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亦浓》琅琅

4、重生

　　“我该叫你什么？”
　　“随你！”
　　“叫爹爹吗？那多奇怪，叫玄月？那不是更奇怪，算了，我还是叫你爹爹好了！”
　　天启二十八年
　　同样的枫树林，同样难听的琴声，同样淡然飘逸、如沐春风的男人无奈的摇着头，“有爹爹弹给我听，那就够了，我学精了何用？反正也比不上爹爹！”用样又有点不一样的话语，不同的是，弹琴的是樊离儿的缩小版，一个十岁的清秀小女孩，还有就是，她叫莫离儿。
　　弹着弹着，她突然扑到了莫玄月身上，“爹爹，爹爹！”边磨蹭，边叫着。
　　好笑又宠溺的看着此刻的莫离儿，突然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场邂逅，然后她如愿的重生了，而他终究还是找到她了，当她出生，眼睛望着他的时候，他知道，她没有忘记过去，最终，她还是战胜了过去，回复了她该有的快乐，即使有时会流落出感伤，但始终，还是好了很多。
　　他以为他可以永远淡漠，可在遇见她之后，他的心再也淡然不起来了，弹的琴夹杂了太多的情感，总是被陌生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淡漠是因本身无情无心，可上天却把她带到了他的身边，换了一种身份，她依然是她，是他唯一的宝贝，无情无心吗？对别人，没变，对她，还有可能吗？苦笑着，却觉得很满足。
　　一只小手摸上了他的脸颊：“爹爹，你在想什么？”莫离儿好奇的看着难得走神的爹爹，是啊，爹爹，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的女儿，叫着他爹爹，却是那么自然、幸福！从一个灵魂到现在的小孩，她都照样喜欢依赖在他的身上，她现在有体温了，却依然眷恋他身上的温暖，与他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味，她想，她一辈子也贪恋不够吧！
　　“在想是不是要让你学点功夫了！”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说着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话。
　　她一听，眼睛天真的眨着：“有爹爹在，你觉得我还需要学吗？”千遍一律的回答，不是她不想学，其实她很想有武功，那样多威风啊，可是，在知道她并不是练武的料之后，她就不再学了，好端端的，干嘛去吃苦。
　　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就随她了，不过她接下来有说：“爹爹，教我使毒如何？”十年的时间没学到什么，就是把爹爹的底细调查的一清二楚，说调查，那也只不过是逼着爹爹说他过去的事罢了。
　　莫玄月听了，挑了挑眉，随即觉得也不无不可，只是……“我并不觉得你会有那种兴趣！”毕竟，那并不是好玩的事。
　　“试试不就知道有没有兴趣了？”没兴趣也没关系，她也不是特别想学，只是有点好奇罢了，能致人于死地的毒，她真的很想见识见识。
　　莫玄月起身，拉着她往后院走去，那里种满了很多植物，五颜六色，各式各样，而且还散发着浓郁的奇异芳香，他随便取了一株绿色植物，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就跟杂草差不多，可是仔细一看，那几片小小的叶子上居然长满了毫不起眼一粒粒的突起灰色物状，不细看，根本就以为那只是一点脏污，不会去多看一眼，而且它还会发出一种很好闻的香味。
　　她从莫玄月的手中把那株奇怪的植物拿了下来，左瞧瞧，又看看，问道：“这是种什么草？”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点点？还这么香，又不是花。
　　“没有取名！”离儿看了一眼四周太多复杂的花草，了解的点点头，这么多，要全取名还真是麻烦。
　　“那它有毒！”意料之中的见他点了点头。“能置人于死地？”有没错。“既然它有幸被选中，就给它取个名字吧！恩……夺命草，怎么样？虽然俗了点，不过也算是名正言顺了吧！”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爹爹，能解毒吗？”如果能，那更好了，她倒想拿去玩玩，好歹是她赐的名呢！
　　明白她的想法，嘴角勾了起来：“能！”这个世上还没有他配不出来的解药！
　　“既然有解药，那它还能叫夺命草吗？要不要再改个呢？”在她思索间，既而又想到：“别告诉我只有爹爹配得出？”不用说，绝对是了。
　　果然，他点了下头，“不过我并不需要配那种解药！”
　　“为什么？”
　　手来到她的脸上，来回抚摸着：“你的身体本就已百毒不侵了，何需再去配那无用的解药？”
　　听到他说的话，她又扑到了他的身上，爹爹的意思就是说，除了因她的需要而制造解药外，其余都无所谓喽！虽然觉得她现在好自私，可是她真的很高兴，在爹爹的眼里，她是最重要的呢！
　　莫玄月怀抱住他，笑容始终还是淡淡的，可是眼里却有着能烧灼人的爱恋，他的离儿，总是让他变得再也不像自己。
　　夺命草的叶子虽然可以致人于死地，可是根部却只能让人意志不清，分不清东南西北，药效也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因这点她还疑惑不已，因为既然是根部，应该比叶子更有毒性啊！后来才知道它的叶子上的点点就是吸食根部的主要原因，直到吸收到根部慢慢的变成枯木，而叶子依然青绿由如新生，而根部虽有毒性却转变成了另一种无害的毒性，把它弄成粉末，随身携带，既方便又可自保。
　　所以她就要爹爹教她使用的方法，这也算是给了自己一种保护膜了，虽然她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可是偶尔用来玩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也要有一定的技巧，要不然还没喷洒出去就被别人抓包了，那多不好完，所以她练了一种手把势，也就是速度，有莫玄月的教导，那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终于学会了一种使毒的方法。
　　玩乐，没错，她再也不用按照以前的生活步调过活，从商的工作她喜欢，却在有压力之下，显得太累，现在可好，有她最亲爱的爹爹，有她自由的天堂，她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过活了，快乐吗？幸福吗？没错，在爹爹的溺爱之下，她能不快乐、幸福吗？
　　好奇的过了把隐，学了那唯一的一样东西，也就作罢，闲散的走出了枫林院落，她的空间并不只有枫林内，整座宅邸她几乎全逛遍过，看到了太多的深闺怨妇，与几个排斥她的哥哥姐姐，忍不住就嘲笑对着爹爹，嘲笑他的无情。
　　说来，也不能全怪他，那些女人不是自愿的，就是别人送来的，没办法，因为他是神医，江湖上多的是人向他求救，总的来说，他并没有救过多少人，全凭那些人的运气，他不是良善之人，救过的几个人，也只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反观，杀的人却的数不清，江湖人尊他、怕他，献给他的金银珠宝，黄金美人多不甚数，所以天下给了他两个称号，明里尊称“圣月”，而暗里，则叫“月魔”，这也是天下公开的秘密。
　　他太淡漠，淡漠到只管守着他的一方净土，不容人打扰，所以诺大的宅邸，除了他的那一处枫林，其他的，聚满了奉献给他的女人、财富。
　　他淡然，却并不代表他无欲，有时也有过几个女人，纯粹的泄欲，那些女人却愚蠢的以为如果生下孩子，就能得到他的宠幸，可惜的是，那对他来说，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也从不过问他的孩子，是淡漠，亦是不在乎，后来的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女人们讨好她，哥哥姐姐排斥她，下人敬畏她，她都一笑置之，现在的她，不需要去计较。
　　那个生她的女人，叫何莲芸，亦没什么特别，不过离儿有时会去看看她，毕竟，是她生下了她，也仅只如此，离儿实在对她产生不了什么感情，而何莲芸，对待她也是生疏有礼，还讨好万分，就像此刻。
　　“小姐，你来了！”端庄美丽的脸上堆积着讨好的笑，叫着小姐，也不知为什么？府里人，除了爹爹，全都是叫她小姐，她也不想说什么，也就这样了。“我去给你沏茶，你等等！”有些局促的说着，就差没称呼您了。
　　“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走！”就说，她不想来，也对她没什么感情，问了几句身体可好的话，也就走了。
　　无聊的在府里逛着圈圈，见到前方有几个人，大哥莫冷啸，也就是她刚穿越过来见到的那个小男孩，现在已是一个十七岁的冷漠少年了，再也见不到哭着鼻子，囔着要见爹的小男孩了。
　　脸上面无表情，不同于莫玄月的温润淡雅，他要高壮许多，如鹰的利眸仿佛能刺伤人般，鼻梁刚毅有型，嘴唇也有力的紧抿着，俊美冷漠的脸完全男性化，是一张容易让女人痴迷的脸庞。
　　她一直就很想亲近他，因为他此时的冷漠，她想也是从小时候的受挫中而成的吧！这点和她有点像，同样，小时候都有着渴盼，可是，他却也从不让她有机会接近他，总是小姐小姐的叫着，还保持着距离，她看得出来，那排斥讽刺意味极大，她也不再自讨没趣。
　　还有两个美若天仙的姐姐，大姐莫冷娟，看上去真所谓女中豪杰，一身练武装扮，气势不输男人，加上那张英气逼人，又不失女儿娇态的脸庞，在江湖也有响亮的名号，“剑舞灵娟”，亦是众英豪追逐的对象，由于江湖中人知道，莫玄月无论对谁都是一样淡漠、不在乎 ，无论是谁。
　　这也是经过证实的，他的两个师傅在他的面前亲手杀了一个女人和他的儿子，他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是那样的淡漠，表情没有变过一丝一毫，仿佛那死的只是两只蚂蚁，缓缓的从他们的尸体面前走过，连眼角也不抬一下，他，是真的无所谓，彻底的无情无心。
　　他的两个师傅曾说过：“他是世间的绝世魔尊，尘净无害的外表下，是那么的冷血无情，这个天下真的要毁了！”他的两个师傅一个被毒物侵蚀全身，一个被琴声震到五脏六腑俱裂，自此以后，江湖中人真正见识到了他的冷血。
　　所以他们并不是因为忌讳她是月魔的女儿，而是凭实力得来的，这真的很不简单，离儿本是很佩服她的，可是她太傲慢，除了在莫玄月面前，对离儿表现很好之外，其余时候都是用眼角余光看人，所以离儿有点讨厌她了。
　　而二姐莫冷秀，一身的楚楚可怜的气质，脸上仿佛永远都有一抹轻愁，柔弱无骨的身姿，生来就是让人怜惜的，标准的林黛玉，而离儿也不喜欢她，柔弱的有点做作，不过她想男人就喜欢这个调调吧！
　　还有一个就是与离儿同年的莫冷蝉，只比她大几个月，他倒是长得粉嫩可爱，又因为他太小，还不怎么懂事，所以他也没有对离儿有多大的芥蒂，有时还会在一个人时来找离儿玩，可能是看见她与他同年吧！
　　对于他们所有人的反应，离儿倒觉得无所谓，她也并不是很喜欢他们的亲近，反正，有了爹爹，她从来就不孤单，只是见面打个招呼，寒酸两句就行了，不过，就是那两句也感觉得到他们对她极大的怨怼，真让她觉得无辜极了。
　　“大哥、大姐、二姐、小蝉，午安啊！”笑着有礼貌的跟他们打招呼，果然看见除了小蝉外，其他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小姐！”这是莫冷秀和莫冷啸叫的，一个是配上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叫唤一声小姐，摆着低姿态，也只是向大家表明她的柔弱依顺罢了，而另一个，叫得可讽刺了，冷漠的叫着，听不出是什么语气，不过，连正眼也没有瞟过她一眼。
　　莫冷娟呢，只见她昂起了头，哼一声，用鼻孔对人，真的有够傲慢讨厌的。最好笑的还是莫冷蝉，想亲切的打声招呼，又碍于其他人的在场，就还是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离儿对于他们的反应也只是耸了耸肩，并不是太在意，她并不真的只是个十岁小女孩，她的灵魂已经很老了，又有了爱她的爹爹，她还需要去计较什么呢？
　　正打算从他们身旁走过，只听见莫冷娟傲慢的说着：“大哥，该去练武了，我们可不像某些人那么走运，有爹宠着，什么都不用怕！”莫冷娟讽刺的说着，她真不明白，为什么爹宠爱她到那种境地？从一出生，就被带进了那座枫院，有时见到他们出来，莫离儿总是被爹圈在怀里，温柔疼惜到眼中只看得见她，而他们对爹来说，却如垃圾一样，不过问、不在乎，连一个眼光也没有施舍给他们，这不公平，明明他们同样是爹的子女，为什么却只有她一个人独占爹的爱，她凭什么？
　　离儿听得眉头一皱，其实她对于那些话确实没什么意见，她是有爹爹宠着，什么都不用怕，她也乐于这样，爹爹也很喜欢，她皱眉是因为她语气里的傲慢、鄙视，就说她讨厌。
　　以为她只是一个十岁小孩，不懂反抗？以前她忍让，她却当她好欺负了？她真的该受点教训了，想着，掉转过头来，天真的说着：“大姐，你是在说离儿吗？不过那也是，总比那些没得宠的好，每天还要辛苦的练武，保护自己！说起来，离儿还真是幸运呢？真该去告诉爹爹看可不可以让有些人也得到一点关爱！”在现代的磨练不是白挨的。
　　“你！”或许是想不到一个小女孩也懂得这么锋利的反击，莫冷娟气得伸出了手掌，就在要落在离儿的脸上时，被莫冷啸抓住了手腕。
　　“别胡来！”警告的瞪了莫冷娟一眼，知道自己太冲动，愤然甩下了手，毕竟有个人，是他们永远都惹不起的、害怕的。
　　哎呀！真可惜，离儿如是想着，她本来还想试试那种毒呢！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
　　莫冷啸看着离儿一脸惋惜的样子，以为她是想“拿”着证据去告状，便冷冷的说着：“小姐，我们这些人生来就连根草都不如，还望小姐不要计较！毕竟，我们从小就只能靠自己。”
　　毕竟，我们从小就只能靠自己，听着这句话，牵起了她的一些往事，苦笑的说道：“靠自己，不好吗？我此刻的快乐又是用什么换来的呢？”用她的生命呵！付出了生命，所以才遇见了爹爹，而现代的她，又能靠谁呢？还不只能靠自己，还要忍受母亲的恨，付出了多少，受了多少苦，又岂是他们能够体会的？他们不懂、不知道，所以嫉妒。
　　眼中流落出了太多的沧桑与伤痛，莫冷啸直直看进了她的眼里，再也移不开目光，这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十岁小女孩该有的吗？仿佛承受了那么多哀伤与不堪的回忆，他感觉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着、悸动着。
　　沉浸在过往的莫离儿吻到了她不会错认的檀香味，扭转头，看见伫立在那儿的白影，风儿飘着他的衣摆、长发与那条鹅黄色丝带，她笑了起来，飞奔进了在等待着她的怀抱，是啊！她还要再去伤痛什么？痛虽抹不掉，可是，她有爹爹呢！
　　莫玄月看着在他怀里的离儿，淡淡的笑着，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怀抱住她，慢慢的消失在了莫冷啸他们的视线中。
　　莫冷娟气愤的跺了跺脚，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的差别待遇，莫冷秀的表情是楚楚可怜的，只可惜没人看，所以脸更哀怨了，莫冷蝉还是同样的懵懂，虽然他也渴望爹能看多他一眼，不过毕竟是小孩子，不懂得嫉妒，他只是很羡慕离儿罢了。
　　只有莫冷啸，眼睛一直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突然觉得他们相拥的画面，让他觉得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