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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暗夜森林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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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想回这个家了。”
林雨晴恼怒的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客厅大喊,声音的穿透力像把剑要把墙壁凿个洞,又像是闪电,屏蔽所有的电子信号,好让她的声音成为房子里万众瞩目的焦点。
这是她第3724次喊出这句话,比早上背着书包出门的时候多了两次。可是,没有人对她这句充满抱怨性质的话作出回应。
因为,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用力的把书包扔到沙发上,跑进自己的卧室。路过餐桌的时候,空气中飘过来浓浓的鱼香肉丝的味道,勾引着她的鼻尖。她愤怒的屏住呼吸,不让食物诱惑自己,以表示自己的冷战是一种坚定的行为。
卧室的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晴晴:
爸爸妈妈晚上加班,饭菜做好了,有你最爱吃的鱼香肉丝和水煮肉片。你慢慢吃吧,吃完了记得把碗洗了。
晚上做作业的时候要把卧室的灯打开,台灯也要打开,注意保护眼睛。
PS:蛋糕在冰箱里,吃完饭一个小时以后再吃。
生日快乐!
爱你的:爸爸妈妈”
纸条是妈妈的笔记,这是爸爸妈妈第387次在她的门口贴上小纸条,告诉她晚饭和晚上要怎么度过。从行为上来讲,不失为家长远程管理孩子的一种优秀的传统方式。从情感上来讲,十五岁生日也要和往常一样独自度过,情感当然就如三峡大坝泄洪。
林雨晴坐在书桌边,一共抽了十五张“心相印”的纸巾,才止住了奔流不息的泪水。早晨迎着朝阳出门许下的和爸爸妈妈一起过生日的愿望,和被揉成夹杂着泪水的白色纸团一起扔到地上,再也不会被她捡起来,它们的命运去向只会是用扫帚扫到垃圾桶里。
愿望,总是像垃圾一样,被狠狠的扔进去,甚至在空中连漂亮的弧线都不会有。
一年前的某一天开始,放学后,妈妈总是在卧室的门上贴上一张精确到每个细节的小纸条,指挥林雨晴在他们不在的晚上需要做什么。开始,这种行为满足了林晴足够的新鲜感和好奇心,她非常享受着爸爸妈妈不在的夜晚。
好奇心和新鲜感总是会被无聊的重复所打败。
妈妈不断的把这种行为重复了100次以后,林雨晴陷入到深深的孤独中。为了缓解这种孤独,她跑到妈妈的单位想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她放下处在叛逆期,快要加入叛逆行列的女儿,加班加点。
可妈妈的公司没有半个人,甚至连一个鬼的没有。爸爸的公司也是这样。
他们却在第二天准时出现的餐厅里,将准备好的飘着发酵过的香味的面包和牛奶推到林晴面前。
他们去干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呢?那天晚上,林雨晴一夜没睡,爸爸妈妈也一夜没回来。
他们却像魔术师般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准时的出现在林晴眼前,并做好了丰盛的早饭。
这种事情一直持续到林晴十三岁生日的前一天,一共出现了287次。或许明天早晨,将会增加一次。
这,是一个让人非常费解的问题。
明月如轮,凉风习习。
来自太平洋的风吹拂着卧室的淡绿色棉纱布窗帘,好似一个热爱跳舞的女生,摇动着宽松的裙摆。
林雨晴做完了作业,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脑后,脚放在白色书桌上,轻松地靠在雕着欧式纹路的白色橡木座椅上听着音乐。她很喜欢这种放松的姿势,妈妈却不喜欢。
“女孩子不应该做这种不雅观的动作。”妈妈严厉的批评她。
在林雨晴心里,用很男生的姿势舒缓疲劳的身心,是最优雅的方式。
笔记本电脑里的音乐软件正放着歌手朴树的《平凡之路》,这是作家韩寒拍的一部电影《后会无期》的主题曲。为了纪念自己到来的十三岁生日,她一个人去看了这部电影。当然,内容讲了些什么她完全没看明白。其实她是被片名所吸引,因为,她要向过去的十二岁说一声:后会无期。
单曲循环了五遍,她想起冰箱里的生日蛋糕,放下搭在书桌上的脚走进厨房,拿出生日蛋糕。
生日最悲惨的事情就是有蛋糕没人祝福,坐在点好蜡烛的生日蛋糕前,林雨晴并没有着急吹灭蜡烛,而是等燃烧在顶端的微红色火焰一点一点将蜡烛吞噬。
蜡烛在火下缓缓融化,流淌在冰箱里冻得坚硬的飘着奶香的奶油上,像林雨晴的眼泪水,融不进爸爸妈妈坚硬的心里。
“嘣,嘣,嘣。”
林雨晴敲开了隔壁张晓亮家的房门,一位穿着淡粉色睡衣,身材臃肿的女人打开房门,客厅里传来电视剧《霸道总裁爱上我》跌宕起伏的主题曲《请让我承包鱼塘》,听着像是要承包整个客厅。
她站在家门口,弯成月的丹凤眼看着手拿着蛋糕的林雨晴,上翘的眼角如一根针,似要把林雨晴孤独的内心扎穿。
“晴晴啊,有什么事情吗?”
“李阿姨,你好。今天我过生日,特意过来请张晓亮吃一块生日蛋糕。”她把点缀着奶油花的一大块生日蛋糕双手捧到李阿姨面前。李阿姨微笑着接了过去,嘴里一直夸林雨晴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本就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在圆盘一样的胖脸上像一条沟壑。
林雨晴第一次和别人分享一件事情,独自坐在房间里的她太孤独了,她想有人说说话,至少获得别人的祝福。
嘴上夸人的李阿姨并没有说出林雨晴希望的那句“生日快乐”,而是在一阵谢谢之后关上了房门。朱红色的防盗门隔开了林雨晴,她一个人在走廊白色的节能灯下站着发呆,内心全是落寞。
“妈,你怎么把蛋糕扔了,我还没尝尝呢?”屋子里传出张晓亮的惊讶的声音。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成个肥猪,你看你胖的那个样子。隔壁小高傲的蛋糕有什么好吃的。平时就高傲得不得了,这下过生日就想起我们来了。”李阿姨厉声地说。
“那你干嘛还答应人家,接人家的蛋糕。”
“大人的事情,你少管,回屋写作业去。”
声音传过来,林雨晴站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是的,她就是这么高傲,看见邻居从不打招呼,所以邻居给她取了个绰号叫做“小高傲”。
平时就不愿意搭理人家,孤独寂寞的时候又来求安慰,有谁会愿意给你春天般的温暖呢?
她回到家里,在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中度过了十五岁生日。
挂钟旁边那幅油画,描绘着深绿色的森林,最幽暗处的黑色,闪烁着眼神,像是天上明亮的星星。
星星点灯,但点不开寂寞。
镜框里的林雨晴长发乱糟糟,与姥姥家的鸡窝相比,除了颜色有差异,没什么分别。
她用力的刷牙,高露洁牙膏的薄荷泡沫从嘴里渗出来,如果不是早晨的阳光和床头的闹钟,兴许林雨晴就会这样吐着白沫昏死过去。这是她每天刷牙时想象的画面,来源于《名侦探柯南》的杀人事件。
数字停在了387次,爸爸妈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客厅,卧室里也没有。更过分的是,连早饭也没有,牛奶,鸡蛋,面包,都在冰箱里冒着寒气。桌上还摆放着昨天晚上的没吃完的饭菜,散发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她把家里所有的房门都打开,没有看见爸爸妈妈的身影,说明爸爸妈妈彻夜未归。他们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林雨晴头脑里闪现这个问题。
十三岁的第一天早晨,要自己做早饭真是一件让人无比厌烦的事情。所以,她决定十三岁的第一天早晨到外面去吃,吃每天放学都会经过的那间肯德基店挂出来的巨幅广告的早餐,她想吃很久了。
把写得工整的作业本放进粉红色Hello Kitty书包,这是前一年生日爸爸妈妈送她的生日礼物,日本凯蒂猫专卖店产品。是爸爸在日本出差的时候顺便买来的,她非常喜欢。
今年,什么也没有。
背上书包,拉开沉重的朱红色防盗门,检查了兜里的钥匙和很用力的关上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黎明前黑暗般的寂静。
奶白色欧式时钟在餐厅的墙上一分一秒不停息的向前走,秒针像一往无前的骑士,路过时钟上的罗马数字。时钟旁边那副森绿色描绘着森林的油画在橙色朝阳的照样下,格外郁郁葱葱。
最幽暗的黑色深处,闪亮的眼神消失了,从画里射出一团光,和朝阳融为一体。油画像是一台投影仪,深绿色的森林出现在客厅里,枝繁叶茂的毛榉树挺拔的从白色地板上生长起来,地板有层次的变成黑色。
客厅的黑色地面与油画上的黑暗重合在一起,渐渐变成开满了淡紫色的风信子的土地,花瓣蓝紫相融,整个房间变成了一座如真似幻的原始森林。
开满风信子的森林里,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伸向森林深处。微风吹过,风信子随着风飞舞起来,天空变成了蓝紫色。
一个金黄色头发的男人背着画板走在羊肠小道上,他上身穿着卡其色呢绒西装的,下身穿着棕色帆布裤子,脚上的深棕色尖头皮鞋快要褪色。
他一边走,一边哼着歌,歌声悠扬,在渐渐飞舞起来的风信子森林里飘荡,像是在为他伴舞。
男人走到面向森林的最深处停了下来,立好支架,架好画板,调好色彩,开始作画。
画面定格在这里。朝阳从茂盛的毛榉树叶中洒下来,一头梅花鹿从男人身后跳过,专心作画的他浑然不觉。
太阳从东方上升,然后从西方落下。
男人在夕阳中收拾好画板,踏着羊肠小道上满地的风信子缓慢的走着,悠闲的享受着落日余晖。
一瞬间,风信子花瓣被一股旋风猛烈带动起来。旋风旋转得越来越快,毛榉树,风信子,梅花鹿,甚至男人都被卷入旋风的中心。
挂在餐厅的油画像一个吸盘,将旋风口吸过来,客厅里的所有东西被吸入油画。
客厅,变回了林雨晴喜欢的地中海风格的样式。它,是现代的。
“林雨晴,我们诚挚邀请你参加‘星之耀’乐队担当主唱参加下个月的艺术节,你愿不愿意?”
贝斯手孙晓慧站在正在背英语单词的林雨晴面前,眼神里放出恳求的光芒。这是她无意中听过林雨晴的歌声后第三次请她担当主唱,颇有点三顾茅庐的味道。
“不愿意。”
林雨晴直接拒绝,她不喜欢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更准确的说,她不喜欢在娱乐别人的过程中浪费自己的时间。
孙晓慧是学校艺术团成员,和同样是艺术团成员的张明明,王蕾成了一支叫做“星之耀”的乐队。张明明是吉他手,王蕾是键盘手,孙晓慧是贝斯手。“星之耀”乐队准备参加下一个月一年一度的校艺术节,唯独缺一个和他们合拍的主唱。
自从无意中在走廊上听了林雨晴自娱自乐似的唱歌以后,孙晓慧的神经像是被拨动的贝斯琴弦,她深深的认定:林雨晴就是上天赐予他们的主唱。
“为什么?参加艺术节能够让你成为校园瞩目的明星。”
“我不需要那些。”
“可我们需要你,雨晴,加入我们吧。我们能带给你中学阶段最美好的回忆。”
“对不起,我对回忆之类的不感兴趣。况且,我不需要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们很烦。”十分钟才背了十个单词,让林雨晴分外恼火孙晓慧的打扰。
孙晓慧无奈的摇摇头,看着专心背单词的林雨晴,回到自己座位上。同桌张赟捂着嘴笑了笑,低着声音安慰垂头丧气的孙晓慧。
“你真是自讨没趣,‘小高傲’从来都是这样,不会帮助你们的当什么主唱的,她的内心只有她自己,你又不是第一天来我们班。”
“哎,她是不可多得的歌手,我想既然是同学,我拉下面子恳求她,她也许会答应,没想到她真的拒绝了,中二病犯得过早了些吧。”
“我就给你说了她不会答应的。”张赟转过身向后排座正在玩手机游戏的徐川伸出右手,“给钱,三次都拒绝,一次十块,一共三十块。”
林雨晴的耳朵听到了这句话,她若无其事的面对他们拿自己的决定作为一种赌注,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在不希望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做着自己的事情,进入中学这一年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所以,“小高傲”林雨晴的同桌没有人,她一个人坐着两个人的位子。
就算没有孙晓慧的打扰,她也无法集中精神背单词。因为她的脑海里在思考一个问题,生日当晚爸爸妈妈彻夜未归,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呢?加班这么辛苦到彻夜不归吗?她把希望寄托在晚上。
希望晚上放学回家打开门就能见到爸爸妈妈。
整个上午,林雨晴听课都在走神,就连最喜欢的英语课,她都像是坐在宇宙飞船里遨游太空。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一边吃一边嘲笑自己,总想脱离父母的掌控,寻找自由。可真正父母离开家,给了她无穷无尽的自由的时候,她又要父母的关爱。
真是一个傻小孩。
按下开关,琥珀色欧式水晶吊灯散发出来的暖黄色光照亮了整个客厅。
站在楼下的时候,林雨晴就知道希望破灭了,因为窗户上没有灯光透出来。房间里寂静如夜,寂静和寂寞只相差一个字,但对于此刻的林雨晴来说,没有分别。
她放下书包,拿好钥匙,关上门,房间里只有时钟滴答的声音。
马路上灯影辉煌,霓虹灯将整个城市点亮,广场上的射灯射向天空,形成一道道光柱,像是照耀着未来。
跑到妈妈所在的公司楼下,林雨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大口大口的喘气。大楼门口值班的保安悠闲的抽着烟。整栋大楼边沿被霓虹灯包围,七彩灯光从底层向上升,直冲云霄,如一抹彩虹。
林雨晴径直走进大楼。
“干什么的?”保安拦住她,浑身劣质香烟的味道。
“我找十七楼市场部的方媛。”林雨晴告诉保安妈妈名字和工作的部门,这是找人的必要通行证。
“整栋大楼除了我,没有别的人了,早下班了。小孩儿,要玩儿回家玩儿。”保安不以为然地说,他以为林雨晴在和他开玩笑。
“没别的人?不会吧,市场部不是常常加班吗?”她想起一年前也是这样来找没有回家的妈妈,可是前提条件是妈妈第二天早上在家。
“什么加班,你给加班工资啊。我天天加班都没人给我发工资,他们这些人还愿意加班?鬼扯!走,走,走,别消遣我。”保安把额头上满是汗珠的林雨晴赶出了大厦。
林雨晴站在人行道上抬头看大厦,除了闪烁的霓虹灯,大厦的房间漆黑一片。玻璃窗反射着街上的灯光,五颜六色。
爸爸的公司是一座白色的人字形的大楼,大楼的窗户里透出白色的灯光,告诉周围过往的人,还有人在里面勤奋的工作。
林雨晴就是信息的接收者。
她走进大楼,没有保安拦他。这座大楼压根就没有保安。
乘坐电梯来到28楼,电梯门一开,无处穿着黑色西装或者白色衬衫的人在被落地玻璃隔开的通道里快速走动。他们手里都拿着白色A4纸打印出来的文件,一片繁忙。
“小张,把航海公司最新的数据报表交给我。”
“小陈,张总需要的文件打印出来没有,快点,十二点之前他还要开会。”
“你这是什么?数据,什么数据?一堆垃圾。”
“先把帐转给他再说。”
无数人说的无数句急迫的话在林雨晴耳边一一滑过。她直接走到落地玻璃的部长室,透过落地玻璃,爸爸正在专心的看文件。
再没见爸爸妈妈的48小时以后,林雨晴终于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爸爸见有人推门进来,放下了文件,准备训斥一下这没礼貌没规矩不打招呼就推门而如的人。
看见爸爸放下文件,推门而进的林雨晴站在原地,虽然只有短短的48小时没见,可爸爸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呢?对了,不是爸爸变了,而是他根本就不是爸爸。
他,正朝着林雨晴微笑,很熟悉的一个人。好像叫做陶叔叔。
“晴晴,你怎么来了?”陶叔叔见到林雨晴出现在办公室非常惊讶。
“爸爸,爸爸。陶叔叔,你为什么在爸爸的办公室里?”对于陶叔叔侵占了爸爸的工作领地,林雨晴似乎表现得非常不满。
“哈哈,晴晴,这个问题你可是要问你爸爸了。是什么样的公司让他给放弃这个职位的?”陶叔叔微笑着说,尽管林雨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什么放弃职位?”
“你不知道吗?你爸爸早就辞职了?说是被一家公司高新聘请去当主管。”
“主管?什么,什么时候?”林雨晴吞了口唾沫,工作上的事情爸爸从来都不说。
“一年前。一年前你爸爸突然就不来公司了,我们打他电话也不接。后来我到你们家去找你爸爸,没想到你们却搬家了。要不是今天你到这里来,我还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你们。真是的,搬家也不给个地址。”陶叔叔说的煞有介事。
“搬家?搬什么家,陶叔叔记错我们家地址了吧。我们一直住在江南大街浮云路23号哈勒博斯小区2栋805。”林雨晴把家里的地址说得非常详细,以此印证陶叔叔去错了地方。
“是啊,就是那里,我去了敲门也没人答应。问了物管,物管说搬走很久了。”
“你被物管骗了。”林雨晴没有底气地说。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骗我,真是奇怪。晴晴,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爸爸妈妈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回家了,我今天到公司来找他。”
“我被物管骗了,我不会骗你的,从去年开始,你爸爸就没有来过公司了。晴晴,我不知道你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有回家,但我想你应该回家等等他们,或许他们在忙着事业呢。你先等等吧。公安局也要等48小时才能报警啊。”陶叔叔安慰晴晴,“你给爸爸妈妈打过电话没有?”
陶叔叔一提醒,林雨晴才想起21世纪有找人最便利的工具——手机。她对陶叔叔说了声谢谢,道了声再见。从兜里拿出手机,走出办公室。
电梯前的走廊上,林雨晴拨通了爸爸的手机,音乐铃声一直一直唱到副歌,他也没有接听,电话自动断线。她拨打妈妈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连续打了三遍,都是如此。
他们彻底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不,与林雨晴失去了联系。林雨晴站在走廊的窗口,看着夜晚路灯下飞驰的汽车,像是一辆一辆带走她充满的希望的心。
她转身走回陶叔叔的办公室,这里,曾经属于她的爸爸。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停下脚步,竖立在玻璃窗前的广告牌,挡住了她的身影,她不能再前进,是不想再前进。
“陶总,他女儿怎么来了,向你示威来了?难道他知道了?”
“这小姑娘是来找她爸爸的,她说他爸很久没回家了,他也玩起一蹶不振和失踪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他的风格。”
“不过,还是陶总你的风格对我的胃口。要不是您,我们都还在他的残酷统治下干活呢。他做梦也想不到那张写着他名字的假报表会是您的杰作。”
“是我干的吗?”
“不是,不是!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地方喝凉茶呢?”
路灯和霓虹灯交织的人行道上。
林雨晴快步的奔跑,额头上的汗水在她快速的的跑动中向后抛洒,滴落在反射着五彩灯光的马路上。她不相信爸爸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也不想去追究他们究竟对爸爸做了些什么事情。
林雨晴的内心,在思考一个问题:邻居也好,陶叔叔也好,为什么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要说与内心不同的话呢?
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