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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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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雾帝国还是那样的迷离,迷离到我总觉得自己才不过离开数日。数日前的灌愁山正被积雪覆盖,豆豆却在我耳边吵着要去浣溟湖,他说:“冬日里的浣溟湖是最美的,豆豆要去游水。”
那样的任性!
我不由朝豆豆吹了口气,他的身体瞬间一扁,就像是装满水的泡泡被猛力一压,随即反弹又变得饱满。禁不住噗嗤一笑,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被爹爹罚。”
豆豆吐了吐舌头,不停的摇着身体,水珠落得到处都是。仍在坚持,“雪忧坏,从来都不陪豆豆。”说着便哇一声哭了。眼泪溅到我身上,是清澈的蓝。我拗不过,忙道:“别哭了,你都上千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豆豆没听,却是越哭越凶。我无奈,把他抓到手里,轻声劝着,“豆豆乖,你不哭,就陪你去浣溟湖。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要陪我去灌愁山,找九尾狐。”
就这样达成的共识,做了一次最任性的决定。同时改变了我的一生,或许不是一生,而是无穷无尽的悠悠岁月。
豆豆早就离开我了,那还是在九千九百年前。当最后一滴水从他身体内流出,他干涸的宛如晒过的蓝色花瓣,却依旧无比虚弱的对我说:“雪忧,豆豆不能再陪你找虺无邪的精元了。可豆豆还想再劝你一次,他用了玄天还阳禁咒,本就被天地所不容,就算你寻得了他散落的精元,也不可能帮他做什么,何况你自己不过就是一缕孤魂。雪忧,去地脉血泉见赤焰吧。他可以令凤凰涅磐,或许能让你转世。”
我并没有照豆豆的话去做,而是继续游荡在天、地、灵、人四界,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虺无邪的精元。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一甲子又一甲子的过去了,我的希望渐渐变得渺茫…偶尔想起豆豆,便觉愧疚。他原本不会死的,要不是为了从鲹鲛手中救我,中了那致命的狂丝潮。
豆豆是女娲补天时所炼的五行符鬼,属水,他叫我去见的那个赤焰是属火的。人界只知女娲曾炼五色彩石,却不知五色彩石必靠五行符鬼,方能补天。不想共工的破坏力之猛烈,超出了女娲的补救范围,于是女娲只好用自己的身躯将那天之痕补上,最后一眼回望大地,是迷离的不舍。也许是女娲无我的牺牲精神感动了上苍,盘古大帝才会用神力护住女娲最后的精元。那精元历经万年,不仅有了灵性,还幻化成了一块介于天界与人界之间的土地,这就是灵界的开始,霓雾帝国自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遇见豆豆,是在毓銮殿上。那日阳光晴好,照在他水样的蔚蓝身体上,更是透晶透亮,只觉像颗浑圆的蓝水晶球。仅有手掌大的他,悬浮在空中,正镇静自如的对国主说:“我是水之符鬼,叫豆豆。”
殿上众人都是震惊的,包括国主,只因五行符鬼为灵界圣物,哪个国家得到均是至尊无上。几十双眼睛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豆豆,他却慢悠悠的转了个身,朝每个人都顽皮的笑了笑,然后说:“我喜欢吃凌霄果,听说霓雾帝国的凌霄果是最好吃的。国主,我留下做你们的圣物,你们要随时给我提供凌霄果。”我呵呵一笑,竟忘了规矩的嘀咕一句,“为了吃的,就把自己给卖了。”谁想豆豆却听到了,并努嘴回道:“那谁叫我嘴馋呢。”
爹爹严厉的瞅了我一眼,那意思在说:待家去,定然罚你。
我不悦的将头垂下,却听国主朗声一笑,“雪忧还小,王弟何必如此苛责!”继而看向豆豆,问道:“你想栖居何处?”豆豆用手指着我,欢快的答:“我要跟着雪忧,她长得好漂亮呀!”嘴张得很大,差点就淌下那垂涎三尺的口水,连连嚷嚷着,“豆豆喜欢美女,豆豆最喜欢美女了。”
这回不止我一个笑了,连国主都忍不住笑了,因说:“那就跟雪忧去吧。”
可以照顾圣物,怎样的一份殊荣!我欢喜的赶忙跪下谢了恩,起身时,无意瞧见一人。正是大将军时烈,他竟然没有笑,脸上严肃如雕像。不觉盯着他,多看了一看。那时我就在奇怪,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后,豆豆就住进了我的芄蕈轩,若不是我平日里对他的千般纵容,也许他不会对我提出去浣溟湖的要求,也许我不会邂逅虺无邪,也许时烈就不会被锉骨扬灰,也许…哪儿来的那许多的也许,只怕是我又回到了霓雾帝国,触景伤情,感慨自然的多了起来。
思绪,也回到了一万年前。
初冬的天气,晚风已是透寒刺骨,尤其是走在灌愁山里,更是冻得人牙齿都打着哆嗦。雪忧将身上的狐裘拢了拢,不禁加快了脚步,她的脸早已变成了紫红色,多少有几分像醉过的樱桃。豆豆在一旁瞧着,便知雪忧冷了,他呵气道:“豆豆帮雪忧取暖吧。”雪忧抿嘴一笑,把豆豆渥进怀里,“灌愁山是在人界执行天界任务却中途犯了错误的妖兽聚集地,乱用灵力、道术或仙法,会惹麻烦的。何况你本事不高,我也就会点皮毛,豆豆,我们还是快些到浣溟湖吧,那儿有博落迥之魔籽,吃下可以御寒十日。”豆豆乖乖的点头,倒也在雪忧的怀里睡得香甜,不时梦呓一句,“雪忧真好。”
月亮渐渐爬上了树梢,大而圆,好似梳妆时用的那面奇魄玉镜。淡淡的泻着清辉,浣溟湖被照的波光粼粼,如银蛇狂舞。雪忧拍了拍豆豆,“到了,你不是要游水吗?”豆豆翻了个身,嘟囔道:“不要吵,好困。”雪忧轻叹一声,“要来的是你,要睡的还是你。”抬头一望,只见那月中的湖格外的潋滟;低头一瞧,又见那湖中的月异常的明亮。情不自禁的怔了片刻神儿,竟忘记要去找博落迥之魔籽,反而向湖中走去。
莲步姗姗于水纹之上,忽听水里哗的一声,无端的冒出个人来。白衣胜雪,一丁点儿水汽都未沾染,眉宇间更是磊落分明。突然间的变化,令雪忧猝不及防,那人,是水妖吗?这样想着,自己倒先被吓得一个趔趄。幸好那人手快,将她及时一拉,才在水面上又站的稳妥。然怀里的豆豆却扑通一声的落进湖里,不待她惊呼,那人便闪电般的钻入湖中。片刻工夫,就捞起了豆豆交予她,并问,“这是水之符鬼吧?”她点头,这才看清那人有一双清亮无比的眼眸,星子似的,一闪一闪,直闪到她的心底深处。面上一热,猛然低下头去,轻声道:“谢谢。”
那人笑而不语,目光全被雪忧腰间悬着的一对儿玉玲珑吸引去了。心中不知怎的,竟划过一缕惆怅,早该想到的,若非皇族,怎会拥有水之符鬼?!
四下里沉寂非常,豆豆突然打了个喷嚏。阿哧一声,剑一样的划破夜空,久久回响不绝。那人叹了口气,几乎微不可闻。若无其事的瞧着雪忧,只见月光洒在她脸上,那下颚的弧度便在淡青的狐裘上落了一道阴影,柔美的不可思议。惘然间,神思也就跟着荡悠悠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仍旧默然。
豆豆却在此时将眼睛一睁,刹时向空中一蹿,欢腾的说:“雪忧,快看快看,那人好帅呀,是豆豆见过最帅的。”雪忧不好意思道:“豆豆说话总是无心。”那人笑问,“难道我不帅吗?”雪忧更是一窘,急忙解释,“不是,是…不…”那人眼里流着无数笑涡,只看着雪忧一字不说,任由笑涡越聚越多,终于忍不住流到了脸上。豆豆插嘴道:“帅,帅极了,配雪忧最是合适的。”
雪忧被气的面上滚烫滚烫,连耳根子都似要燃起来,飞霞也瞬间在脸颊绽开,更显得那双眸子灵动非凡。伸手就去抓豆豆,不料豆豆向后一缩,扑了个空,身体重心一时不稳,好在那人瞬间将她一拦,却也被抱了个满怀。心突突直跳,是从未有过的莫名,最柔软处那一点点的悸动竟透着丝期待万分,仿如兑现了亘古时期的诺言。豆豆还在一旁呵呵的笑,雪忧却将那人一推,不得不又道了声,“谢谢。”转瞪着豆豆,厉声道:“我们走。”豆豆见雪忧似乎发怒了,便不情愿的回到雪忧怀里,嘴上却在咕哝,“豆豆还没游水呢。”雪忧狠狠的打了豆豆一下,边走边说:“谁叫你多嘴。”豆豆委屈的回道:“那豆豆知道雪忧喜欢那人嘛。”雪忧哭笑不得的说:“头一回见,我都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你怎么会知道?”话是这样说,可那人的轮廓又在眼前出现,未曾平复的心,还像鼓点似的在乱敲。又见豆豆在眨着眼睛对她说:“因为雪忧从不矜持,今儿却脸红了。”
疾风将地上的雪片刮得满天满地,雪忧根本就看不到山里的路,只凭着感觉在摸索。豆豆却是缩在雪忧的狐裘里面,时不时地说:“豆豆饿了,要回家。”雪忧本不欲理会,可实在受不了豆豆地念叨,便说:“真怀疑你是怎么活了上千年的?”继而一本正经道:“既出来了,不见九尾狐,我是不会回去的。”豆豆抱怨道:“但是雪忧没有陪豆豆游水。”雪忧笑着哼了一声,“活该,谁让你说些不该说的话!不也害的我忘了去找博落迥之魔籽,若是将我们都冻坏了,就是你的不是了。”豆豆将脸埋进身体,低声道:“不是豆豆的错。”雪忧见怪不怪道:“每次都不承认,干脆你以后别叫豆豆了,改叫赖赖好了。”豆豆伸出了脑袋,不解的问,“为什么呀?”雪忧强忍着笑,说道:“因为你常常耍赖皮呀!”豆豆把嘴一噘,慢慢的爬出狐裘,满心不愿意地抗议着,“我不要叫赖赖。”忽一阵狂风袭过,不由得打了几个激灵,随即喷嚏不断。雪忧见状,忙道:“冷了吧,快进来。”豆豆把脸一扬,打着颤道:“不冷。”雪忧哄道:“别嘴硬了,瞧你那身子,都快凝结成冰了,摔到地上准保清脆一声响。”听豆豆嗯的答应一下,又哧哧笑道:“还嗯呢,快点儿进来。”豆豆别别扭扭的向雪忧靠近,“那我不要叫赖赖。”雪忧点点头,说:“好,不叫赖赖。”豆豆这才又钻进了狐裘,雪忧握着他说,“那你叫皮皮吧。”豆豆反对道:“不好。”说着又打了个喷嚏,身体竟然流出水来。雪忧顿觉情况不妙,遂问,“你是不是病了?”豆豆吸着鼻子道:“好像吧,豆豆好冷。雪忧,豆豆好冷。”眼泪,一颗颗的落下,幽蓝幽蓝的,衬着白雪,显得格外的衰弱凄迷。
见豆豆抖得越来越厉害,雪忧只好找了棵万年古松暂避风雪。本是要用火神咒为豆豆取暖的,偏偏导引咒符的玉玲珑不见了,心下干着急,却也不识来时的路。又瞧了眼豆豆,他那蓝色的身体已隐隐泛着彤色,因知是血气逆转。没法子之下,只好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放入豆豆口中,“翟氏的血可以治病疗伤,豆豆,快喝吧!”豆豆把头一偏,将雪忧的手指滑出,“豆豆不要雪忧伤害自己。”雪忧强行掰开豆豆的嘴,命令道:“不许胡闹!这灌愁山里,冰天雪地的,上哪儿给你找灵药呢。快喝!”
豆豆的眼圈红了,含着泪花一口一口的吮吸着雪忧的手指。雪忧稍稍放宽了心,抱着豆豆,靠在古松枝干上。不一会儿,天上风云突变,那漫天的雪花也变成了黑色。雪忧警觉的用手在地上一画,保护结界便已形成。抬眼望去,竟看到一勃然大物渐逼渐近,似人非人,似鲛非鲛,行动时发出轰隆隆的震天响音,仿佛沉闷的焦雷滚过。在豆豆口中的那根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雪忧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害怕。然那脸色,却是比雪还要白。雪忧曾在霓雾帝国的古籍中见过这种怪物,名曰鲹鲛。本是灵界最阴毒的魔兽,专以吸血为生,皆因残暴嗜血,引起灵界公愤,在三千年前就被逐到人界,镇于五华山下。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地出现?雪忧已无暇多想,最紧要的是如何保下她和豆豆的命!
脚下的土地已有些微的震动,雪忧知道她不能坐以待毙,唯一的机会就是先发制敌。将豆豆留在结界中,她从容的走了出来。双手合十随即甩开,十指点雪融化为水,再凝结成冰。转瞬间就幻化成千万把冰刺,齐齐向鲹鲛射去。不想鲹鲛只轻轻的吹出一口气,那些冰刺便似一缕烟般的消失了。
雪忧刹时呆若木鸡,眼睛睁得圆鼓鼓的,冰刺是她最厉害的招数,竟被这样轻易的化解!还未回过神来,又听鲹鲛阴阳怪气的说:“小妹妹还真是不懂呢,鲛属水系,冰雪亦然,水遇水则更强,你合该着成为我今日的美餐!”舌信一吐一吐的向雪忧伸来,血红血红的,恐怖至极。雪忧见状,第一个念头就是逃,但一想到豆豆,便犹豫了。踯躅的一刹那,那舌信已经紧紧卷起了她的身体,把她甩向空中。以为自己是在劫难逃了,雪忧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暗中要将自己残余的灵力转移给豆豆,让他可以平安的离开。手指还未指向结界的方向,就听身后传来戏谑的笑声,“水系不成,电系难道还不成吗?”随着话音,雪忧只见暗黑的天空里,又是一阵电闪雷鸣,那缠着她身体的舌信也由中间开裂。眼瞅着自己的身体就要跌落,千钧一发之际,被一强健的臂弯搂在怀里,正是在浣溟湖遇到的那人。
如此近的距离!
如此近的接触!
虽未脱险,却不害怕了,仿佛那人就是她的定心丸。不由得心底升起一阵暖意,脸也跟着热了起来。甚至还在胡乱的想,这怀抱让她靠一辈子,她也是乐意的。
鲹鲛却是被惹火了,拼尽全力攻出一招狂丝潮。那丝如狂潮般向雪忧袭来,那人却不急不徐,仍旧在空中搂着她,脸上还挂着那如沐春风的笑,口中却一字一句的说:“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夺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转眼间,形势就变了,那狂丝潮反击到了鲹鲛自己的身上。
被自己的致命绝招所击,受伤委实不算轻。鲹鲛摇晃两下,含膝扣地便不见了,留在空气中的只剩一句诅咒,“上天入地,我也要报此仇!”那人嘴角一撇,不屑道:“你不会有机会,再回到灵界了!”旋即对雪忧笑了笑,“你胆子不小,敢闯这六芒星阵。”雪忧一愣,“你说的可是护着昊天塔的六芒星阵?”那人也是错愕,“你不知道?”雪忧点头,“我只是在山里迷了路。”彼时落地,却不见那人将手从她腰间抽回,待推开又有点舍不得。想到才刚那般的危险,心里倒是甜滋滋的,竟鬼使神差的去吻了那人的脸庞。那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雪忧会如此。雪忧紧接着第三次说了声,“谢谢。”
那人故意将雪忧搂紧了,贴着她的唇暧昧的问,“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雪忧嚅动着双唇,低柔的说:“不怕。玲珑有心,我知道一定是你拾得了我的玉玲珑,这是上天的缘分。”那人猛然松开雪忧,多少有些失落的说:“你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雪忧含笑道:“这不重要,你就是你,不管你是谁,救我的还是你。此刻之前,我也不信一见钟情,或许是那一眼吧,浣溟湖中你望进我心底深处的那一眼。”那人玩世不恭的笑道:“我是虺无邪,名字陌生而姓氏不该陌生吧。”
虺姓?!雪忧宁愿自己是在做梦,也不希望自己第一次动心,所托之人竟然是属于虺氏一族!上万年前跟翟氏争夺霓雾帝国的统治权而落败,被赐以虺氏的宬炎一族。虺,乃天、地、灵、人四界最为恶毒的蛇,由此便知,翟氏与宬炎氏的仇有多深!可心已动,是断不能再平静了,所以雪忧说:“那不重要,你还是你,救我的那个你。”
虺无邪笑了,是至真至诚的笑容。他还是第一次碰到雪忧这样的女子——干脆,不禁握住了她的手,“难怪师兄常说,翟氏的女子就像火,感情一旦付出,就是山崩地裂,永不回头的。”雪忧惊诧的说:“你知道我…”虺无邪卖关子的说:“因为我是高人呀!”雪忧推了虺无邪一下,“才怪,玉玲珑上有我的名字。”转而大叫一声,“不好,我把豆豆给忘了!”虺无邪打趣道:“见色忘友,豆豆好得很,来时我给你那结界下了迷梦蛊,他应该在做着好梦呢。”或许这就是缘分,来时无兆却叫人束手无策。想着便偷瞄了雪忧一眼,双眸清澈如秋水,那长长的睫毛在上面微微颤抖。像是蝴蝶轻柔的翅膀在水面扇动,直扇的人心花缭乱,宛如狂奔于草原的马,易放难收。
那一晚,雪忧知道了虺无邪是奉了师命来修昊天塔的。昊天塔即人类所谓的天梯,因妄想成仙的人太多,又经了岁月,难免残损,才致使鲹鲛又回到了灵界为害。听其说完,雪忧问,“那你躲在浣溟湖里做甚?”虺无邪答道:“什么躲?我是在找冰鲍,只有冰鲍吐的丝,才能修复昊天塔。”见雪忧哦了一声,也问道:“那你呢?来灌愁山又为的什么?”雪忧羡慕连连的说:“我想找九尾狐,想知道是怎样的绝代风华,能毁掉殷汤百年基业?!可如今也就只是羡慕罢了,豆豆需要调养,明儿天亮,我就要与他回去了。”虺无邪怅然道:“这么快?”雪忧笑道:“是呀!邂逅匆匆,别离匆匆,不过我会在帝都等你,等你…”到底是女孩子,终是羞红了一张脸。虺无邪知道雪忧想说什么,却还在装傻,皱着眉头问,“等我什么?”雪忧多少是腼腆的,可看到虺无邪那一脸的笑痕,便大大方方的说:“等你去定阳王府提亲。”说着将那一对儿玉玲珑分开,给了虺无邪一个,“这算是我们的信物吧。”虺无邪珍之又重的握着玉玲珑,承诺道:“我一定会去的。雪忧,一个月内我一定会去的。”
次日天气极好,黄澄澄的日头挂在碧蓝如洗得天上,就像一个黄金盘,耀眼夺目。虺无邪送雪忧与豆豆离开灌愁山,一路上均无言语,心里却是装了满满一肚子的话。然每每到了嘴边儿,便无从说起,最终沉默。分手时,突然见空中盛开的一朵千叶红莲,潋滟如旭日东升时照耀的浣溟湖水,光华流转不定。不觉握紧了雪忧的手,指着右前方说:“传说中的风之舞。”雪忧朝虺无邪所指的方向望去,除了翠绿葱茏的参天古树,就是那捉摸不到的空气。因不想扫兴,方附和道:“好美呀!”虺无邪感慨道:“是呀!风之舞以风为根,光为叶,凝结在空气中的水分为花瓣,可遇而不可求。每次盛开的形态、种类皆不相同,相传有情人一同看到会得到女娲永世的祝福。”雪忧听的心下一慌,更是避讳得不敢说出实情,转而匆忙问道:“那如果只有一个看到呢?”虺无邪道:“那便是永世不得厮守,不过这些都是传说,也没见谁应准过。”雪忧勉力一笑,又叮咛道:“千万别忘了,修好昊天塔,去定阳王府提亲。”笑容是那样的美好无缺,仿佛阳光般照进了虺无邪的心里,他不假思索的说:“你放心。”目送雪忧远去,她身后的花丛,渐渐迷离。一群群的花瓣,被风吹落,也在为她送行。
分别,就是那样的简单,一如相遇。却是在滚滚红尘中,最最难得的一份遇见,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爱情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让雪忧与虺无邪都找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谁也不曾想过,会由此而生出千丝万缕的情劫。看似轻轻的誓言,却重过世间的一切。
大雪接连下了七、八日,雪忧回到定阳王府的时候,依旧未停,踩在上面,没入足踝。豆豆本就未愈,兼一路上的风尘,病势更重。雪忧将他交给丫头千寻照料,便去了正厅,要给爹娘请安。
翟靖桤正与夫人肖玉蝉在商量着什么,见到雪忧,脸色一沉,“真是越大越胡闹。”阳光斜斜的照在他脸上,一半阴,一半晴。雪忧怯生生的向前走着,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猜不透翟靖桤是否真的生气了。嘴巴一鼓,低声道:“爹爹,雪儿知错了。”翟靖桤嗯了一声,面色温和了不少,肖玉蝉却笑道:“女儿没回来,你担心的什么似的,晚晚睡不好。如今平安回来了,你又责她?责过,怪过,罚过,怕是心疼地还是你自己?!”
雪忧心下奇道:怎么娘亲今儿那般的和颜悦色,还帮着我向爹爹求情呢?换了以往,娘亲定然是头一个说我的!
翟靖桤却是喟然一叹,笑望雪忧道:“这也不是责你。雪儿,下回出门可不能只带着一个豆豆。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叫爹娘怎么办?”雪忧欢欣的搂住翟靖桤的脖子,撒娇道:“雪儿知道,爹爹最是疼雪儿的。”翟靖桤拍着雪忧的胳膊,乐呵呵的说:“你呀,就这张嘴甜。”一旁的肖玉蝉瞧了半晌,意味深长的说:“父女俩儿只顾着诉别离了,也该把喜事儿告诉雪儿,让她也高兴高兴。”翟靖桤点头,“正是。”转拉着雪忧在对面的流光椅上坐下,一边打量一边道:“我的雪儿真的长大了。”肖玉蝉见翟靖桤东拉西扯的也不说正题,因道:“雪儿,国主有意促成你与大将军时烈的婚事,只要你点头,春天里就能做将军夫人了。时将军年轻有为,这霓雾帝国好在有他这么个能人,才无人敢…”
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雪忧根本就看不到肖玉蝉眉飞色舞的模样,更听不到那绘声绘色的描述。时烈再好,到底是陌生的,更不是那玉玲珑的主人。雪忧恍恍惚惚的站了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爹、娘,那玉玲珑已被女儿送出去一只了。”翟靖桤一惊,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只问,“你对那人知道多少?”肖玉蝉即刻道:“王爷,雪儿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糊涂?!她才多大点儿,能对世情知道多少。再说了,这霓雾帝国里的青年才俊,时将军认了第二,谁人敢认第一?!”翟靖桤看着雪忧那一脸的哀切,不由得心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到底不愿太过勉强。于是劝着肖玉蝉道:“先听雪儿把话说完吧。”
肖玉蝉不得不依,没好气地说道:“雪儿,你说吧。”雪忧不敢起身,只将灌愁山、浣溟湖的种种经历重复了一遍,最后说:“爹爹,您教我做人要重信诺,女儿既已将玉玲珑赠给虺无邪,就绝不会答应与时将军的婚事。”翟靖桤沉默良久,缓缓问了句,“他若一个月内不来呢?”雪忧坚定的答道:“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翟靖桤扶起雪忧,多少无奈道:“雪儿,国主虽说是问你的意思,可心下却是定了的。时将军位高权重,若是被拒婚,恐怕…”雪忧心急如焚,插嘴道:“爹爹,您就多疼雪儿一次吧。”肖玉蝉终是忍耐不住,斥责道:“雪儿,你就算不为爹娘,不为这定阳王府,也该为你自己想想。虺无邪是什么人?雪儿,虺氏与翟氏的仇恨不是一天两天结下的,你们会有幸福吗?你从小是锦衣玉食惯了的,能跟着他漂泊天下,吃那份苦,受那份罪吗?时将军又有什么不好,他能给你的,那个虺无邪能吗?!将军夫人,是多少女孩子羡慕的名分,你…”
拉了拉肖玉蝉的袖子,翟靖桤轻声制止道:“虺氏与翟氏,那都是上万年前的事儿了,如今谁还会计较这些个?雪儿既喜欢,你我也该见了虺无邪的面儿再做定夺。别一味的怪孩子了,还是想想如何给国主回话儿吧。”雪忧知翟靖桤松动了,开心无比,并借机说道:“谢谢爹,谢谢娘。”肖玉蝉没瞧雪忧,不悦道:“不用谢我,这事儿我是不会同意的。”又瞪着翟靖桤道:“没人会计较吗?怕是整个霓雾帝国的翟氏子孙,就你一个人忘记了祖辈的仇!但凡你是个有些气性的,还会不求出入庙堂吗?定阳王,不过就是一个食君俸禄的闲人!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王爷!”说着甩袖而去,雪忧连喊了几声,“娘。”均不见肖玉蝉回应。只眼睁睁的看其远去,不觉难过怅然,泪水蓄满眼眶,喃喃自语,“是雪儿伤了娘的心。”再看翟靖桤,正麻木的呆在原地,眼中是不可抑制的痛,不禁唤了一声,“爹。”
叹息一声,翟靖桤淡然一笑,温言道:“你娘争强好胜,却被我给带累了,所以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雪儿,别怪你娘,要怪只怪爹爹没有为官做宰的心吧!你的事儿,爹会尽力向国主说的,不过一个月后虺无邪若是不来,爹也无法了。”
红梅凋后,柳絮飞时,豆豆的病已经完全好了。然而虺无邪,始终没有来定阳王府提亲。雪忧一天一天的等下去,心也跟着渐渐没了底,不停的跌下去,跌下去…就像芄蕈轩那飞红成雨的桃花,被风一吹,消散于天地之间,找不到归属的方向。
千寻兴高采烈的跑了来,嘴上欢呼个不停,“公主,国主下了诏书,给你与时将军赐婚了。”豆豆见雪忧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眸光散淡的失了所有的神采,身体颤巍巍的发着抖。即刻将千寻一拦,便朝她身上吐了一柱水,“雪忧才不要嫁给那个时烈呢。”千寻只觉莫名其妙,擦着身上的水骂道:“臭豆豆,以后再别叫我给你找吃的。”豆豆哼了一声,“不找就不找。”继而回到雪忧身边,好心建议道:“既然雪忧不想嫁,那豆豆陪你去找虺无邪。”雪忧本就心烦意乱,被豆豆一搅,更是虚空的感到周围一切都在旋转。一道诏书,怎么可以生生的判了她的命运?!不甘心,不情愿,带着种种错综复杂连她自己都不解的情绪,奔去了正厅,“爹爹,你不是答…”话只说了一半,肖玉蝉便含笑打断道:“雪儿,你可是等了近三个月,那虺无邪若要来,早来了,好在时将军只当你是小孩子家在闹脾气。雪儿,做了将军夫人,你想要什么不成?富贵荣华是身外物,名望地位是身外物,可夫君的那份成就到底是让人人艳羡的呀!”
一句话堵得雪忧哑口无言,只在心里恨虺无邪的失约,手上还紧紧地攒着那玉玲珑,舍不下也抛不开,凄然道:“娘,我根本就不喜欢时将军。”哀求的望着翟靖桤,只望能替自己说句话儿。却看到他仓惶的转身,是那样的无可奈何。肖玉蝉嘴角一挑,凌厉的盯着雪忧,恨铁不成钢的说:“喜欢?你娘我就是因为喜欢了你爹,才这么庸庸碌碌,平平凡凡的过了一生?雪儿,时将军年级又轻,能力又强,模样又俊,哪一点配不上你?!”雪忧咬着嘴唇不吱声,肖玉蝉叹道:“罢了罢了,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继而右手一拈,甩出乌蚕彩丝,将雪忧捆住,“雪儿,你别怪娘狠心,娘这也是为了你好。”雪忧挣挫不开,不住恳求道:“娘,你放开我。”一直默然不语的翟靖桤突然说:“玉蝉,有什么话儿,好好的跟雪儿说,你这是做什么?”肖玉蝉只吩咐几个丫头将雪忧抬回芄蕈轩,离开前对翟靖桤道:“你养的女儿你还不晓得?若不看紧了她,准逃了!”
芄蕈轩的周围布下了九宫阵,任雪忧想尽了法子,也走不出去。每日里只抱着豆豆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浮云,那样的遥远,就像在彼岸。彼岸是一个梦,在灌愁山的梦,那白衣如雪的虺无邪,一想到这个名字,心就会痛,痛得久了,也习惯了。
听外面吵嚷得厉害,豆豆缓缓离了雪忧的怀抱,好奇地向外张望。又见雪忧孤零零的身影,便抿着嘴不舍的再次回到雪忧怀里,嗫嚅道:“豆豆好想出去看看。”雪忧微微一笑,仍是望着湛蓝的天,无力的说:“你去吧。”她的心,早就被这桎梏磨损的淡远到了极致,仿佛天空里的那一缕云,薄薄的随时都能化开。自己不如意,何苦还要拘着豆豆呢?
豆豆一高兴,声调不觉高了,“太好了,豆豆去去就回来。”一出门,就看到了那如雪的白衣,遂欢天喜地的喊着,“雪忧,雪忧,虺无邪来了。”
猛然转头,雪忧以为豆豆在说笑,可腿怎么都不听使唤,恍惚的向外走去。缕缕晴丝下,虺无邪的那双眸子,更似深水寒潭,清晰的映出雪忧的影子。渐渐向那影子靠近,三千发丝根根明了,都在牵绕着他的心,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低着嗓子轻唤,“雪忧。”这不是梦,是切切实实的相拥,雪忧既心慰又心痛,捶打着虺无邪便哭着问道:“你为什么才来?说好了一个月,可你却叫我足足等了三个月?!”虺无邪任由雪忧发着脾气,待她累了在一旁委屈得哭,他又去握她的手。她赌着气地将手抽回,他却是笑着又去拉她,“雪忧,昊天塔比我想象中破损的厉害,我不能不顾天下苍生,所以就耽搁了时间。如今,师命既成,我便是你一个人的了,你说过玉玲珑是要成双成对的。”从怀中取出玉玲珑,展在雪忧面前,与她的那个合二为一,“自此,我们也要这样,你不要听那个狗屁诏书的话,嫁给了旁人。”雪忧破颜一笑,把玉玲珑系在虺无邪的佩带上,“那你带我走吧,哪怕是天涯海角的漂泊。”
因雪忧终是等到了虺无邪,豆豆也就替她高兴,哭得是稀里哗啦。现下听到雪忧的话,更是凑着热闹,说:“那豆豆也要跟着雪忧一起走。”雪忧抱过豆豆,毫不迟疑,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刚迈出一步,便停了下来,“乌蚕彩丝早就融进了我的筋脉,我根本就走不出这九宫阵。”虺无邪稍稍愣了一下,“难怪我这般轻易的就闯了进来。”随后凝望着雪忧,含笑问,“你信我吗?”见雪忧点头,又道:“用我们的鲜血招唤风之舞,只要风之舞再现,灵界任何阵法都会消失。”雪忧牵强一笑,心虚的说:“可我那日根本就不曾见到风之舞,不过是怕你失望。”虺无邪心中隐隐不安,脸上却是平静如昔,反倒安慰着雪忧,“那我就毁了这九宫阵,雪忧,无论怎样我都会带你走的。”雪忧微笑着要答应,却被豆豆阻止道:“乌蚕彩丝与九宫阵相生相克,你毁了九宫阵,不就等于毁了雪忧!不行,不行,不行…”拼命摇头,说什么也不同意这样玉石俱焚的做法!虺无邪狠狠的瞪了豆豆一眼,手上却已经施起了道术,“那我就陪着雪忧一起毁掉!”雪忧缓缓伸出了手,死死地握住虺无邪,一字一字清楚地说出,“天上人间,宇宙苍茫。是人也好,是魂也罢,我都跟着你,永不分离!”
突然一道光圈缠住雪忧,将她体内的乌蚕彩丝一根根抽出,随后翟靖桤与肖玉蝉便出现了。雪忧瞬间跪到地上,并拽了下虺无邪的衣袖,看他也跪在一旁,方道:“爹、娘,女儿心意已决,就算是与虺无邪同死,也不做将军夫人!”叩了三拜,含泪道:“恕女儿不孝。”虺无邪亦要叩拜翟靖桤与肖玉蝉,不想被一颗星君眼所阻,并听肖玉蝉冷声道:“受不起。”翟靖桤只是悲凉无尽的望着雪忧,莫可名状,肖玉蝉又道:“雪儿,娘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既要走,那就走吧。只你将来后悔的时候,别回来哭诉!”眼泪滚滚而落,伤心无限,瞧的雪忧心都快碎了,“娘亲。”肖玉蝉惨兮兮的说:“娘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雪儿,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重聚,让娘再抱抱你,好吗?”
雪忧一步一步向肖玉蝉走去,只顾着哽咽难过了。虺无邪却看得分明,腾身一跃,刹时将雪忧一推,就中了肖玉蝉指尖打出的星君眼。幽碧诡异的火焰蹭地在身上燃起,这才知道肖玉蝉的目标本就是他!明抢易躲,暗箭难防,谁叫自己刚才的心智全都被雪忧牵制住了?关心则乱,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大意!头晕眼花,不一时,就栽倒昏迷!雪忧却是不敢置信的望着肖玉蝉,歇斯底里的问,“为什么?”肖玉蝉神色未变,镇静如常,“雪儿,连婚期都定了,你竟要走?翟氏一族的脸面怕是要被你给丢尽了!不妨告诉你,星君眼被下了鬼将。这是双刃剑,伤人伤己,你若真忍心虺无邪与娘亲生生世世的痛苦,那你们就走吧。”
鬼将,是一种蛊术,因太过毁阴坏德,所以下蛊者也会被鬼将所咒。每一天多一只般若炼鬼来缠绕,并不会因转世轮回而消除,除非是下蛊者在鬼将施出一个时辰内自己解将,否则无用。
雪忧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虺无邪,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肖玉蝉,忍痛说:“娘,我不走了。”陪着虺无邪去死,或是同样受着鬼将的诅咒,她都无怨无悔。可她娘亲呢?!
将手中的琉璃胆交给雪忧,肖玉蝉道:“好孩子,娘亲知道你孝顺,这是忘忧神水,你们会用得上的。”雪忧握着琉璃胆,瑟瑟发抖,却只是含情脉脉的看着虺无邪,早就是欲哭无泪。翟靖桤却走了过来,拍着雪忧的肩膀道:“还是忘了吧!”雪忧没有意识的点头,挪着步子到了虺无邪身畔,搂着他,竟好似看到了空中盛开的一朵白牡丹。那样的纯净,那样的奢华,是风之舞,可到底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难道这就是无缘?曾经的挣扎反抗,曾经的辛苦等待,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海阔天空,却不得不放弃!他就在她的怀中,距离是那样的近,她却感到是那样的遥远,就像不久前她抱着豆豆坐在芄蕈轩的窗前,看那在彼岸漂泊的浮云…琉璃胆依然在她手上,冰凉冰凉的,似要将她的血液凝结…罢了!长痛不如短痛,忘忧神水只有两人同时服下方可见效,可世间的有情人哪个肯做这种事情?!到底还是服下了,她却是用自己的嘴去喂了虺无邪,那一吻,缠绵而绝望!只怕是今生,就要在此刻停止了!以后的岁月也许会幸福,可那个还是属于她的幸福吗?他在她面前越来越模糊,她却在心底努力的回忆着灌愁山、浣溟湖的一切一切,原来这爱情,也不过就是一场浩劫,他是她生命中的缺,再也没有了圆满的那一天…水一样的天空,浮云仍旧遥远…
桃花又开了,如火如荼,闪得人好似忘记了春深渐逝的惆怅。时烈刚回将军府,就听千寻说:“夫人又是闷了一天。”这才急急得赶去芷苑,果然,雪忧靠在窗前,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中庭里的桃树。那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是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一年了,无论他如何去讨好,去付出,哪怕是他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出山盟海誓的告白,她都是视而不见的。她总是喜欢仰望着天,追寻那飘摇不定的浮云,可她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那片浮云呢?!自在毓銮殿里见到她,便忘不掉!她总是让他捉不到,也摸不着,心常常是空落落得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开怀?
尤记大婚的那一晚,他在睡意朦胧中醒来,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微微轻颤,就像风中的花蕊。让他忍不住去怜惜,去心疼…周围弥漫着瑶露的香气,细细的甜,不断地向他袭来。不由得搂着她问道:“雪忧,你想要什么?”她对他从不推拒,更不会说一个不字。每回都只是淡淡的一笑,似乎对所有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我什么都不缺。”
时烈不好再追问,沉默的搂着她,却依稀听到了她晚晚在他怀里低吟浅唱的那首歌:
看尽那天上人间
爱情是一场浩劫
你是我生命中的缺
再也没有了圆满的那一天
…
其实她的心,早就被空着上了一把锁,而他,却不是那把钥匙。
这就是时烈与雪忧的婚姻,平的就像一面镜子,或许日子久了,就会成为生活。彼此的相依,只是一种习惯,永远都激不出心底深处最炙热的感情。说到底,这婚姻也是一场浩劫,时烈与雪忧都不可避免的遇见!
月光特别的明净,像被水洗过一样,朗朗的照着大地。那一晚,时烈喝了好多酒,一杯接着一杯,永远也不醉似的。原来,千杯不醉,是这样的痛苦!雪忧看着,由不得不担心,可也只是担心,旁观者一样的担心。她轻轻劝道:“将军,酒喝多了,伤身的。”时烈放下杯子,笑着问,“怎么,你关心了?”雪忧淡淡一笑,时烈的心却是一落千丈,她不关心,他早就知道不是吗?一向,她只是在做着一个妻子的本份,但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她的感情!猛然抓住雪忧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雪忧,你什么时候才肯关心我,而不是担心我?”雪忧被问的哑口无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无法将时烈放在心上!茫然的挣扎了一下,见挣扎不开,就安然的让时烈抓着自己。
豆豆在一旁荡来荡去,早就看不过眼,用力向时烈手臂撞去,不悦道:“不许欺负雪忧!”雪忧忙制止,“豆豆,又乱说话了。”豆豆没听,继续撞着时烈,继续说着,“不许欺负雪忧!”
欺负?时烈扬眉瞧了瞧豆豆,苦笑一下,慢慢放开雪忧,慢慢走了出去。夜色浓稠,仿佛他的心事难平。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为谁?回头望了望芷苑那一间还亮着灯的屋子,叹了口气。还是请缨去镇守边关吧!冷静冷静,说不定能想出讨雪忧欢心的法子。人人都道他娶了翟氏最美丽的女子,却不知他也娶了翟氏最冷漠的一颗心!
久久不见时烈回来,雪忧自顾自的去睡了。豆豆在她枕头边儿躺下,笑呵呵的说:“雪忧今晚能做个好梦了。”雪忧噗嗤一笑,“鬼灵精。”顿了顿,多少正色道:“豆豆,以后不准再对将军无礼了。”豆豆把嘴巴一噘,“那豆豆就是看不惯有人欺负雪忧。”雪忧摸着豆豆,仿佛感慨,“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相反的,倒是我在欺负他。豆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放不下,心里没有了位置,叫我无法去接受他。豆豆,你…”豆豆突然转了个身,从鼻子里发出呼呼,呼呼的声音。雪忧笑了笑,喃喃自语,“睡得倒是快。”也闭了眼睛,似乎睡着了,那该是一个梦吧!
梦里的浣溟湖很美,琉璃一般。好像是初冬的夜晚,满天的星星,大而明亮,映照在湖面上,仿佛琉璃里镶嵌出来的宝石。风一吹,吹起白衣如举,那是谁的白衣?远远的看不清,却心酸的厉害。脸上很凉,很凉,才惊觉到,她在梦里哭了,哭着醒的。枕头被哭湿了一片,如同外面青灰色的天空,苍凉的叫人心酸。浣溟湖,她从未去过呀!怎么会知道,怎么又会梦到?再也无法入睡了,就那样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千寻来告诉她,“夫人,将军奉旨去了边关。”她只是淡淡的说:“知道了。”心里,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时烈说得没错,她根本就不会去关心他!难怪,难怪他要避开!
可日子还是要过,一眨眼,就是半年。千寻没想到,豆豆也没想到,虺无邪竟然会来将军府。都是诧异的张大了嘴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没了计较。也都困惑不解,这虺无邪,是怎么找来的?
倒是虺无邪,还是那样的白衣翩翩,恭敬有礼的说:“我是来找师兄时烈的。”面对千寻,正如陌生人。千寻冷面冷声道:“将军去了边关,府上现在不方便招待客人。”希望借此打发掉虺无邪。豆豆却不知是喜是悲,嘴快的对雪忧说:“虺无邪来了。”
“谁?”
“虺无邪呀!”豆豆又说了一遍,才发现错了,全错了。他是不该说的,免得雪忧再次伤心,于是咕咕哝哝的改口,“就是,就是…就是将军的师弟。”忍不住笑了出来,关系躲来避去的,还是绕到了一家子。
雪忧哦了一声,对豆豆的笑声,置若罔闻。他经常莫名的笑,莫名的哭,习以为常。似乎想起了什么,低低道:“好像他说起过,是有个师弟的。虺无邪,好奇怪的名字!”叫来了千寻,吩咐她把南边儿的院子收拾出来,“那位虺公子专程远道来看望,总要留他小住几天,不然将军回来,也会怪罪我不懂礼数儿的。”千寻想劝,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词。好在雪忧一般不走出芷苑,要碰到一块儿,也是很难的。
虺无邪就这样在将军府住了下来,静心等着时烈。他有想过去边关找师兄,又怕耽误师兄的公事儿,也就只好选择留在将军府了。说来也怪,他每天晚上都会感到将军府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仿佛久远的几乎要忘掉的记忆,模糊的什么都拾不起来,却真切的感到那记忆的存在。当他再一次感受到的时候,便决定找出答案。跟着那感觉,走到了芷苑。
深蓝如墨的天幕上,星子摇摇欲坠,就像是美人儿眼角那欲掉不掉的泪珠儿,十分的可怜。芷苑里的人,显然没有睡。微弱的灯光,把一道纤柔的身影映到了窗子上,那样轻,那样浅。虺无邪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这道影子吸引了。心里瞬间充实起来,温暖异常。踱着步子到了窗前,在星光底下,伸出了手,想将那如诗如画的剪影,紧紧地握在掌心。
这感觉,好熟悉。
雪忧也明显的感觉到了,一下子推开窗子,虺无邪来不及回避,两人刚好目光相撞。都愣住了,好似被闪电击中。
“你是谁?”两人异口同声的问着对方。
还是虺无邪先开的口,“你是嫂子吧!”心揪的实在紧,只怕自己说中了。雪忧微微一笑,又把窗子关上了,人被关在了屋子外面,却无法关在她心的外面。思潮狂涌,冲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虺无邪,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叫她的心如此不安?豆豆看到雪忧愁眉不展,便问,“出什么事儿了?”雪忧摇摇头,仍然想不通,自言自语道:“那个虺无邪,为…”豆豆听了,急忙转身撇清关系道:“豆豆可什么都不知道。”
雪忧笑了笑,“我晓得你不知道。”随即面色一变,“你说你不知道?!豆豆,我什么都没有问你。”豆豆暗叫不妙,大声说:“困了,豆豆困了,要睡觉。”说着往床角一跳,呼呼的声音就一阵一阵的传出。雪忧心底一片雪亮,试探着说:“我想你也不知道,也没比我多活多少年,还总是喜欢夸夸其谈。说自己什么都知道,豆豆,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毛病。”叹息一声,似乎很惋惜的样子。豆豆把眼睛一翻,脱口而出,“豆豆没有说过大话。”雪忧顺势问道:“那你说,那个虺无邪,是什么人?”随即笑道:“算了,我不逼你扯谎了。”豆豆不服气,想都没想便说:“谁扯谎了!那个虺无邪,他是雪忧喜欢的人!”
“我喜欢的人?”
时间仿佛停滞了,豆豆看着惊讶万分的雪忧,哆哆嗦嗦的害怕到了极致,一溜烟似的飘出了屋子。待雪忧反应过来,已不见了豆豆的踪影。夜里很静,她努力的想着往事,却一无所获。偶尔听到自苍穹深处传来的喟叹,声声砸进她的心上,好像是一颗颗的石子砸进了浣溟湖,惹起涟漪无数。风一吹,吹起白衣如举,那是谁的白衣?
她要查清楚,她一定要查清楚!
雪忧的脾气是向来藏不住心事儿的,带着疑虑,带着期待,她毫不犹豫的去找了虺无邪。见面就直截了当的问,“你是我喜欢的人吗?”心里七上八下的,倒也忘了害羞。虺无邪却是愕然,不明白雪忧在说什么?怔怔的望着她,又觉得那不是玩笑,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不管是或不是,雪忧都没有等到答案。四下里悄无声息,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良久良久,她才幽幽的问,“你为的什么来将军府?”虺无邪又是愕然,就算是他嫂子,也不该这样劈头盖脸的什么都问吧?可更奇怪的竟然是他,一切都照实说了,“师傅在吩咐我修补昊天塔后,就去了蓬莱仙山,我找不到他老人家,只好来找师兄了。快两年了,我总觉得自己过的似是而非,所以想求师兄帮个忙,用昆仑回天术看看,是不是自己忘记了什么?”雪忧听得连连点头,“这样。虺公子,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虺无邪道:“嫂子何必客气,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就是了。”雪忧嫣然一笑,诚挚的说:“谢谢。”想了想,又道:“我想知道,那是谁的白衣?我还想知道,你是不是…”说着从怀里掏出幻海神石,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流到上面,炸开一朵朵血花。看着虺无邪,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想借你的鲜血。”
虺无邪即刻应承,心里不是不纳罕的,自己为什么无法拒绝她呢?那些话,完全是没头没脑的毫无道理,他怎么就答应了?!鲜血,还没有滴到幻海神石上,他的人,就先被不知何时冒出的豆豆一撞。只听豆豆口内着急的说:“不可以,不可以的。”千寻也跟着出现了,惶惶的劝着,“夫人,这么做,会折损阳寿的!”雪忧根本听不进去,一意孤行,只拿眼睛瞧着虺无邪。
好熟悉,那感觉又来了。
为了这样的感觉,虺无邪也是无怨无悔的!彼此融合的鲜血,慢慢融化了幻海神石,五光十色的光圈,一个接一个地闪现,那是雪忧与虺无邪共同的过去。朝朝暮暮,短暂,却绚丽而悲伤。
灌愁山
浣溟湖
美丽的相遇
…
再次相逢,恍然如梦。
雪忧傻了,虺无邪也傻了。原来,他们想找回的,竟是同一件事儿。失去的记忆回到了生命里,生命,才算完整。然而此时此刻,雪忧不再是当初的雪忧,虺无邪,也不再是当初的虺无邪了!他们的身份,都变了。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在两人心里几乎同时升起。
时烈,是她的夫君,待她如珠如宝的夫君!
时烈,是他的师兄,待他慈祥如父的师兄!
“跟我走。”虺无邪的选择,还是对不住了时烈!在那一刹那,雪忧也说:“我们走吧。”她,也同样选择了对不起时烈!
天上下起了雨,银针一样的雨,润物无声。豆豆的阻,千寻的拦,均无用。雪忧不顾一切的要离开将军府,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她也要跳!虺无邪握住了她的手,再也不要放开了!只想那样携手红尘,一起去做任何事情。彼此除了对方,似乎什么都是多余的。
大门,吱咯一声的开了。雪忧与虺无邪一同望去,看到了门外的那个人,一身银色的铠甲,被雨淋得好似铺了一层霜。是时烈,他的脸上,也似罩了一层霜。平日里就是不苟言笑的,现在,更是一丝表情也无。本是欢欢喜喜的回来,却看到他最疼的师弟正牵着他最爱的妻子的手!从两个人的表情里,不难看出他的深情款款,她的芳心可可。脑袋木得什么都无法去想,却仍然在告诉自己,也许是他误会了什么!
雪忧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坚定的说:“将军,你让我走吧。”虺无邪也跪了下来,多少歉意,“师兄,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雪忧忙道:“不,是我的错!”
时烈听着那些你争我抢的话儿,只觉得像是笑话。他图的什么?堂堂霓雾帝国的大将军,却被两个至亲的人给出卖了!世界浑然倒塌,所有的理智都在瞬间崩溃。拔出囚龙剑,向天一指,冷声道:“虺无邪,你走吧,我只当没你这样的师弟!”
虺无邪恭敬的叩了三个头,随后扶着雪忧起身,毫无畏惧的说:“我不走,除非,你让我带着雪忧一起走!”时烈大笑,目光凌厉如剑锋,“那你就问问我手上的剑!”雪忧猛然向虺无邪身前一站,平静得说:“你要杀就杀我好了。”虺无邪匆匆把雪忧一拽,往远处一推,“雪忧,这是我与师兄之间的事儿,你不要理会。”雪忧眼中噙着泪,怕分了虺无邪的心,不敢动,也不敢再说一个字。时烈看着面前的一切,五内俱焚,是嫉妒。雪忧和虺无邪之间的维护,更像是油一样,浇在了那妒火上!
囚龙一出,四方皆臣。何况,是虺无邪手中的捻云剑。几个回合的交手,虺无邪始终处于下风,雪忧心焦难耐。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虺无邪,生怕漏掉什么。时烈一招风卷残云,铺天盖地的向虺无邪掷去!
雪忧眼看虺无邪躲不开囚龙剑,倏的扑了上去,剑锋从她的左肩穿过。那样的快,连血花都不曾溅出。虺无邪一惊,丢掉捻云剑,抱起雪忧,慌乱的问,“你怎么样?”雪忧却只是望着愣住的时烈,哀求道:“将军,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你能不能…”时烈急忙点头,他只要雪忧无事,什么都愿意答应!可囚龙剑的杀伤力,别人不晓得,他清楚得很。虺无邪看着雪忧越来越苍白的脸,一时气愤异常,再次跪到时烈面前,难过的说:“师兄,你原谅我们吧!还记得小时候在山里,生活寂寞,你常常带着我上树抓鸟,下河摸鱼。师傅每次要罚我,你总是拦在我前面。那段日子,我一辈子也忘不掉!师兄。”
时烈听了心中一软,囚龙剑咣啷一声落地,神情也是惘然的。呢喃道:“是呀,山中岁月,一晃而过。师傅经常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怎么会变成今日的互相残杀?!师弟。”毫无防备的向虺无邪走去。
虺无邪又道了声,“对不起。”把头一低,发髻上便连发十数根金针。距离太近了,时烈根本就躲不开。嗖嗖嗖,全部射进了时烈面门,那张脸,瞬间插满了金针。肤色渐渐变紫,显见的金针上淬了剧毒。时烈愤怒的吸起囚龙剑,一霎那,却看到了雪忧那双聚满泪珠的眼睛,凄惶无助的令他斗志全消。只恨恨的说:“虺无邪,你…”话未说完,人就倒了下去。雪忧大喊一声,“将军。”眼泪夺眶而出,仿佛天上的雨水,漱漱的落个不住。时烈留着最后一口气,贪恋的问,“这眼泪,是为我而落的吗?”雪忧点头,时烈的嘴角,逐渐勾起了一弯笑。他想再去摸一摸雪忧的脸,可惜,没有力气了。雪忧惨然一笑,拾起了囚龙剑,“是我对不起你们!”剑光一闪,颈中鲜血洒出。
“不要!”虺无邪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雪忧趴在时烈的身上,虺无邪却是把这一腔的怨念,化成了仇恨。雨,还在冷冷得下着,伴着呼啦啦的阴风,扫走了生命中的所有温情。世上没有雪忧,要虺无邪还有什么意义?!他不怕天地不容的代价,他只要雪忧可以重生!抱起雪忧的瞬间,却看到了时烈脸上的笑,他恨极了。要不是时烈,雪忧不会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时烈!
默默念起了咒语,虺无邪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到了时烈的尸首上。锉骨扬灰,除了锉骨扬灰,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平复自己的心!匆忙赶来的豆豆,刚好看到这一幕,被吓呆了。
霎那间的偏差,就是永世无法挽回的罪孽!
雨水很快冲散了灰尘,虺无邪也喂雪忧吃下了引魂的香薷,又念起了玄天还阳禁咒。雪忧的脸,一点一点的红润起来。豆豆这才看明白,大叫道:“虺无邪,这法子行不通的!”虺无邪不理会,可天空,却聚起了厚重的乌云,闪电急匆匆的打下来,打在他的身上。他不在乎,他只知道要雪忧重生。
豆豆还在喊着,“虺无邪,这个法子行不通的!”声音,却被深深的埋进了闪电里。
冷雨依然在下,阴风依然在吹,而虺无邪,也依然在锲而不舍的念着玄天还阳禁咒!那闪电,更是一道一道,无情的打在他身上。
或许,这全都是注定的,谁也逃不开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