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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战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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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那日清欢被贺兰长黎下了药,昏昏沉沉睡到中午,醒来时军马已经离开许久了
他是这样固执,明明身体不济,明明自己都承认不善兵法,却为了能够第一时间获得前线战报而随军出驾
清欢只守在宫里一日便坐不住了,不顾阻拦命人备上车马,不通报给贺兰长黎便擅自决定去战场找他
她是在一个夜晚到的,路途遥远且颠簸,清欢牵挂着贺兰长黎,被震惊了的将军领到营帐口时,已是满身疲惫,边境寒风凌冽,纵是裹着裘皮,清欢仍是抱紧了身子
扶桑也匆匆赶来,看到目中满是牵念的清欢,心中又气又喜,“快进去吧,殿下这几日过度劳神,现在正休息”
清欢进去时,贺兰长黎正侧卧着背对着她,军营里较为简陋,贺兰长黎睡的并不是离地高高的床,不知睡得这样挨着地面他会不会很冷。清欢把脚步放得极轻,怕吵他休息
快走到的时候,贺兰长黎微吭了一声,沙哑着嗓音道:“谁,怎么不通报”他向右侧着身体,左手无力不能让自己很好地翻转过来看身后到底是谁
清欢忙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俯下身去在他耳边轻道:“是我,长黎”
贺兰长黎听见清欢的声音并没有马上清醒,而是喃喃道:“烧得糊涂了……”
发烧了?扶桑怎么瞒着她不说呢?清欢有些冰冷的小手去摸贺兰长黎的额头,烫得吃惊。许是感觉到了冰冷的东西觉得舒服,贺兰长黎的额头在清欢的掌间磨蹭,但还是没有完全醒来
清欢的另一只手去摸他身上是不是很僵,手才放在腿上捏了捏,贺兰长黎就轻哼一声,“疼……”
“怎么疼?”
“又酸又乏……”
清欢想着这是发烧所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紧紧掖上了贺兰长黎的被子
清欢起身出去找了扶桑问贺兰长黎的情况,说是受了寒,营地条件也差,加之贺兰长黎心绪不稳,稍有闪失便病了起来
待清欢回营中,贺兰长黎已经醒了,正用力翻身
清欢赶紧上前帮他,看贺兰长黎的脸因发烧而泛着潮红,嘴唇也干涩泛皮,不忍他躺在低矮的床上,半躺过去把贺兰长黎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贺兰长黎右手撑着身体把自己往外移,“还有……别这样……抱我……”
“实在太担心,所以还是过来了”清欢把贺兰长黎的身子抱得紧了紧,“别动,发烧了浑身都酸疼,靠着我你舒服些”
贺兰长黎摇头,反向推着清欢,“像个女人似的……不要……”
清欢一边紧着手臂上的力度,一边把腿也伸进杯中,缠上贺兰长黎细瘦的双腿,无力绵软的下肢被清欢环着护住,贺兰长黎纵是仍不情愿,却也还是心里踏实不少
“路上可还安全”贺兰长黎的声音一直都十分沙哑,清欢想去起身给他倒水,却被他拉住,“你这一路一定吃了苦,先告诉我”
“除了路上有些颠簸,一切都很顺利”清欢握了握他的残手后轻轻站了起来,倒了水小心喂贺兰长黎喝下,“你快先不要说话,嗓子都哑了,喉咙痛吧”
贺兰长黎本想接过水来自己喝,但清欢不让他插手,只得被喂着一点点喝下
“不过是有些发热,你小题大做了”
“这可不是小题大做”清欢又像刚才那般悉心抱住贺兰长黎,“你本就在宫外,还生了病,真让人担心”
“我也不想让你担心”贺兰长黎的言语突然夹着些许委屈,“本想带着胜仗的消息凯旋,哪知这第一仗就打得仓皇,发了烧还被你给见着”
清欢的心又被揪得疼了,“不过是第一仗,不要担心”
贺兰长黎在她怀中沉沉地叹了口气,不多时清欢便听到沉闷的呼吸声,原是贺兰长黎又累得睡了过去
半夜清欢突然觉得身上好紧,耳边也是有多人说话的声音,醒过来才发现是贺兰长黎用力紧抱着她,外面听得一片兵荒马乱,营帐中也站了好几名全副武装的侍卫
贺兰长黎此时已经被扶起来靠坐着,清欢拿被子遮掩着只着里衣的身子,小声问贺兰长黎怎么回事
原是敌军偷袭军营,放火烧了粮草
两位将军掀营帐进来,整个营中只清欢一个女子,但贺兰长黎并不在意,让将军速速报告
整个营帐里充斥着清欢听不懂的拓奚语,她只能坐在床脚看着贺兰长黎,他的嗓音因生病而带着沙哑,腿被直直摆着,厚厚的毛毯将他的下身盖得很严,然而眼角仍是冰封般的冷峻,在这情急关头却不失冷静,这一刻,清欢突然看见了贺兰长黎为王的气度,同时也感受到了他不济的身体所抗着的重担
渐渐的,外面的嘈杂声小了下来,将军们一个个进来,又一个个领命出去,营帐中又只剩仆人和他二人
扶桑进来送了碗汤药,刚把手指搭在贺兰长黎的脉上,眉头便紧蹙起来,还没来得及等扶桑开口,贺兰长黎却突然咳喘起来,清欢以为他不过是普通咳嗽,上前去给他顺气拍背,岂料他像是突然从喉头反上了什么东西,扶桑见状赶紧掏出一块白绢替他捂住嘴,待到贺兰长黎的眉头微有舒展,扶桑把白绢拿开
“血——”清欢惊呼
贺兰长黎瞥了一眼那白绢上赫然的鲜红血迹,虚弱轻声道:“你这庸医,我的病怎么反而重了”
“还不是你心事太重,身子骨本就这样弱了,还整日劳神,只怕神仙也医不好你”扶桑说着塞了一颗药丸到贺兰长黎唇间,起身道,“我赶紧去给你煎药,先别睡”
待到扶桑离开,清欢扶贺兰长黎躺平,心疼道:“你也不要太累了”
贺兰长黎只看着清欢,没有说话
“既然粮草被烧,那就只能速战速决了”清欢不大懂军事,也只能这样说说,“实在不行让他们些土地,你的身体可别折进去”
贺兰长黎向清欢伸出两根半的手指,清欢会意地握住,俯身倾听
“你怎就知道拓奚是被攻打的呢”
清欢愕然,她定定地盯着贺兰长黎,“我、我以为是敌国侵犯拓奚,你、你怎么还去打人家”
“开拓疆土,不很正常吗”
清欢顿时哭笑不得,原来这么长时间她为拓奚、为贺兰长黎担心都有些多余了,这根本不是拓奚被打,而是贺兰长黎的野心啊
清欢一巴掌打在贺兰长黎蜷缩着的左手手背上,“你真是的,自己要打仗,自己把身体整垮”见得贺兰长黎左手一颤,又觉力度是不是大了些,赶紧捧在手心里好生抚摸
“不对,那既然是我们打他们,为何我们的粮草还被烧了,这也太过……”
“那些不过是装样子”贺兰长黎看着自己不能伸直的手指被清欢一点点捋直,忍了忍痛,没让她停下来,“我故意安插卧底在其中,假意为他们提供粮草线索,加之以错觉,最迟天亮,此战即将告捷”
清欢听得呆了,她低头看着手中鸡爪一样蜷缩奇怪的左手,贺兰长黎身体虽是这般,头脑却是不输任何人。想着想着,清欢便闷声笑了
贺兰长黎不知为何清欢盯着他的手发笑,颤抖着左手想把它从清欢手里抽出来,奈何力道太弱,只虚软地在清欢手中动了几下便失败了
“怎么?”清欢回过神来瞧着想把手拿开,有些奇怪
“我的手让你发笑了”贺兰长黎低垂着目光,不去看清欢,像是生了气似的
“啊?”清欢这才想到是她方才的笑惹贺兰长黎多想了,“我笑是因夫君有谋略”
【夫君】二字出口,贺兰长黎愣住,清欢一直瞧着他的反应看,不由又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