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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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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一停云霁跑来简府的次数就多了,难免撞上靳幽,不过她早就戴回了面纱,所以暂时没被云霁认出来。
“宁儿,这是……”
兰宁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这是幽姨……我娘的故友。”
云霁温文尔雅地打着招呼:“您好。”
靳幽微微点头示意,没有说话。
“外面风大,你快回房吧,我去找五弟谈点事。”
云霁眷恋地看了看兰宁转身往书房去了,靳幽望着他的背影站了好半天才随兰宁走进了花间。
大理石桌上一盏花茶正袅袅生烟,香气馥郁,靳幽取下了面纱,端着茶杯有些失神。
“幽姨,您还好吧?”兰宁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靳幽勉强笑了笑,“这么多年来,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婴儿时期,没想到一转眼已长成了谦谦君子,丰神俊朗,很像他父皇。”
“您为何不与他相认……三哥为人宽厚,一定能理解您的苦衷。”
“没有必要了……如今他过得很好,我唯一的愿望已经实现,我该做的是心怀感激,而不是破坏现有的安宁。”
兰宁不忍地蹙眉,“可您这样太痛苦了。”
日日相见却不能相认,亲生母子就像陌生人一样,实在很残忍。
靳幽拍了拍她的手说:“等你做了娘就会明白,跟他的平安快乐相比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况且我已经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独来独往也没什么不好。”
“或许吧……”
“不说我了,说说你。”
“我?我怎么了?”
靳幽慈爱地笑道:“我看得出,霁儿喜欢你对不对?”
“我……”兰宁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别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缘分这东西甚是奇妙。”靳幽饮了一口花茶,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忆,“当年我生下霁儿,你娘十分喜爱,直说要生个女儿指腹为婚,此后种种不提,约定已随风逝,如今重逢,本可再续前缘,却已物是人非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兰宁不禁怔住了。
八年或许只是她认知里的八年,父辈延续下来千丝万缕的羁绊,却没有一条牵上了姻缘线,时间的交错,感情的岔路,注定了他们要朝两个方向走去,到不了同一个终点。
“我娘从未提过这些,让我走了太多弯路,也欠了他太多……幽姨,我这辈子或许都还不起他的情了……”
兰宁垂眸,清亮的茶水倒映出一张怅惘的容颜,偶尔微波晃荡,却晃不去无声的歉疚和无奈。
一往情深,无处安放,最是磨人。
靳幽轻轻地叹了口气,“傻孩子,谁能看透老天的旨意呢,或许这么走对你和霁儿才是最好的,无须思虑过多。”
她那天没有告诉云霆的是,史书上兰宁在骁州之难发生前就已经跟云霁相爱了,正因为痛失所爱云霁才会性情大变,最终踏上了血流成河的夺嫡之路。
谁说现在这样不好呢?
有了兰宁这层牵绊,今后云霁与云霆不管有任何矛盾都会有了缓冲,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对他们来说或许皇位早就没有兰宁重要了。
历史改弦易辙了,悲剧亦不会再重演,她想看到的无非是这些后辈都能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这或许就是她回到这千年前的意义吧。
兰宁是关键的节点,她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被黑衣人所害。
“哟,你们聊什么呢?”
岳梦鸢推门而入,毫不客气地先拈了块糕点放在嘴里,圆溜溜的眸子来回扫过二人,感觉气氛略显沉重。
“没什么,去过你师父那里了?她可还好?”
“嗯,没什么事。”岳梦鸢托着腮帮子说,“只是那个毒太棘手了,她调稀了浓度喂给几个叛军试,用药都解了,但是还原到本来的浓度解药又失效了。”
兰宁惊异地抬眸,从未听说过这么奇怪的毒。
“或许并没有完全解掉,只是看不出症状而已,所以毒性一加强就根本控制不住。”靳幽缓缓道。
岳梦鸢瞬间坐正了身子,仔细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靳幽又问:“喂了药的叛军是否还在继续观察?”
“观察了五天就……处置了。”
“等过几天我跟你一起去吧,看看是什么毒,或许我见过。”
岳梦鸢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幽姨要是知道就太好了,也不枉我们这些天白忙活了。”
靳幽笑了笑,道:“别抱太高的希望,我毕竟是外行人。”
“不会,幽姨厉害着呢,我早就看出来了,下次顺便也教我一招两式的,我好去对付别人。”
兰宁瞥了她一眼,又来了,没说两句就开始耍嘴皮子,不嫌甜死人。
“你就是学到老也打不过燕夕。”
“诶!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岳梦鸢叉腰瞪她,“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自觉啊,别没事就把讨厌的人挂在嘴边。”
兰宁刚要说话,外面突然爆出一声巨响,把三人都惊了一跳。
“怎么回事?”岳梦鸢跳了起来。
兰宁凝神静听,一波密集的靴声由远及近,随后刀剑铮鸣,隐约还有重物坠地,似乎就在围墙外边。
简府门口守着的是云霁亲指的京骑,既然打起来了,莫非惊逐城内还有袁烁的党羽?
岳梦鸢性急,冲出门正好看见两个京骑士兵路过院子,连忙上前问道:“两位小哥,外头发生了何事?”
那两人显然没料到会突然蹦出个人,面露凶光。
不对,他们不是京骑士兵!
靳幽脸色一变,闪出门外向岳梦鸢扑去。
“小心!”
兰宁也反应过来,袖中疾射出两枚冰针,奈何右手有伤失了准头,只封住一人,眼睁睁看见另一人的剑刺进了靳幽腹中。
“不——幽姨——”
她身形如电掠至靳幽身前,将所有内力灌注于掌心,追风逐影的一刹那正中刺客胸口,他狠狠撞在墙上,狂呕了几口血旋即毙命。
男人们此时赶到了院子里,见这一地伤的伤死的死,几乎停止了呼吸。
云霆率先飞奔上前抱住了兰宁摇摇欲坠的身子,她肩头迅速被血洇湿,范围还在不断扩大,想必伤口又撕裂了,还挣扎着往靳幽那走,一时痛得钻心,歪倒在云霆怀里。
燕夕也及时拖起了岳梦鸢,发现她只是擦伤了手掌,煞白的脸色才渐渐缓和。
“三哥,快帮我看看幽姨……”
靳幽背对兰宁躺着,她看不到情况又无力动弹,急得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
在云霁的角度先看到一滩血,再看到她的脸,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母妃?”
他抖着手按住她腹部,然后飞快地点了她周身大穴,然而血流出的速度并未减缓多少,他紧紧抱着靳幽的身体,几乎快要失去理智。
岳梦鸢一双满是鲜血的手在身上乱翻,扯出一个丝囊,将药丸挤到了靳幽嘴里,却不见她吞咽。
“想办法让她吞下去!”她转头冲燕夕疾声道,“快去我房里拿药箱。”
云霁托着靳幽的下颚往上仰,终于见她喉头微微一动,随后立即抱着她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腹部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显得十分狰狞。
云霆知道兰宁放心不下,一边帮她压着伤口一边扶她坐在房内的椅子上,她痛得脸色发白,眼睛却未离开靳幽一刻。
人影连闪,药箱已搁在了桌子上。
岳梦鸢拿白布随意擦了擦手,也顾不上让他们避嫌了,放下帘子剪开衣服,开始缝合伤口。
银钩穿丝,从血里进肉里出,线一寸一厘地短了下去,身下已成了血海。
缝好伤口之后岳梦鸢马不停蹄地掏出了牛皮卷轴,唰地摊开在床边,一排长短粗细不同的银针出现在眼前,只见她下针如落子,没有半分顿促,精准地刺入靳幽的手脚与胸腹,一套针用完,她已汗如雨下。
血止住了。
因为伤在腹部,必须两人合力才能包扎好,云霁毫不犹豫地抬起了靳幽的身子,岳梦鸢弯着腰均匀地洒上药粉,随后迅速缠上几圈绷带,完成的一刹那腿一软,跌入背后燕夕的怀里。
“幸好没伤到内脏,血止住就好说了,我去开个方子……”
她手上全是伤口,颤得笔都拿不稳,燕夕一把夺过,道:“你说我写。”
写好之后岳梦鸢把方子交给了婢女,转过头要帮兰宁看伤,兰宁微微摇头,让她先顾着靳幽,她权衡之下把药交给了云霆,然后让燕夕用轻功带着她去后院熬药了。
云霆撕开衣角露出半边香肩,伤口果然裂开了,方才打斗时不觉得,现在疼起来真要命,又是一阵换药和包扎,兰宁软软地靠着云霆,雪白的额上满是细汗。
房间里静默了好久。
“宁儿,她究竟是谁……”
云霁背对着众人,身躯僵直,声音低沉而失力,但理智已经回笼了——床上这个人,绝对不是他的母妃。
兰宁看着气息微弱的靳幽,忽然害怕再不说就晚了,那双眼睛不知还会不会睁开。
她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云霁。
“三哥,她是靳妃娘娘的孪生姐姐靳幽,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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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九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