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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   客栈里,发须花白的老大夫正在帮岳梦鸢检查伤势。

      “大夫,她怎么样?”

      “这个……”他思量了会儿,道:“我已重新给她包扎,据你所说,这伤口是昨儿个夜里弄的,现下我看并没有感染,不知姑娘用了何药?”

      在燕夕的瞪视下,岳梦鸢有些不情不愿地拿出了瓷瓶。

      老大夫自是观察到了两人的表情,并不介意,笑着接过了瓷瓶,甫一打开,闻其味,便惊呼:“这莫非是冰露膏?”

      岳梦鸢顿时一脸得色,瞟了眼燕夕,似在说:“我就知道吧。”

      燕夕不理她,扭头继续请教,“大夫,此药为何物?”

      “此物治疗外伤有奇效,千金难求,不单单是材料难得,会熬制的人也不多。”大夫捋着长长的胡须,连声惊叹,“公子,姑娘,此药从何得来?无怪乎伤口愈合得如此之快!”

      老大夫这一通夸赞倒是无意中全落在了岳梦鸢身上,她仰着头哼哼两声,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看得燕夕直好笑。

      “大夫,此药正是她所配。”

      大夫双眼瞪得溜圆,随即哈哈大笑,抱拳道:“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啊,敢问姑娘师从何人?”

      岳梦鸢沾着茶水,在桌上徐徐画下一只壶,然后甩甩手,坐看燕夕和大夫脸色各异。

      “一片冰心在玉壶?”老大夫恍然大悟,“难怪难怪……既是医圣高徒,也无须老夫再诊,姑娘不日即可痊愈,只是这段时间还是少说话为好,老夫告辞。”

      “大夫留步。”燕夕大跨一步,道,“烦劳您跑一趟,这是诊金。”

      老大夫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推辞,“今日老夫长了见识,如何还能收你的钱?这就走了,再会!”

      趁他没反应过来,老大夫迅速地提了药箱下楼了,燕夕无奈地回过头,岳梦鸢正撅嘴吹着无声的口哨,手里的瓷瓶转得叮当响,狂得简直没治了。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医术高明,这总可以了吧?”

      她满意地点点头。

      “那请问神医,我们可以上路了吗?”

      岳梦鸢率先踏出了房门,燕夕检查了下包袱,紧随其后,见她高兴得走路都带颠,他只好吞下几乎脱口而出的疑问。

      冰心是何人?是男是女?她是如何遇上的?这些年她遭遇了什么?

      一串问题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他简直不知该从何开口,最害怕这些问题会指向一个答案——她过得并不好。

      他曾经以为只要远去,她便会走上世人最爱的路。嫁入世家,邂逅才华横溢的良人,不久,三两稚儿绕膝,衣食无忧简单度日,时常想起他,挂念他身在何方。数年后,子女漫步青云,虽初生华发,却无限荣光,只是记性不如当年,成了一团抓不住的雾。百年之期到来,回想一生,平淡而和睦,生时同衾死同穴,长眠之后,再也与这情缘无关,来世也不会再见。

      如今一切都偏离了轨道,她又来到这,他的内心分秒都在撕扯,一时柔软,一时坚硬,想推开她,却抱的更紧,到底该顺从了自己的心,还是送她一生无忧……

      “燕……”岳梦鸢走到门口,发现燕夕动也不动,只好喊了喊。声音不大,倒也让他立刻回了神,快步走下楼,领着她出了客栈。

      趁着去马厩的路上,她在他掌心写着,“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看得出他不想说,岳梦鸢也不再追问,乖乖地上了马坐在他怀中,掰着手指算着还有几个时辰能到。

      “路上颠簸,若是伤口震得疼了就告诉我,知道吗?”

      岳梦鸢点头,点完头自己又想笑,这不能说话只能摇头点头的模样,真是傻子一般。想写字,燕夕已经操起缰绳了,只好就近在他胸膛上划拉两笔。

      “傍晚差不多就能到了,对吗?”

      燕夕倏地抓住她的手放好,快速地答道:“没错。”

      岳梦鸢没注意到燕夕有些奇怪的脸色,径自思索着,从天都城出发已经快一天一夜了,不知那边情况如何,这头不眠不休的赶路,她倒是靠在燕夕怀中睡了会儿,还算有精神,只是燕夕经过激战体力无多,眼下一片乌青,瞧着也快撑不住了。

      “我会骑马,不如你休息一下可好?”她再次在他胸前写道。

      “不、用。”燕夕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同时扒下她的手,警告道,“给我老实点。”

      “喔。”岳梦鸢不甚明了地做了个口型,不乱动了。

      夕阳的余晖很快洒满了整个大地,在最后一缕金色消失之前,他们终于见到了洛城延绵的城墙。两人小松了口气,却依然脚不离地地赶往城门,今时不同往日,城门口增加了一批士兵,处处戒严,他们走到铜门前就被拦下。

      “太守有令,洛城戒严,禁止任何人出入,违者就地正法!”

      燕夕正要拿出令牌,两道修长的黑影一下子窜到眼前,单膝跪地齐声道:“属下见过燕将军!”

      “起来,你们为何在此?猎场情况如何?”

      稍高的男子利落地回道:“搜救暂无发现,殷先生估摸着将军快到了,便要我与上时来此等候。”

      听到没有进展,两人脸色皆是一沉,燕夕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往城内而去,岳梦鸢紧随其后。守军见此,退至两边列队站好,不再阻拦。

      穿过洛城到达猎场还要一段时辰,趁着这会儿,两名暗卫向燕夕详尽地叙述了目前的情况。

      “殷先生此刻正与萧太守带着二十名暗卫寻找通往谷底之路,至于山上,则是由二殿下和四殿下亲自带兵搜救,目前除了数十名黑衣人的尸体,暂无所获。除此之外,有部分世家子弟或死或伤,皇上为了安抚朝中大臣情绪,已携众人返回碧落宫。”

      “其他各位殿下呢?”

      燕夕看似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上文却迅速地反应过来,答道:“大殿下昨夜搜救之时受了伤,正在军帐中休息,五殿下随皇上回宫处理政事了,将军放心,已安排妥当。”

      最后一句话颇有深意,岳梦鸢眼皮子跳了几跳,埋头只做没听到,不想燕夕还是没放过她,吩咐道:“上文,你送‘他’去行馆。”

      “是,将军。”

      暗卫领命拖了岳梦鸢就走,她哪肯就范?跳起来死死箍住燕夕的手臂,无声地说:“不!我也要去猎场!”

      “不困了?伤口不疼了?”

      “精神的很!”

      燕夕斜睨了眼勉强打起精神的岳梦鸢,心念转了几转,还是把她带在身边的好,免得在这天子脚下让人发现是匿名从军,那就麻烦了。

      “那走吧,我先带你去整理一下,还是换回男装,行走方便。”

      “嗯。”

      到了岐山山脚,面前便是乱成一锅粥的景象,一群宫女太监端着药箱拧着绸巾匆匆地往一处赶,上时随便拉来个太监,问道:“出了何事?”

      “靳妃娘娘昏倒了!您可是山上下来的太医?”

      靳妃?岂不是三殿下的母妃?燕夕与岳梦鸢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怕是为了能及时救治,所有的太医都随军走了,眼下惟有她去一试。

      “这位是岳军医,带我们过去。”

      “太好了,请这边!”

      小太监领着他们来到帐篷外,稍稍侧身,掀开一角帘子,扑面而来的药味儿不禁让岳梦鸢皱起了眉头,想到燕夕他们不能进去,她回头给了个放心的眼神,提着药匣就进去了。

      进到里头,药味儿更加浓重,岳梦鸢细细分辨着其中的成分,默记在心。随后,床前的大宫女对她施了一礼,从轻纱帷幔中捧出靳妃的手腕,岳梦鸢伸出两指搭上,时而按压,时而微移,不消片刻心中已有数。

      溪日见她不语,有些着急地问:“岳军医,我们娘娘如何?”

      岳梦鸢清了清嗓子,还是有点疼,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吓人,倒真像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要为娘娘针灸,麻烦姑娘从旁协助我。”

      “是,不知奴婢要做些什么?”

      岳梦鸢一边拿出针盒一边指挥道:“把布窗撩起来,无须敞开太多,保持通风即可。这纱幔也去了,不利浊气排出,有害无益。”

      溪日挥挥手,几个小宫女立刻收拾了起来,她又问:“其他的呢?”

      “娘娘宫服的盘扣亦要解开,软垫撤去,身体躺平,罗袖褪至手肘,便于我下针。”

      说话间,数枚长短不一的银针已跃然手上,溪日却迟迟没有动静,似在犹豫着什么。见状,岳梦鸢薄怒道:“疾至不分老少,祛病倒分夫妇?延误了病机可是你来负责?”

      溪日吓得连道不敢,立刻照做。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岳梦鸢开始有条不紊地施针。靳妃面色苍白,脉象忽快忽慢,快时急如骤雨,慢时绵若飘絮,分明是先天心疾之像。她从头部与双手入针,太阴、太阳静神明目,助其清醒,少冲、中冲抑制心悸,可缓解绞痛,双管其下,最后一根针下完,靳妃缓缓有了知觉。

      “娘娘,您终于醒了,可给奴婢担心坏了!”

      靳妃勉力撑起身子,溪日连忙塞了个软垫在背后,扶着她靠在了床头。她喘了几口气,目光浅浅地浮在岳梦鸢身上,良久,雍容一笑道:“本宫昏迷中隐约听到人声,好一个疾至不分老少,祛病倒分夫妇。”

      岳梦鸢恭谨地垂首,毫无骄色,旁边的溪日却刷白了脸,这话已是说她不知事了。

      “军医隶属于何营?”

      “回娘娘,下官是黑云骑总营的军医长岳之融。”

      靳妃点头赞道:“黑云骑果然英才辈出,依你之见,本宫的宿疾应当如何用药?”

      岳梦鸢面露犹豫,欲言又止,她心中所想恐怕与宫中御医背道而驰,万一得罪人或是害了人该如何是好?

      靳妃何等精明,三言两语便宽了她的心,“天下医者几何,追本溯源不尽相同,其道、其术自也不同,你且大胆地说,本宫不会追究。”

      如此,岳梦鸢放下心来,作了一揖道:“下官认为,娘娘的病应当重食轻药。”

      “哦?”靳妃挑起眉头,十分惊讶,“此话怎讲?”

      “心气滞塞脉道不通,后天无法弥补,一味地持续用药不但无法治愈,还会侵害脏腑,如此恶性循环,最终积重难返。若是换做食疗,先除毒强身后调理心经,久而久之,减轻了心肺负担,少有病发,更有甚者,与常人无异。”

      靳妃第一次听闻“食疗”之论,倍觉新奇,加上近年来每况愈下,令她有了一试之心。

      “少时总盼望痊愈,也总是一场空,如今年华逝去,这念头也磨得淡了,只想见到我儿娶妻生子,于愿足矣。军医,你可愿进宫奉职,助本宫一力?”

      岳梦鸢暗惊,脑中迅速思索着措辞,顿了几秒,道:“娘娘恩惠,下官感激至极,只是随军出征多年,脾性野燥,恐难适应宫中严谨的氛围。不如下官将这食疗之法教予宫中御医,娘娘看可好?”

      靳妃面容无一丝不快,反而赞道:“难得军医淡泊名利毫不藏私,此等男儿,理应保家卫国,本宫不会勉强你。”

      “多谢娘娘厚爱,下官这就回去整理食谱,不日即可奉上。”

      靳妃抬了抬手,正是乏了,由着溪日伺候躺下,岳梦鸢便趁机伏着身退了出去。来到帐外,悄悄松了一口气,抬头方觉天幕暗沉,围场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有一处聚成方阵,好像是军队从山上回来了。

      “岳军医。”

      身侧忽然冒出个声音,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上文。

      “喝……你怎么无声无息的,燕夕呢?”

      “将军先去与殷先生萧太守会合了,吩咐我在此候着,等你出来后带你过去。”

      岳梦鸢自忖,天黑了他们也该回来了,没寻着人,得到的左右不过是些地形的情报,不如先去……

      “你去同燕夕说声,我一会儿再去找他。”

      上文一个闪身拦在她的前面,问道:“岳军医要去哪儿?将军吩咐我保护你的安全。”

      岳梦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反问道:“你可知兰将军的副将在哪?”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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