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型师夜话》雨天(Rain)

11、ACT.10

　　楚育行是在昨天晚上的时候被杀死的。
　　他那时正好帮忙任课教授影印资料，就在学校待到了很晚。
　　发现他的，是晚上固定巡逻的警卫；遽说发现楚育行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如果事后不是因为有学生证的关系，一定无法从外貌分辨他的身分。
　　那是被什么野兽吃掉似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听到这里的叶诚树，并没有哭。
　　只是用一脸僵硬而紧绷的脸，无神的直视着遥远的某个方向。然后机械式的回答警方的问题。
　　楚育行死亡的时间里，正是叶诚树跟鸠在速食店里的时候，所以有很多人可以做证他的不在场证明，加上叶诚树并没有杀人动机，所以警方只是针对对楚育行的了解跟他所知道的人际关系这方面加以询问而已。
　　大概到了傍晚，就让他离开了。
　　从头到尾，叶诚树都没有哭。
　　步出警局的同时，他不讶异的发现一个身影正坐在警局前方的电线杆下面。
　　是鸠。
　　鸠一定是从头到尾都跟在自己的后面，然后就在这里一直等到他出来吧？
　　警察大概也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个人是为了自己担心的同学，所以才没有强行将他赶走；而这时看到叶诚树走出来的鸠，马上从地上一跃而起，像只等待主人已久的小狗一样走到他面前。
　　“我在等你。”鸠微笑的说。
　　“我知道。”叶诚树点了点头，这才惊讶于自己的口气竟然可以如此的平淡。
　　明明是才刚刚发生过那样的事，可是可以这么回答的自己，大概真的变成没有心的怪物了吧？不对，并不是对这件事毫无感觉，但是在伤心哭泣之前，应该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应该去做的──
　　因为这件事绝对是自己的错，叶诚树有这样的预感。
　　楚育行的死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有无法分割的关系，如果自己的想法没有错的话．．．
　　那么，现在就还不可以哭。
　　叶诚树轻轻的开口：
　　“喂。”
　　“怎么了？”
　　抬起头看着鸠的眼睛，叶诚树没有移开视线，他的声调也没有丝毫的颤抖。
　　“你知道原因吧？”
　　虽然是没头没尾的问话，鸠却没有露出疑惑的脸，他第一次面无表情的说话：
　　“你想听到我怎么回答？”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真相的话，全部都告诉我。”
　　“好。”
　　出乎意料的鸠没有拒绝，反而是相当直接的答应了，随即又露出了微笑：“反正你也回不去了，想知道什么事情，我全部都会告诉你。”
　　叶诚树突然对眼前的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那并不是所谓的朋友之类的好的方面的感情，而是很诡异的．．．相当类似同类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上及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这个人一定都可以理解。
　　明明是日常的空间，只有自己跟这个人身上散发着异常的不和谐．．．
　　原来如此，这个家伙也是‘怪物’的一种。
　　虽然是人类，但是又不是人类的东西；注定被消灭的对象跟消灭者，自己跟他是相反又相似的存在。
　　“我不是说了吗？”鸠笑的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你已经加入怪物的行列啰！所以不要回去过正常的生活会比较好呀，不是对你而是对其他人．．．”
　　是啊，回不去了。
　　连想要伪装自己还是正常的幻想，也马上就被打破了。
　　那么，就做自己可以做到的事吧！
　　──因为自己绝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不可以变成像是杀害掉朋友的那种怪物。
　　暗自下定了决心的这一点，绝对不可以改变。

　　夜晚的街道。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的走在路上，如果从旁边的人里看的话，应该是一对感情还不错的朋友吧。可是两个人之间，却进行着奇妙的对话。
　　“他是被傀儡杀死的。”
　　“傀儡？”
　　“嗯，我之前已经调查过这附近了，并没有其他的人型。”
　　叶诚树安静的听着鸠的话。
　　“所以袭击他的应该是跟袭击你的是一样的傀儡，都是李准制造出来的奴隶．．．”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是他？”
　　不需要解释，鸠知道叶诚树口中问的是谁。
　　“因为他有你的气。”
　　“啊？”
　　“攻击你的傀儡因为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所以才接近你，那个少年跟你很亲近吧？所以他身上一定沾上比其他人都强烈的气息，让那个傀儡以为他才是自己的目标。”
　　──果然是自己。
　　杀掉了楚育行的人，真的是自己；虽然不是亲自下的手，但是也算是间接的杀害．．．虽然之前已经隐隐的猜到了跟自己有关，知道真相的同时，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不过这件事我也有点失误啦！因为想说傀儡应该都会以你为攻击对象吧．．．所以我以为只要好好的盯住你就好的说。”
　　“要怎么找到那个傀儡？”
　　“怎么？难道你要找他报仇？”鸠抬起眉毛不赞同的看着叶诚树：“凭你现在的能力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傀儡娃娃咧！只是去自寻死路罢了。”
　　“告诉我。”叶诚树坚定的又问了一次。
　　“为什么？”鸠嘲讽的说：“因为正义感？还是因为罪恶感？那种情绪人型根本就不需要。”
　　“反正我死掉了你的工作也就结束了吧！”
　　叶诚树咬着牙齿，字句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
　　“告诉我。”
　　鸠无可奈何的耸耸肩，然后说道：
　　“只要你在那附近晃一晃就可以了吧！傀儡会追踪主人的‘气’，它们很快就会发现你。”
　　“我知道了．．．”
　　叶诚树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然后停下脚步，直直的看着鸠：
　　“谢谢你。”
　　“因为我告诉你这件事？”
　　“对．．．”叶诚树低下头，小声的说道：“还有之前的事，虽然也许理由不太一样．．．不过你还是救了我。”
　　重新抬起头，叶诚树非常平静而肯定的重复一次：
　　“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的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奔跑起来。
　　那样的背影看起来非常的单薄。

　　这次，鸠没有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