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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命运之路 上 ...

  •   十九世纪,秋天已至,美丽的维也纳大学旁边的诺伊尔湖畔,微风吹着湖水,点点涟漪。
      艾登·贝莱理了理满是黑色污渍的衣领,想遮住从湖面上吹来的寒冷的风,脖子吹得冷飕飕的。北冰洋上的冷湿气流渐渐强烈,他收好画板背在背上,围绕着诺伊尔湖走一圈。这是他每天的固定行为模式,尽管已经从这所大学毕业七年,但他每天如此。
      河畔有一座古堡,滕蔓将古堡包围,秋风吹过,泛黄枝叶的藤蔓让这座古堡看起来更加历经沧桑。每当走到古堡下,他都会站在阴冷的石墙下,抬头看着墙上凸出来阳台,曾近有一个女孩站在阳台上答应了他非常简单的追求。
      米拉·丽斯特。
      但那一切都只是回忆,回忆永远是一种让人伤感的东西。从米拉离开自己的那一天开始,艾登有一段时间将自己放逐,放浪形骸的做一些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当然,这些事情无非就是每天光着身子像一个原始人一样生活在哈勒博斯森林里,让森林里随时而至的雨水冲刷自己的身体 。
      他总是认为是自己的罪恶,才会让米拉遭到生命消逝的痛苦,这个从小在教堂长大,虔诚的基督徒每天洗刷自己的原罪。三年以后,他终于穿上了衣服,走出了森林。因为他找到一个新的目标,画一幅画纪念自己这几年的放逐生活,纪念逝去的米拉·丽斯特。
      当然,虽然这幅画在他脑海里翻转了无数遍,但他却没能将脑海的画完美的展现出来。艺术家就是这样,脑海里有无数完美得让人挑不出瑕疵的画面,一旦变成现实,总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艾登·贝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完美到不允许近乎于吹毛求疵。
      毕竟,这幅画承载的意义是纪念米拉。
      心情越是低落,作出的画越是达不到自己的标准。连基本的标准都没达到,还谈什么完美的画呢?他有信念,所以每天绕着诺伊尔湖散步,妄图有一天灵感能够到着他进入到一个完美世界。
      当一幅一幅的画堆积的比书桌还高的时候,他的信念终于动摇。他不再相信能够画出完美的画纪念心中藏着的那个人。
      信念崩塌的他开始清理自己这些年的画,无一例外都是森林。一幅一幅翻看的时候,他发现有一幅被忽视的画是那么的完美,完美到他不相信这竟是自己的作品。
      这幅画色调鲜明,搭配匀称,运笔自然,落差有序,似乎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魔力。他盯着这副画足足看了三天三夜,头发从金黄色变成了枯黄色,他给这幅画起了个名字叫做《林中雨》,因为森林里面并没有雨,他身边也没有米拉。
      画中没有,现实没有,但是,心中却有,所以叫做林中雨——林中有雨,滋润着大地。尽管他没有画出淅淅沥沥的雨。
      画仿佛成为了一个世界,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森林世界。他站在森林世界的最中间,看着高大相间针叶林和落叶林,不知所措。米拉·丽斯特出现在他面前,不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恍惚间,心神荡漾。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向她倾述出来,可是怎么也开不了口。黑暗来袭,米拉的双手消失在手掌中,身影消失在森林里。
      狂风肆虐,他在狂风中屹立,怎么也不走,只想要等到米拉再次出现。
      等他惊醒的时候身处一座木房之中,他记得这是他自我放逐的时候住的木房。摆设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桌上一张羊皮纸写着一句话:“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却一直没有回来,他一直等,一直等,终于等到了一个人,林雨晴。
      她帮他打扫了房间。

      “后来呢?这些画你又是怎么包裹起来的?”
      “我看到神族被灭,叫做吃大海的人要杀我。知道有人要杀我,难道我要等着被他杀吗?只有笨蛋才会这么做,第一反应当然是逃跑了。我跑啊跑啊,跌进了一个洞里面,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开始打仗了,一群叽里呱啦的日本鬼子把我包围了。”
      “明明是大宗主的手下,怎么变成日本鬼子了?撒谎也不编一个好点的理由,你是不是马上跳起来,飞檐走壁,手撕鬼子?”林雨晴调侃似的看着艾登,这高鼻梁老外抗战剧也看多了吧。
      “哪有,是真的。我被抓到了战俘营,和一群美国人,苏联人关在一起。他们告诉我这里是中国。我一听是中国,头脑就懵了。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梦游了,想不到我梦游到了马可·波罗写过的黄金的国度。可是黄金国度正在遭受炮火的洗礼,在战俘营里,我天天盼望着梦能够醒来。可是,梦就是不醒,反而越来越向前。我竟然在战俘营里待到了日本投降。”
      “你真是太会瞎扯了,难道你还要从1945年开始把历史书上的历史事件都给我说一遍吗?我们学校开设了历史课,不需要你这个大鼻子老外来普及历史。”说着,林雨晴用手指搓了搓艾登弯如鹰嘴的鼻子。
      “我没骗你,真的。我一直从那时候呆到现在,你看我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就知道。而且我的变化也不大,似乎长生不老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后来我回到维也纳,找到了我的画。那幅画太有魔力,我一直没有研究透他的魔力,于是就将它拆成九宫格的格子,将它们运送到了中国。在运送的过程中,掉了一块。此后,经过我多方查探,终于查到那幅画被你爸爸买了。正当我想要去你们家的时候,我遇到了已经被杀的那群神族子民,他们变成了魔鬼。从他们那里,我终于明白了这幅画的真正含义。”
      “什么?”林雨晴急切的问。
      “这幅画是我的精神和孤独画成的,正因为自我放逐的三年和不断作画的七年,我的孤独变成了这幅画,精神变成了森林世界,那森林世界就是我的投影。因为那个世界里有着我的影子,所以这幅画就是通往那个世界的门,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纽带。所谓的大宗主其实就是我的恶毒的放逐自己产生的魔鬼——自我放逐的那几年诅咒上帝带走米拉的那个影子。那个世界,是我内心孤独的缩影。”
      “怎么破?”林雨晴想起孤独的雨和被森林世界的怪物杀害的爸爸妈妈,以及雨告诉她的父母复活的方法。
      “这些年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好像暂时还没有破解的方法。你知道平行宇宙吗?其实浩浩宇宙有很多的未知世界,我们就把它当成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住着一群和我们类似的外星人。”艾登想到蓝色头发的神族,结合自己几十年来看过的科幻电影用忽悠的语气说。
      林雨晴头脑里闪现的也是戴着白色帽子蓝色皮肤的蓝精灵和拿着黑色乾坤一气袋的格格巫。什么森林世界,根本就是格格巫和蓝精灵的翻版嘛。
      “我看我们首要的任务还是要先把那副遗失的画找到,回到森林世界再说,说不定破解的方法就在森林世界里面。”嘴上这么说,其实林雨晴内心想的还是怎么把爸爸妈妈救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要进入森林世界,就必须找到图画的最后一块。我想那一块遗失的画应该还在你家里。可是,我们刚从那里逃出来,又贸然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还知道自投罗网,真是个有学问的老外。我们还有一句俗语说的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还想不想破解的人生密码走上光明正大的幸福之路了?”林雨晴一遍鼓励艾登,一遍想着该怎么用语言来说服他,回到自己家才不是什么虎穴呢。
      艾登犹豫了一阵,拿定决心,也许解开人生密码的秘密真的就在森林里面。
      两人一人抱着四张画,打开门,准备向林雨晴家出发。来到这里的时候历经千辛万苦,她打定主意,怎么也不能答应走路回去,必须坐出租车,手上还拿着那么重的东西呢。
      门打开,一群黑影透过阳光遮挡在面前,站在最前面则是最矮小的族长,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块巨大的黑布蒙住两人,眼前一片漆黑。
      还坐什么出租车,专机接送,包邮直达。

      眼睛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睁不开眼睛。
      初秋的阳光和盛夏的阳光不一样的地方就不会显得那么炙热,特别是在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还有一丝凉爽,林雨晴家就有这个特点。
      几十个黑衣斗篷的神族子民围绕着被绑成“卡帕”运动品牌标志的林雨晴和艾登,两人双手反绑,背靠背,像两只待宰的羔羊。变了颜色的神族子民们在林雨晴家翻箱倒柜,只要是能够放东西的柜状物体都会被拆得一干二净,就差把墙拆了。林雨晴知道他们在找什么,自从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以后,那副《林中雨》的残缺图画就再也没有挂在餐厅的墙上,他们哪里找得到。
      就算原作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族长,找到了。”一个人把爸爸妈妈卧室地板里拖出了一幅皱巴巴的画,林雨晴瞪大眼睛,那就是把她吸入森林世界的具有魔力的《林中雨》,现在变成《林中雨》的一部分,被爸爸妈妈藏在了地板里。
      “还真被他们找到了。”林雨晴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艾登。
      “本来就是在你家,命运就是一条路,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总能走到它给你指定的地方。这幅画如果属于你们家,不管你怎么改变历史,它都会进入你们家。”艾登故作深沉的说。
      “别在这里装哲学家了,你既然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肯定是你找了个机会故意卖给我爸爸的,然后让这幅画把我吸进森林世界去改变你的命运。别以为我不知道,再怎么说我也是标准的名侦探柯南这个万年小学生的粉丝。”林雨晴听到艾登这句话,脑洞大开,以前想不明白的一些事情一下就想通了。
      命运就是这样,像转轮一样,怎么旋转都逃脱不了应有轨迹,林雨晴和艾登就在这条轨迹上。
      神族子民在族长的带领下,开始拼凑艾登的《林中雨》,被分解成九宫格的画和拼图比起来要简单的多。不一会儿,一幅完整的画拼接而成。神族子民们围着画念起了令人听不懂的语言,画与画之间的缝隙闪着淡绿色的光芒,缝隙迅速融合,九幅画汇成了一幅画。渐渐地,那幅森林世界的画向房屋周围扩散,好似爬墙蔓延的草原,变得立体起来了。
      整个世界缓缓变化,所有的高楼大厦向原始森林蜕化,钢筋水泥的森林变成了绿蓝相间的森林。林雨晴坐着的地板变成了草地。看着身边如时间倒退般的变化,林雨晴心思翻涌:“这绿化效率真是高,人类辛苦几百年的城市化进程,被这几只蓝精灵念几下咒语就完成了历史性的大倒退,变成了原始社会,真让他们统治了世界,自己还不啃树皮,挖草根了。”
      脑海里自然而然想到了灰头土脸的自己挖出了一根棕色裹着泥土的草根狼吞虎咽啃起来的模样,真是个悲催的社会。
      林雨晴用力的摇摇头,不让自己去想象那些让人悲伤到流泪的画面。她转头看了看身边身后的艾登,他似乎表现的非常的淡定,根本没有在意外界的变化。他后背在林雨晴的后背上一起一伏的,呼吸均匀。林雨晴用力转过头才看清楚。
      他,竟然睡着了。
      林雨晴瞪大眼睛,这又是实用的什么战术?以逸待劳?喂,喂,你倒是睡得挺香的。
      烈日高照,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修长。林雨晴抬起头,仔细的审视站在她面前的这人,一双凌厉的眼神,脸上黑色的刺青狰狞恐怖,眼睛里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像《X战警》的放红光的镭射眼,上身赤裸,健美的身材八块腹肌正对林雨晴,黑色的披风迎风招展,十分威武,难道是传说中猴子派来的救兵。
      因为林雨晴看到男人身后的雨,尽管变了个模样,但雨还是,雨。
      “雨儿,他们交给你了。”男人冷冷的说。
      雨嘴角上扬,深紫色的头发飘散空中,一把剑从身后向上飞到半空中,雨向上跳起,右手抓住剑柄,身体向下拖了下来。寒光在空中画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弧线,林雨晴眼前只有寒光过境。
      寒光消失,光明重新回到眼睛的时候,一双穿着鹿皮靴的脚站在林雨晴眼前,站在森林里的人还有雨,魁梧男和他的跟班。神族子民全都倒在了地上,应该说,被雨快如闪电的剑所刺杀。
      剑光火石,气势如虹。
      “我用iPad切西瓜也是这个效果。”林雨晴大脑里闪过这句话之后顿时觉得不妥,杀人这件事情放在现代社会是一件非常罪恶的事情,是犯罪的事情。更何况雨杀的还是神族子民,是悉心哺育他长大的神族子民,尽管他们也曾经将他赶出神族。
      艾登·贝莱这时候醒了过来,他看到了雨所做的一切,立即走上前将《林中雨》其中的裂开的那一幅画撕成了碎片,这样,他们就不能够任意穿梭了。
      “这时候你醒了,你可真是会挑时候啊,还弄烂了自己的画。”
      “你以为我想啊,这是大宗主,暗黑森林最可怕的魔王,不把他挡在森林里,难道要让他去灭了全世界?”
      “我说的是你昏倒的事情,到底谁是男的,谁是女的,这种时候男生不是应该打主力吗?”
      “我习惯当候补!”
      千万头乌鸦从林雨晴头上飞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艺术家真是地球上最难搞的物种。林雨晴使劲挣扎,想要挣脱出去。
      大宗主走过来,蹲下来微笑的看着艾登贝莱和林雨晴,两人也看着他那刺满纹身的的脸,着实恐怖。
      “你就是创造我的画家?”大宗主问艾登。艾登并没有回答他,林雨晴惊出了一身冷汗,看大宗主的表情,分分钟要杀人啊。
      看来他们不是救兵,而是恶魔。

      所有人注视着艾登,包括林雨晴,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大宗主手一挥,绑着两人的绳索断开了,两人站起身来,林雨晴看着面对面站着的艾登和大宗主,还比他高半个头。
      “现在,你们两个人都必须听我命令”大宗主向后一让,一幅完整的《林中雨》出现在他和艾登之间,“再隔半天,你所在的世界和这里都将由我主宰。”
      “你怎么主宰?进联合国当秘书长吗?”这肯定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瞬间就能秒杀所有人的魔鬼是不会这样做的,当然,只是林雨晴一厢情愿的想法。
      大宗主没有回答她,“雨儿,灭了她。”大宗主指着林雨晴,在他眼里,这小女孩就是个累赘,是跑进眼睛里的眼屎,虽然可以不管,但是抠掉眼屎也很舒服。
      紫色头发的雨走上前,眼睛看着林雨晴,冰冷而灰色的瞳孔没有了以往那份热情,现在他完全就是个杀人机器。
      林雨晴感受到了那股杀气,那又怎么样,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来说,心有余而力不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你不能这样,你们不是朋友吗?”见小伙伴会被灭掉,艾登展现了他男子汉的一面,挡在了林雨晴面前。但他做的也只能是挡在他面前,大宗主眼睛闪动,艾登全身僵硬,一动不动。
      雨纵身跳了起来,右手迅速扣住了林雨晴的喉咙,向前猛冲。冲击的力量太大,林雨晴站立不稳,身体向后退去。被扼住喉咙不能呼吸,身体快速后退,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抓着他向前冲的雨的眼睛,没有一丝生气,就连初次见面的眼睛里含有的希望都没有。
      没有了希望,还有什么意思呢?
      林雨晴屏住呼吸,脸色发紫,想到爸爸妈妈早就已经消失在森林里,自己跟着他们一起消失在这里,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一家三口能够在这个地方团聚,想想也觉得温暖。林雨晴闭上眼睛,迎接即将到来的人生终点。
      还没在那个五彩斑斓的的世界里玩够,就被森林世界的朋友所灭,也是一种悲哀。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朋友,雨,爸爸,妈妈,艾登和他的米拉,种种的一切此刻过后都会从她的眼前消失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让她有所惧怕。
      森林世界,是自己世界的尽头。
      身体后背穿过一层厚厚的树叶,树叶的叶面挂的背后生疼,将要从天地间消失的人就算再大的疼痛感受到的也是一种绝望地麻木。眼泪从林雨晴眼角流下来,融入脸颊细微的毛孔里。
      最终,还是栽在朋友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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