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定》瑞瑞的蓝眸

4、（一）3

　　暮色渐隐，霓虹初开。
　　银白色的保时捷如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色。透过半开的车窗玻璃，男子俊美的面容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专注地开车。身旁的女子美艳动人，随意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一路上，他们没有过多的交流，仿若各怀心事。
　　银色的光点在一幢白色别墅前停住。
　　眼前的白色建筑物似乎有些年月的样子，青蔓爬满墙角，却依然掩盖不了它豪华的气派。欧洲风格的别墅，上下三层楼面，考究的雕花木门，精致的彩绘玻璃，所有的一切都显示出它的与众不同。绕过白色别墅，满眼的翠绿让人心醉。后花园采用左右对称的独特设计，花圃中间以一座小型喷水池隔开，喷水沉中央雕凿着数朵郁金香形状的喷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喷出漂亮的水柱，在水底霓红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花圃里种植着各式各样的郁金香，可见主人对此花的钟爱之情。
　　男子将车停稳，两人相继下车。
　　女子熟络地挽上男子的胳膊，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恭敬地将两人引入内室。
　　“薇薇，你终于回来了！”
　　才进门，薇薇就被笼罩在大大拥抱中。
　　薇薇迟疑三秒钟，随即回抱眼前的人：“曼琳夫人，我好想你！”
　　温暖的感觉瞬时弥漫开来。
　　薇薇此刻抱住的正是素有“黑色郁金香”之称的曼琳夫人，COSMO集团的第一任董事长，邱子洛的母亲。
　　说起这位女子，简直能用“传奇”二字来形容。她是意大利首富汉斯公爵的掌上明珠，虽然拥有显赫的家世，她却从不依靠家底，十岁便独自到英国留学，二十三岁回国后创办COSMO时装公司，并在短短五年间将COSMO从只有一家店铺发展成如今的规模，同时将COSMO品牌推上世界舞台。正当事业如火如荼之际，她淡然地选择回归家庭，下嫁当时尚没有什么名气的设计师，并将COSMO的所有事务交于丈夫。当然，事实证明她的眼光的确不凡，丈夫不但很好地维护了她辛苦打下的江山，并将之逐步拓展。而她则当起了不折不扣的“全职太太”，享受生活。
　　“想我怎么不早点来看我呢？”女子放开她，责怪的语气，眼里却分明满是喜悦之情。
　　薇薇双手合十，作娇羞状：“对不起嘛，实在是太忙了！”
　　“我知道，我可是经常在时尚杂志上看到你漂亮的照片哦！”曼琳夫人拉着薇薇在沙发上坐下，“还好这次子洛请得动你这个国际名模，我们才能见面啊！”
　　“哪有！只要您说句话，我立马从国外飞奔过来，您可是最疼我的夫人啊！”她撒娇地靠上夫人的肩头。
　　“小妮子的嘴还是那么甜！”
　　眼前的这番情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母女二人呢！
　　“妈，你们先聊着，我回房去换件衣服！”邱子洛不好意思打扰她们的久别重逢，起身上楼。
　　薇薇目送他离开，绝美的脸庞上挂满爱慕讯息。
　　这一切自然被精明的曼琳夫人全数俘获，随即，满意的笑涌现嘴角。

　　推开门，将外套随意地扔在床上。
　　无需开灯，他熟络地摸到沙发，重重地窝进去。眼帘慢慢合上，蓝色光泽渐渐隐去，只剩下深深的沉默……
　　寂静！
　　四周一片寂静。若不是知道他的存在，整个方面冰冷得没有丝毫的生气。
　　寂寞的晚风穿过落地窗吹进来，薄雾般的窗纱随风摇摆，掀起满屋的朦胧。
　　半晌，幽蓝的眸子突然睁开，冰蓝的眸光直射到前方。他站起身，走到吧台前，为自己斟上一杯红酒，踱步到阳台立定。
　　银色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他绝美的俊颜。他浅呷一口水晶杯中的美酒，眼神迷离扑朔。漫天的星光将他的眸底点亮，那摄人心魄的美让人窒息。
　　他轻捋额前的几缕碎发，清远的指尖却在黑发上停留。
　　“黑发……”他沉吟，若有所思。
　　“宗……以妍！”
　　莫名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东方的脸孔，待他意识到时，她的名字竟已脱口而出。
　　他到底是怎么了？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一再地反常，不！更确切地说，是在遇到那个女孩之后，他的思想、他的行为开始偏离轨道，他的冷傲开始动摇。
　　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全数饮尽，却发现今日的酒格外的苦涩。
　　他的唇角涌现讥讽的笑意。
　　一定是因为太想念某个人了，漫溢的思念让他把谁都错识为她，那个隐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人！一定是这样！太可笑了！
　　“Victor，你在吗？”门外穿来柔美的女声。
　　“嗯！”他放下杯子，打开门。
　　“你还是一样喜欢把自己关在黑暗里！”薇薇倚墙而立。没有要开灯的意思。
　　她知道这是他的习惯，每次一有心事或是受了委屈他都会一个人躲进黑暗中，享受绝对的孤独，在如斯的环境中他任凭自己的思绪沉沦，任由心中的感觉全数翻涌出来，即使是流泪，他也不要被自己以外的人看见！
　　“这样的我更真实！”他的瞳孔骤然收紧，只是昏暗的光线中无人察觉。
　　“还记得这个吗？”薇薇从背后取出一只口袋交到他的掌心。
　　小小的麻布袋子闪烁着荧荧的光芒，虽然微弱，却足以在一片漆黑中撑起一片光亮。
　　小小的光芒照亮周围一片，也照亮黑暗中那颗逐渐冰冷的心。
　　他的眼底，冰冷的寒意正在褪去，取而代之是久违的温暖。
　　……
　　……
　　“Victor，你在哪里呢？快点出来好吗？”稚嫩的童声在偌大的庭院里回荡。
　　自从他跑出来，已经三个小时了，天完全的黑了。
　　听夫人说Victor只要一受委屈，一有心事就会找个又黑又暗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谁也不理，谁也不睬，直到第二天天亮。
　　她不知道Victor究竟犯了什么错，她才进门就看见他的小脸涨得通红，右脸颊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辨。他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她有些吓到了，坐在他的房间等他回来，可是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他始终没有出现，她的心突然涌上一阵慌乱，深深地慌乱，他不会害怕吗？外面好黑，没有一丝光亮。终于她坐不住了，不顾管家的阻饶，跑到屋外找他，她知道他没有离开庄园，只是躲了起来，一个人……躲了起来。
　　她钻进又高又密的灌木丛，细长的针叶勾破了她裙角的漂亮蕾丝，草丛里的小虫子爬上她纤嫩的肌肤，她顾不得那些，她只想快点找到他。
　　“Victor，你再不出来我要生气咯！”她有些急红了眼，一阵鼻酸涌上来。
　　没有回应。
　　整座庭院里只有她哭泣地哽咽声。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朝后花园跑去。
　　那里，他一定在那里！
　　她穿过繁花似锦的郁金香林，绕过幻化出无数绝美水帘的音乐喷水池，在一间小木屋前停下。
　　小木屋已经很破旧了，不少圆木经不住烈艳的暴晒和雨水的洗刷，已然干枯、爆裂，门框有些变形，木门半掩着，似乎是关不上的。
　　木屋里漆黑一片，她扒着门逢往里瞧，眼睛慢慢开始适应全然的黑，她不断地搜索着，终于在最深处的角落里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抱着双腿，蜷缩在墙角，阴暗笼罩住他，他的眼睛应该是闭着的，倘若睁着，那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是很容易辨析的。
　　轻轻推开门，她走向他所在的位置，她尽可能地将脚步声降到最低，她不想突兀地打扰到他。
　　她默默地在他身旁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眉头紧蹙着，似乎承载着许多的不快乐，右脸颊应该是肿着的吧，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楚，但是她就是这样感觉到的，他的脸应该很痛。
　　她凝视他，许久，许久……

　　仿若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浓密的睫毛悄悄地抖动了几下，他缓缓睁开双眸，透彻的蓝色目光流淌出来，也许是紧闭的时间太长，这会儿突然睁开，还不能完全适应周围的黑。
　　几十秒后，眼睛似乎适应了目前的环境。突然，他感觉到身边有人。警觉地转头，深深的诧异涌进一片深蓝中。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他深睇她，不敢作声。
　　眼前的她睡得正酣，呼吸均匀而平稳，似乎是累了，然而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了！
　　一丝凉意经木屋的缝隙里流窜进来，她下意识地抱紧些。
　　他褪下外套，轻轻地为她披上，然而动作实在是笨拙得可以，反倒将睡梦中的她吵醒了。
　　当碧绿对上幽蓝……
　　“对不起，吵醒你了！”他抱歉地对她微笑。
　　她不做声，望着他，眼底的泪却越积越多。
　　“怎么了？我弄痛你了吗？怎么哭了？”他慌了手脚，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虽然只有十四岁，可是打小他就知道把女生弄哭决不是绅士所为。
　　“你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来？你知道人家在房间里等了你多久吗？一个人在这里，不会害怕吗？”她红着眼睛质问他。
　　“对不起！”他低下头，“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呆着，喜欢躲进黑暗里！”
　　“会疼吗？”她轻轻地摸上他的右颊。
　　他摇头。
　　一缕光亮闪过两人之间。
　　“哇！好漂亮！”她跳起来，好奇地围着那抹光亮跳跃。
　　“那是萤火虫！”他跟着起身，一伸手将那个发光的光点握进手心里。
　　“看！”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她的面前，缓缓露出一小道缝隙，让她看。
　　小小的萤火虫安静地停留在他的掌心，尾部的光亮忽闪忽闪的，煞是好看。
　　“好看吗？”
　　“嗯！”她的唇角晕上一片灿烂。
　　“我们去多抓些怎么样？”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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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他们整整抓了一晚的萤火虫，满满的光亮照亮黑夜，也照亮了他幼小的心。
　　他用食指在白色的麻布袋子上来回摩挲着，满脸都是回忆的影子。
　　“那一晚，我们好开心！”薇薇的脸上有着相同的笑靥。
　　“太少了！”他冷不防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呃！？什么太少了？”她突然跟不上他的奇怪思维。
　　他抬眸看她，湛蓝深处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你抓得太少了！一点都不亮！”他把袋子拿到她眼前晃了两下。
　　“就这两个都害人家被蚊子咬了好几口呢！你看，这都是！”她嘟起嘴，把胳膊伸到他面前。
　　如婴孩般吹弹欲破的雪白肌肤上有着好几处红色的斑点，粉嫩的红色，好生突兀！
　　“傻瓜！”他拉起她往外走。
　　“喂！我们去哪儿？”
　　他停下脚步，转身，唇边的笑如春风般温柔。
　　“抓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