惑。白初淼淡淡一笑，开始打量起这位陌生的年轻医生：大约三十岁，眉清目秀，脾气很好的样子。白初淼从床上走下来，心里却在不停地搜索着任何有关这位医生的记忆，不知为何，白初淼觉得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人来人往——』谢雨欣的歌声，突然从白初淼的手机里传了出来。白初淼迅速掏出手机，轻轻“喂”了一声。
　　“……我知道了……拜拜……”短短两句话之后，白初淼挂掉电话，犹豫了几秒钟后便抓起背包，对医生说道：“我有急事要走了……”
　　“呵呵，我会帮你告诉他的。”医生像是能看透别人的心一样，主动开口帮忙。白初淼感激地点点头，然后跑出了医务室。
　　小呆倚着车身，看着一路跑过来的白初淼，主动打开了车门。白初淼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落樱街：古迹冰……
　　“你确定吗？”坐进车里后，白初淼立刻问道。
　　小呆自信地一笑，将车飞一样开离了落樱街，然后回道：“没有确定又怎么能告诉你呢。”
　　白初淼不再说话，冷冷地看着转瞬即逝的街道。小呆也不多言，专心地开着车。没多久，两人便驶到了市中心。白初淼缓缓地走到屹立在市中心的涟宸大厦前，眼睛里顿时水雾奔腾。
　　“不进去吗？”小呆站在白初淼身后，轻声问道。
　　进去？进得去吗……
　　“谢谢你……你不用陪着我的……”白初淼回道，眼睛依然盯着大厦。
　　六十六层的涟宸大厦，每一层、每一处，都有着她成长的记忆，而今，她却只能站在广场上、隔着车流人群，仰望着它的清冷。
　　“求来了！”小呆心一急，发音也走了调。白初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着大厦冲了过去，小呆不敢停留，也跟着跑了过去。
　　“等、一、下。”白初淼拦在几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前，一字一字地说道。
　　“小、小……淼？”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看着白初淼，惊讶万分。
　　白初淼没有理会，死死地看着众人围绕的那个她想了几年、恨了几年的男人——白靖廷撇开眼睛，心里的惊愕转瞬即逝，多年的商场纵横早已将他心底里那一处柔软的部分磨砺地不剩分毫，只见他轻轻挥了挥手，身边的众人便知趣又聪明地匆匆离去。
　　“为什么？”白初淼隐忍着全身的委屈，问道。
　　白靖廷面无表情，似乎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以前，二哥常常问我，家里我最爱的是谁……”白初淼一边说，一边看着越来越模糊的白靖廷，“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最敬重的人，竟然会这样对待他的家人……”
　　“五年前，我们便已经不再是父女关系了。”白靖廷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