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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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发生的一幕显然脱离了常识，所有人都在这瞬间懵在当场，几疑梦中……而那一声简短发音就在人们意识空白时猝然发号施令，危机感促使大家不假思索地本能执行！
然后刚刚还沉甸甸如凝结了般的空气，如狂风骤临般，蓦地就被彻底搅乱！
叶宜浅是被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硬拽着踉踉跄跄跑出去几步后，才于茫然中夺回了些许清醒，那或者不能被完全称之为清醒，因为她并不明白真正发生了什么，但理智多少已然回归，所以她下意识地回头观察，却发现慌张奔跑的人群中，顾松健落在了最后。
顾松健体格不错，落在最后自然不是自己的原因，事实上他此刻正横揽着一个人——那个妇女手脚软塌塌地一动不动，仿佛是已吓得人事不省了——带着这样的拖累自然跑不快，顾松健此刻正纠结得一脸便秘般表情，却又显然没法这种时候将对方一扔了之。
“等一下！”叶宜浅见状试图去帮忙，但拽着她的人却充耳不闻，叶宜浅发现自己被拉得根本停不下脚步，她转回头快速瞥了前方的人一眼，却只见到黑色头巾帽下的长发逆着车灯光飞扬起，距离太近，几乎晃到眼。
这瘦小的女生竟有这么大力气么？类似的念头一闪而过，但转眼被叶宜浅抛在脑后，这时候没时间做无谓的争执，必须另想办法——她回头又看了看后方，发现自称曹哥的大汉距离顾松健最近，于是当机立断道：“曹大哥！拜托给后面搭把手！那抱小孩的女的晕了！”
事实证明叶宜浅没看错人，那曹哥闻言回头张望了一下，他之前是反应慢了半拍才落后，也确实无暇注意周遭，如今被一提醒发现了情况，虽有几秒犹豫，但最终还是两步到了顾松健身边。两个人也不多话，默契地一边一人揽住那妇女，就像架犯人似地一股劲儿架起来就跑，也幸亏那怀中孩子是用婴儿背巾好好固定住了的，此刻在妈妈怀里虽有点颠，但依旧睡得香甜。
两难之际得了援手，顾松健也来了劲，两个大男人蹬蹬蹬一气往前冲，竟还超过了几个人。
危机解决，混乱却还在继续。
一口气冲出货车车队，似乎并没有什么追赶而来，但众人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却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排在货车后的第一部私家车已不是印象中的样子，这部红色的起亚在他们之前经过时还好好地紧锁了门，如今却几扇车门大开，车内黑洞洞的，车头灯也已经熄灭了。
而距离众人稍远一点，排在红色起亚之后的另一部面包车内，似乎隐约传来激烈厮打的声音，奇怪的是，却无人求救。
“这、这、这……”眼镜男彻底结巴起来，一时间，某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威胁感紧捏住了一行人的心，偏偏这种威胁还不知为何物，令人进退维谷。
而好似嫌一切还不够紧张，下一秒钟，众人当中传出了一声惊叫！
“你、你干什么啊！”惊叫的是队伍中间的一名中年人，他被之前一起压阵脚的另一名中年男子紧紧扼住了喉咙，这来得及叫了这一声就顿时脸红脖子粗起来！
惊见这一幕，除了最后架住妇女的曹顾两人和最前被林衣拽着的叶宜浅一时腾不出手，其余反应过来的旁人都赶紧上前去拉，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拉不开，几个人再一看那中年男子的脸，倏地给吓得后退了两步，一时间再不敢上前！
那之前还好好喘着气的中年男子，此刻竟是脸部发青神色扭曲！因为面部肌肉太用力，那五官都错位了般，口歪眼斜的样子很像羊癫疯发作，但他的手却似铁箍般掐着同伴的脖子，双目中流露出慑人凶光，嘴里更是发出不明所以的低沉呵呵声，好似被无形之手控制了一般！
“疯了！他吓疯了！”眼镜男抱头嘶叫着，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般，那中年男子全力推着被自己扼住喉咙的同伴跌跌撞撞往前，几步就冲到了公路的另一头！谁都知道右侧路边就是悬崖，可谁也来不及拦，黑暗中传来两具身体滚落陡坡的声音，有骨肉碰撞的闷响，却没有任何惨叫，这或许是因为直到最后，那双手都没有松开过。
事情很快发生，又很快结束，余下的人呆立当场，张口结舌如泥雕木塑般。
林衣左右张望了一下，似蹙眉想说什么，但最后并没有付之行动。
即使林衣不说话，这呆立的一幕也没有持续多久。首先打破沉寂的是之前试图拉开中年男子的其中一人。“回……回去……我要回去……”他神经质地将双手往身上擦着，好似怕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般，口中则惊恐地喃喃道：“我……我就不该来，就不该来，老子再也不发什么好心了！老子要回车上去！管你是什么，滚开！滚开！”
说罢，他突然拔足狂奔，不管不顾地一溜烟往大巴客车的方向而去，仿佛那里才能给自己提供安全的庇护。
事实上，虽然这个人的反应过激了点，但他的想法和大家的想法是差不多的。经过了这一连串的惊吓和变故，没有谁不想回到车上去的，那光明温暖满载客人的车厢内才不过离开十分钟左右，却似乎已经恍若隔世了般。
“我们确实得回去。无论发生了什么，至少那里人多些，而且大巴车高大，双层玻璃也够厚实，车门一关确实是个不错的庇护所。”叶宜浅想得还要更深入些，此时此地，她清冽沉稳的声线就好似有安抚作用般，众人的情绪稍稳了些，那眼镜男面如土色道：“可……可，那些私家车……前面是不是也出了什么事？过去安全吗？”
因为雾气的关系，能见度最多也就两部车，起亚之后的面包车此刻也没了动静，雾气之后唯有车灯隐约朦胧，虽然看似和来时一样，但每个人都感觉不一样了。
“不管出了啥事，总是不能一直站在这儿，更渗得慌！”曹哥这时候发话道：“刚刚一路跑就没事，停下来才出事，我看还是得跑！咱们一气跑到客车那儿就好，刚刚先跑的小子也没听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动静啊！”
虽然这话有把之前的同伴做探路石之嫌，但反正也是对方自顾自跑掉的，所以谁也没觉得不对，众人得了鼓舞，也找回些力气，叶宜浅挣脱了林衣的手，主动走到林衣前面去。
“我打头阵，你跟着就好。”她回头对学妹如此正色道。
“好啊。”林衣笑了笑没反对。“我会跟紧的。”
于是风再度扬起，一行人全力奔跑所以产生的风，却依然无法撼动那浓稠的雾气半分。雾气中每个人都全神贯注跟随彼此的脚步，他们相互提携又全力以赴地跑着，不敢有半点分神，也不愿有半点分神——那些咫尺之内提供照明的私家车，那些私家车内的状况，只是余光不小心瞥过，耳朵不小心刮过，也足够令人惶惶。
有血迹，有碎片，他们视而不见。有低吼，有脚步，他们充耳不闻。
跑！跑！跑！这段时间，每个人脑子都只有这个念头，跑到目的地就安全了！
直到，林衣的一句话，粉碎了这个希望。
“大巴的情况不对！”她大声道。
其实不必林衣说，随着距离的靠近，一切在浓雾中愈发清晰的展现出来，每个人都多少看见了，看见那些一路上被无视的状况和声音，也出现在了这辆被寄托期待的庇护所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巴外，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四散奔跑，他们都曾是客车上的乘客，如今却视这客车如洪水猛兽般远离！大巴的一侧车头灯给砸坏了，另一侧还亮着，浓雾中看上去像一只趴伏的独眼兽，而这只独眼兽体内正传来阵阵喧嚣，没听错的话，与之前那发疯同伴不明所以的呵呵声极其相似！只是声音更多，像是许多声带一起发出的低沉呵叫！
“不要停！”在被绝望击倒之前，一行人听到了叶宜浅的喊声，因为奔跑和情绪，那声音更高昂了些，带着演说般的坚决和鼓动性：“继续跑！别怕，有地方可以让我们躲起来的！”
“哪里？”第一时间回应的是她身侧的人，林衣的脚步非但没慢半分，反而加快了些，超过叶宜浅直向好似洪水猛兽般的客车冲去，似乎对这说法没有分毫的怀疑。
“行李舱，车底行李舱！”看着那背影，叶宜浅咬咬牙，一边回答一边追了上去。
车底行李舱位于大巴的两侧，靠近车辆底盘，专用来储放大型行李，是每个乘客都熟悉但又很容易被遗忘的位置。一经提醒，林衣已明白了叶宜浅的想法，确实紧急关头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比很多地方都可靠，于是她三两步窜到大巴车旁，弯腰在车体上找到行李舱的舱门位置，用力一拉，却旋即皱起了眉。
舱门是紧锁的，这是理所当然的，山路颠簸，没哪个司机会冒损失行李的风险。
这是致命的考虑不周，林衣知道自己应该赶紧据实相告，但她迟疑了一秒。
那个叶宜浅，会犯下这样致命的纰漏？
就这一秒的迟疑，犯错者本人已经来到车边，也将一切看在眼里。但叶宜浅的神色却见不到丝毫懊恼沮丧，她只是飞快瞥了瞥林衣，然后蹲下去摸了摸那舱门的锁眼，就从发侧取下一根造型及其简单的黑色小发夹，再将其插入锁眼微微拨弄了那么几下，就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一切是如此迅速，完成时其他人才刚刚赶到车边，叶宜浅一把掀起行李舱门，催道：“快进去！小心别撞了婴儿！”
她没再看林衣一眼，林衣也没去看她，分立舱门两侧的两个人都专注于帮忙同伴。底舱内部的空间不算小，但一部分放有行李，如今也没时间扔出来，那眼镜男抢先猫腰钻了进去，然后是曹哥和顾松健一前一后将那仍在昏迷的妇女连拽带塞弄了进去，接着是剩余的同伴和附近闻声而来的乘客，最后里面的人连叫快挤不下了，叶宜浅和林衣才一同钻了进去。
哐的一声，隔绝了喧嚣与混乱，只余下纯粹的黑暗蔓延在这幽闭的空间内。
眼睛看不见，感官就变得无比敏锐，这令人更不舒服，行李舱内很狭小，很憋闷，每个人都在喘气，一股汽油味混杂了人体的汗味直往鼻子里钻，但此时此刻谁也无心抱怨，外面的动静还是隐约可闻，甚至客车车厢里的动静都听得到，毕竟是在同一车体内，那些不明所以的低沉呵叫感觉并不遥远，简直就如同在头顶上回荡。
好在一切并没有变得更糟，黑暗中缺乏时间流逝感，也不知过了多久，无论是头顶还是车外，动静都在渐渐变小，想来奔逃的人们四散得更远了，也把某些注意力吸引走了吧。
行李舱内，屏气宁息的一帮人刚刚想放下一点心来，却又在黑暗中听到了幽幽哭声。
那幽幽哭声就在耳边，是婴儿在哭泣。
咣咣咣——行李舱门猛地震颤起来，仿佛在被什么剧烈敲击！
距离舱门最近的叶宜浅迅速伸手，她想去按住舱门，不料触及的却是一片柔软温暖。
“很高兴学姐和我心有灵犀。”黑暗中是林衣压得很低的声音，两人挤得太近，以至于当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气息都拂到了另一个人的耳边：“不过这样被按住，真还是挺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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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危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