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未央九

3、一箭穿心

　　苏牧一踏进信安宫就被冲天的酒气熏晕了，里间一片不堪的秽物。

　　里面的人见了苏牧，很开心地对他道：“来，陪我喝一杯。”

　　苏牧接了酒，直直泼在燕昭脸上，厉声道：“殿下！杨景用命换来的消息您这样对得起谁？”

　　两日前，平陵驿传来大军压境的消息，随后杨景手书送到，安王叛乱的消息证实确凿无疑。

　　除了护卫天都及皇宫必须的兵马，京畿竟无一丝多余的兵力，能带走的当时都让燕绍带走了，如今却是给他做了嫁衣。

　　燕昭将自己关在信安宫，两日来不曾踏出一步。就连从小服侍他长大的太监徐忠都被骂了出来。

　　徐忠眼看燕昭就要将自己醉死在信安宫忙去请了苏牧来劝。

　　燕昭一脸狼狈，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牧，半晌，终于无声泪下，泪水酒水混杂在一起。“是本宫……害了杨景。”

　　如若不是他没看清燕绍的真面目，岂会害得杨景生死不明？

　　燕昭扶着案几站起来，身形略微晃了晃，苏牧急忙上前扶住，却被燕昭推开。“不必，本宫还没虚到那个地步。”

　　“你速去京畿，调集南营兵马，城防就交给你了。”

　　“臣领命！”苏牧惊喜地发现那个运筹帷幄的三殿下又回来了，有燕昭在，安王就算带着大军也
　　翻不出什么花来。

　　燕昭见苏牧一脸喜色地离开脸色却渐渐沉下来。

　　只有燕昭自己知道，燕绍的能力，比上自己丝毫不逊色，若他真有心办一件事，就不会给对手留下丝毫退路。

　　那人果然好算计！恐怕从最开始的草原人来犯就是那人精心谋划的吧，后面的失踪、剑门关破，恐怕都是燕绍假传消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天渊地煞二军收归囊中。

　　这整个天都，又有多少他暗中发展的势力？怪只怪他这些年一直被那人所谓的“喜欢”给迷了眼，从未想着去防备那人。以至于一朝背叛，痛彻心扉！

　　“报！叛军已逼近天都城门！”

　　“天渊地煞二军已至昌平门，皇城危在旦夕！”

　　“左右金吾卫、千牛卫与敌激战，誓死守卫昌平门！”

　　一身玄服长踞的燕昭正坐于御座之上，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即将失守的昌平门。他早就知道这天都是守不住的。

　　天都十六卫已去其十，说到底还是他亲手将兵马给燕绍送出去的！

　　燕昭如此想着，却迫切地想看看燕绍，看看这个他曾经珍之重之的人如今是怎么回报他的。

　　“请殿下暂避宜安！末将誓死追随殿下！”苏牧一身银甲此刻已溅上点点猩红，单膝跪下。宜安在大燕初建之时便被选为陪都，退守宜安，等地方勤王大军或是戍卫边陲的边防军一到，他们还有机会。

　　“你下去准备吧。”燕昭揉了揉眉心，因为宿醉他有些难受。

　　苏牧叩首，急急下去安排了。

　　燕昭趁着苏牧下去准备的功夫，穿过大半个皇宫便登上了昌平门。

　　“太子殿下在此，还不束手就擒！”金吾卫大将军见机立刻朝着昌平门下吼道。

　　原本已经乱成一团的兵士们听了这话纷纷向上看。

　　昌平门上站着的是太子！是即将登基的新皇！尽管上头的命令是打进皇宫，但……太子殿下在此，这命令……似乎不太妥当吧。

　　兵士们纷纷动摇起来。毕竟太子代表的才是皇家正统，是燕玄帝圣旨指定的皇位接班人。

　　“安王呢？告诉安王，本宫在昌平门等他！”燕昭就这么站在城门上，丝毫不惧流矢，当然，现在也没人敢向城楼上射箭。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燕昭便看见了策马而来的燕绍，身披银甲，后面缀着红色的披风。

　　“一别数日，皇弟别来无恙？”

　　“皇弟？”燕绍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大笑一声，“你也配叫我皇弟？你非我燕氏血脉，不过是郑后与人私通的贱种罢了，岂敢占我大燕天子之位？本王今日便是为诛杀你而来。”

　　燕昭以为这人最多想要的只有一个皇位，让出这个位置也无妨，却不料昔日亲密的爱人竟是为索
　　命而来！

　　“那，就算如此，你我之间的情义呢？”燕昭忍不住反问，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些猜到这人能给他
　　的答案。

　　“呵，你难道指望我对你有什么情？你的存在就是是大燕皇族最大的耻辱。”

　　燕绍口中吐出恶毒的话语，若不是这人并非皇族血脉他也不会选择站在这人身后。

　　等到这人终于登上太子之位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在这人身边呆了整整十年，换来这人的全无防备。他在这人身边日日做戏，换来这人对自己的倾心相付……

　　燕绍却忘了，再凉薄的人，日子久了也会生出那么些心思的，再假的戏，演着演着就当真了。

　　好，好得很，是本宫瞎了眼，最后败于你手，也不算冤……燕绍还在说什么，燕昭却听不清了……

　　脑后有劲风传来，燕昭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去，杏黄色的锦袍蔓延出一片殷红，趁他心神不稳之时偷袭……燕绍你待我果真不薄。

　　“燕昭，看呐，连你最信任的将军都忍不住动手杀你了。”昌平门下，燕绍满意地看着那人一箭穿胸而过，却忽略了他内心的不安。

　　燕昭艰难地转过头，却见去安排撤退的苏牧此刻出现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手里还持着把弯弓，刚才一箭是谁射的，连说都不用了。

　　苏牧“咚”的一声对着他跪下道：“殿下，安王以杨景性命相胁，您不肯退居宜安，臣……别无他法。”

　　燕昭再支撑不住，脚下一晃，直直跌下昌平门，他最后的念头是——胸口真疼。

　　“殿下！”苏牧顿时起来冲过去，只看见燕昭翻飞的衣袂和胸口绽开的血花晕红了大片衣袍。

　　大燕玄元二十六年，五月初五，燕太子昭，殁。

　　唐国万宁书画谱载曰：燕公子昭，擅书画，曾著天都画卷，二十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