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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关于枫叶的诗 ...


  •   颜玖看着乐至丝毫没有形状的迹象,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推,然而她的手却从乐至身体里穿了过去。颜玖顿住了,她没有身体,她帮不了乐至了。

      “乐至!醒醒!”颜玖一边用力喊着乐至,一边抬头盯着那酒杯,祈祷着这一回也能正好错过去。所谓天不遂人愿,颜玖死死地盯着的那酒杯,一撞一撞之下,终于还是停在了乐至的面前。

      颜玖没能叫醒乐至,叫醒乐至的,是所有人的哄堂大笑声。

      乐至茫然地睁开眼四处看了一圈,便听到上首太子妃穆落溪尖刻的笑声:“果然没有教养,凉池之宴都能睡着!没有爹娘教养的孩子……”

      “住口!”太子闻声微恼,喝止了穆落溪继续口无遮拦的羞辱,“你贵为太子妃,何以出口皆如此粗俗!用人不问出生是我‘五寺’的规矩,你身为太子妃居然嘲讽他人出生,这是要将本宫的颜面置于何地?!”

      太子一出声,本来还都在大笑的贵族子弟们也渐次住了嘴,抬头看着太子和太子妃。穆落溪顿时满脸委屈地扭过头去,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起身向帷帐中得许阁老许策诉苦:
      “表哥!你看见了没?!太子他总是凶我!”

      太子脸色当即更加不好,虽说他们是政.治联姻,但是夫妻之间的事情究竟私密些,向娘家人告状本就是大忌。如今还当着如此多的人的面向许阁老诉苦,他身为太子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更何况他们的联姻牵扯甚广,本就应该是有什么不和都应该憋在肚子里,为了两家着想表面上起码和和美美才是,而现在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便在大庭广众闹起来,要是让有心人记着,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一时之间,穆落溪还兀自梗着头不觉得,然而其余人都已经捏了一把冷汗。许策尚未开口,太子使劲咳嗽了两声,犹豫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先行向许策陪个不是,也好堵死许策的话。

      太子这边正犹豫着,便听许策忽地便是一声轻笑,语气平淡地道:“阿至愣着做什么,你可还没有作诗呢,本阁老可是等了颇久了。”

      精明人都立刻会意,许策这话得言下之意便是这个烫手山芋他绝不会接。然而穆落溪却显然并不够精明,只当许策这是不想理她,不依不饶地又唤了一声:“表哥!你怎么也这样!都不帮我做主!”

      这一回许策没立刻答话,这个表妹的不懂事也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各自沉默了片刻,才听到旁边言阁老言锡林出来充当和事佬道:“都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太子妃也不要太为难于许阁老了,您与太子夫妻数年,本也应当是各让一步才是,万万莫再争吵,恐是伤了夫妻和气啊!”

      三阁首辅之一的言阁老用这种过来人的口吻发了话,纵然是穆落溪再不懂事也不能在多说什么,只得委委屈屈地坐了回去。

      太子揉了揉额角,总算是揭过了穆落溪这一章,抬眼看着仍然睡眼惺忪的乐至。他对于乐至在文宴上睡着也有些意外,只等大家稍稍平静下来,抬眼看了看窗外,随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阿至,你想要以什么样的题目来作诗?”

      乐至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完全状况外地回答道:“是要写诗?谁?我么?”

      刚刚还被太子与太子妃剑拔弩张的气氛所威慑的贵族子弟们听着这话有些甚至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气氛一时间愉悦了不少,太子脸上神情也稍稍舒缓些,笑道:“阿至,诗词曲赋都可以,孤给你挑个简单的题目好了,你就以‘枫叶’为题便好。”

      乐至抬眼看看外面的一山红枫,愣了愣张口便道:“枫叶已经都红了。”

      太子耐心地循循善诱道:“然后呢?”

      乐至转头莫名其妙道:“没有然后了呀……”

      太子:……说好的诗呢?

      肃王:“哈哈,礼官上前来,给乐公子也满上三大杯!”

      乐至这边“咕咚咕咚”费力地灌着酒,一张象牙白的娃娃脸顷刻间便通红了起来,石简修担心地唤道:“表哥……你……”

      乐至没理他,继续把那三大杯酒灌了下去。

      颜玖此刻却不在乐至身旁。
      她此刻正在泉水之中泡着,慢慢地向水面之下沉去。并没有过多久,她便从两边石头砌成的泉水壁上看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整排水中风车,遍布在整条泉流两侧边上。它们通过旋转风车冲击形成不同的水流来控制酒杯的移动,其实并不是多么复杂的机关,却贵在简洁有效。

      颜玖沉默地重新飘回到泉水中央,从水面上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已经酒意颇重的乐至。
      碧荷为乐至挑的这一段水道无疑是最直的,酒杯一次意外停在这里尚还可以解释说是不巧。然而接连两次,那就未免太巧了一些。

      曾经有一个统计学上的定理让颜玖印象深刻,它说小概率事件通常不会在单次实验中发生。这个定理虽然有些诡辩的成分在,然而却无疑是对的。酒杯接连停在直水道的肃王与乐至面前,必定是有人可以操纵酒杯的流动。
      因此颜玖,绝不会相信这只是巧合。

      颜玖微微抿起嘴唇,抬头透过清澈的河水环顾四周,不动声色地考虑从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谁,心里犹豫了片刻要不要把乐至被人设计的事情告诉目前不在的袁枫。思量片刻,颜玖还是没动。她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每一件事情或许都会牵连甚广,她看不到自己行动的结果之前,并不想要轻举妄动。

      乐至酒量明显不若肃王那般酒量惊人,三杯下肚,已经明显不胜酒力,脚下一软便一个踉跄坐了下去。好在石简修伸手扶住乐至,他才总算没摔下去,太子看着乐至迷迷糊糊的模样,心情不由略好,笑道:“阿至看起来酒量不济,怎么才三杯,便脸红成这样?”

      石简修伸手扶着他,低声道:“表哥,太子在跟你说话呢。”

      乐至闻言傻笑了两声,因为舌头有些麻说话打结:“唔,没事,没事……我没有……呃……”

      石简容伸手按着自家哥哥的肩膀,款款起身向太子的方向行礼:“禀殿下,表哥不胜酒力,已然醉倒,臣女恐表哥殿前失仪,惊扰殿下,还望殿下准许臣女与兄长一道,带表哥先行离去。”

      一旁的肃王面露遗憾之色,赶紧挽留,只是半醉之下难免语气轻浮:“简容,简修一个人送乐公子便可以了,你不必跟着的啊,何不留下来一道……呃……喝两杯?”

      没等其他贵族子弟反应过来肃王这句话里轻浮的意味,石简容便已经转头向肃王,挑了挑秀气的长眉:“王爷醉了,请慎言。”

      石简容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太子也带着笑意:“皇兄这是有些醉了,石姑娘请多担待。阿至果真是醉得厉害,简容简修便带他先行离开吧。”

      石简容石简修立刻扶着乐至起身,向太子与诸位阁老行告退礼,太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言阁老言锡林心不在焉地恩了两声,聂阁老聂久成也只是礼节性地说了两句醉了还须小心照顾。

      等到了许策的帷帐之前,便见许策“哗——”地掀开帘子来,饶有兴致地看了乐至好几眼道:“能在凉池之宴上睡着了,还因为作不出诗罚酒,最后一罚酒就醉了回去的,阿至这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这句话的语调微扬,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笑意,太子深知许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生怕他临时生出事端,忍不住紧张地出声道:“阿策……”

      许策很是不雅地箕踞坐在帷帐内,一只手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托着下巴,挑挑嘴角:“从自打聂家老七连摘五年文宴之首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乐至啊,我许家主簿孙主簿上个月因为跟邻居家乡野无赖争两亩地,结果被邻居家打死了,我阁里也因此空出了一个缺,阿至要不要来我阁内填这个缺啊?”

      浮在附近颜玖听着后边一片东西落地声,深深地觉得今日参加凉池之宴花在餐盘、酒杯上的开销估计少不了,而且这诸位公子小姐连接下巴的关节或许再也不会好了。

      颜玖几乎听得到身后诸人心中的咆哮:喂喂,三阁之一许氏的主簿,几乎可以与五寺中的丞平起平坐,难道是这么不值钱的官职么?

      乐至基本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石简修使劲掐他的胳膊想让他醒过来答话,然而乐至被掐疼了,也只是低低地哼了一声,甚至还像只小狗一样,拿脑袋在石简修的肩膀上蹭了蹭,还是没说话。

      另一边的石简容神色不辨喜怒,福身道:“回许阁主的话,表哥如今醉得厉害,且容简容代替表哥先谢过许阁主,至于官职如何,一切还等表哥醒来再做决定。”

      许策晃了晃盘着的脚,翘起二郎腿,爽快地挥挥手:“没事没事,我这主簿的位置一时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给他留着就是了。等他哪天要是想当官了,可以随时来许氏要啊!”

      颜玖听见身后摔酒杯的声音已经上升到有人摔跟头的闷响了。

      颜玖同情地回头看过去,果然发现有那么十几个青年已经满脸都是“我努力了二十多年居然不如在凉池之宴上打个瞌睡!”的表情。
      唔,要是向着更加久远的方向推测,说不定明年的凉池之宴,“打瞌睡来吸引许阁老的注意”便会变成一种时尚,以此类推……总觉得凉池之宴高贵冷艳的形象都不太好了……

      已经不忍卒想的颜玖同情地看着还没能领悟自身未来将要面对的悲惨现实的太子,安静地为他捏了把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关于枫叶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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