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孩子不哭》舞夜月

6、梦禾

　　六．梦禾

　　这天，小鱼去学校注册，在校门口遇到了邵南，他还是一如以往的白色帆布鞋，海军条纹T。邵南当时正和几个朋友说话，看到小鱼，立刻停了下来。小鱼原本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突然看到绍南，又想起周涛前几天对自己说过的话，脸刷地红了。
　　“小鱼，”绍南先开了口，“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陆学长。”
　　“呵呵，你还叫我学长？叫我绍南吧！对了，这段时间工作还顺利吗？没有人欺负你吧！”
　　“还行，没有人欺负我。”
　　“那就好，有时间的话你还是应该多来几次学校的，要不我真担心你毕不了业。”
　　“呵呵！”小鱼只顾站在原地傻笑，一说道学习，她总是最头痛的。
　　“对了，绍南。”
　　“恩？”
　　“什么时候有空记得来TRIBE玩。”
　　“好啊！”绍南点头答应着，完了又郑重其事地想了想，道：“就明天吧。”
　　“恩！”小鱼重重地点了点头，感觉瞬间一只幸福的小鸟在她的心头飞翔。

　　回到家时，她刚要开门，却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朝她迎面跑了过来。
　　“这是周涛哥哥家吗？”
　　“是啊，你是……”小鱼诧异地望着她。
　　“我是她妹妹，我叫梦禾。”小女孩脸上流露出羞赧的表情，但言谈却甚为镇定。
　　“是吗，”小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周涛还有个妹妹！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是真的，我没骗你。”小女孩急了，“我的妈妈也是她的妈妈，可我的爸爸不是他的爸爸。”
　　小鱼听完了站在一旁大笑，然后才说：“你太可爱了。”
　　就在小鱼笑的时候，小女孩也在小声嘀咕着：“这个怪姐姐！”
　　“你来找你哥哥吗？”
　　“不，我不是来找他的，我只是来问他要电话号码。他上次给过我的，可昨天被我另一个哥哥丢了。”
　　“那我告诉你成不。”
　　“不成，我要等周涛哥哥来了亲自告诉我。”
　　“这样啊。你不相信我吗？”
　　“这和相信无关，我就是要等周涛哥哥来亲自告诉我号码。”梦禾昂着小脑袋，一字一顿地说。
　　“呵呵，”小鱼又望着她笑了一阵，才说：“那好吧，那咱们先进去，等你周涛哥哥回来了亲自告诉你号码。这样成了不？”
　　“恩拉！”梦禾点点头，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
　　可当小鱼把手伸进包里时，不由得暗自叫了一声：“糟糕，钥匙忘带了。”才想起今天出门走得太急，钥匙、电话统统忘在了家里。幸好知道周涛白天都不怎么出门的，即便出门也很快就会回来。
　　小鱼微笑着向梦禾表示歉意：“姐姐忘带钥匙了，我们在门口等会儿成不。”
　　梦禾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你真不小心。还能怎样，只好在门口等了呗！”
　　原以为周涛出去马上就会回来的，然而她们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看到周涛的踪影。快6点了，天已黑了下来，四面八方飘着一股饭香味。
　　“饿了没？”小鱼问。
　　“不饿。”梦禾回答得像个英雄。刚说完，小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可是我饿了啊，怎么办啊？”
　　“有什么办法，忍忍呗。我们还有事没有做完呢。”
　　小鱼哭笑不得，只好说道：“可姐姐实在太饿了，你能不能先陪姐姐去吃点东西，完了我们再回来继续我们的光荣使命。”
　　“哎，你们现在的人就这样，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长大了有什么出息呢！”停顿了一会儿，梦禾接着说道，“算了，看你怪可怜的，我就陪你去吃点东西吧！”
　　她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快餐店，小鱼为梦禾点了一份加冰淇淋的儿童套餐，又为自己随便点了份炒饭。看着小女孩，小鱼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妹妹是姑姑的女儿，自从姑姑死后，她就被杀人犯父亲带到了另一个城市，从此以后她们彼此再也没有见到过。妹妹如果在身边，也该有梦禾一般大了吧。妹妹是很聪明又很独立的女孩，记得她6岁那年，小鱼每晚搂着她睡觉，若有一夜不在身边，她就怎么都不肯入睡。有一次冬天的晚上，小鱼和哥哥们玩通宵的红绿灯，玩着玩着，她一转身，却发现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穿得像个雪人似的在身后看着自己。
　　“你看我干什么，”梦禾突然抬起头对小鱼说：“吃你的啊！”
　　小鱼没有反应，仍然怔怔地望着梦禾。
　　她噘噘小嘴巴，把冰淇淋推到小鱼面前，“你吃吧，我不吃。”
　　“我也不吃。”小鱼把冰淇淋推了回去。
　　梦禾又推了过来，“我认真的，我不爱吃这玩意儿。”
　　“我也不爱吃。再说了，有你口水的东西，我才不要呢。”
　　梦禾急了，想了想，说道：“原来你是嫌我脏啊，那可不能怪我没给你吃了。”说着，又把冰淇淋拉到了自己面前。
　　“哎，慢着。怎么又拉回去了。我得尝尝，看有毒没有。”说着拿起大勺往冰淇淋身上舀去。梦禾瞧了，也伸过小调羹来舀，“我也得尝尝，看有毒没有。”说完，两人都笑了。她们这样嘻嘻哈哈吃完了一顿饭，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无话不谈了。
　　这一晚，梦禾没有等到哥哥，她和小鱼约好了，明天还要来等，这才潸潸地回家了。
　　小鱼去到TRIBE，发现周涛早就在里面。“你去哪儿了，臭小子。”
　　“你说我什么，小鱼。整个TRIBE也只有你敢这么称呼我的。”
　　“你妹妹今天来找你，你知道吗？”
　　“不是吧！”周涛从吧台上跳了下来，“哪个妹妹？”
　　“一个叫梦禾的小姑娘。”
　　“啊，梦禾她来找我，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我今天忘了带钥匙，电话也落在家里了。原本以为你就会回来的，我和梦禾站在门口等，差点没等得昏过去。”
　　“怎么呢，梦禾她怎么了？”
　　“她到是没什么，还挺高兴的。可我快被气晕了。你还不老实交代，今天跑哪儿发疯去了？”
　　“哎，”周涛长叹一声，“怎么这么不凑巧，什么都撞在一起。”
　　原来这天中午，周涛和朋友们一起出去喝茶，不想在路上竟遇到了小蜜蜂。
　　“什么凑在一起了？”
　　“今天我见到小蜜蜂了。”周涛略带感伤地说。
　　“什么小蜜蜂小蝴蝶的啊，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什么，你见到小蜜蜂了？”没等小鱼反应过来，一旁的薇薇已侧过头来问道，“你怎么见到她的啊？”
　　“今天出去玩时见到的。”
　　“那你和她说话了没？”
　　“那当然！”
　　“不是吧，人家都已经麻雀变凤凰了，哪还可能理我们这些难兄难弟啊！”
　　“你胡说些什么啊！”周涛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吗，那难道她落魄了不成？”
　　“别瞎猜了，人家才不像你这样呢！”
　　“你们在说什么啊，说得这么开心。”正说着，白皓走了过来。
　　周涛和薇薇忙知趣地闭了嘴。
　　“他们在说什么小蜜蜂小蝴蝶呢。”小鱼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所以大声对白皓说道。
　　“什么，”白皓睁圆了眼睛望着大伙，“小蜜蜂她怎么了，快说啊。”
　　“没什么、没什么。”周涛忙打幌子支开了白皓。到家后，周涛才向小鱼说出了原委。原来周涛是去找朋友玩的路上碰到小蜜蜂的，那时小蜜蜂穿着邋遢，眼睛浮肿，正在一家小吃店吃东西。小蜜蜂告诉周涛自己怀了孩子，丢了工作，仅仅靠之前挣到的一点微薄收入过日子。而问起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只字不提。然后她们一起聊了下天，互相留了一下电话号码就匆匆地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留住她，你真是的？”小鱼听完后义愤地问道。
　　“我怎么留啊，留住她也帮不了她啊！”周涛为难地说。
　　“你真蠢，起码可以让她住我们这里啊，那样我还可以照顾她。要不她钱没了怎么办，生小孩的时候又怎么办啊？”
　　“我也想过，可是我们家一共就两间房，她来了住哪儿啊。再说了，白皓一直都很喜欢小蜜蜂的，如果白皓知道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哎！”
　　“她可以和我住一间啊，如果再不行，我就睡沙发，让她睡我这里不就可以了。现在还想什么白皓干什么，他以后要是不知道更好；要是知道了，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拉倒呗。白皓又不是多好的男人，他和小蜜蜂在一起，还怕委屈了小蜜蜂呢。”
　　“哈哈，你和她真是同仇敌忾啊！”
　　“才不呢，”小鱼憋憋嘴，“我是讨厌你们这些臭男人，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又不负责任！”
　　“不是吧，连我也骂啊。”
　　“废话，难道你不是男人吗？”
　　“呵呵。”周涛在一旁傻笑。
　　小鱼说道：“还干楞着干嘛，咱们现在就去把小蜜蜂找回来。”
　　“我的大小姐，等天亮了再忙行不行。你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小鱼看了看表，说道：“那好，咱们现在先把房间收拾出来，反正天也快亮了。”
　　他们一般2点多下班，回来后又耽搁了一阵，说这话时已经凌晨4点多钟了。

　　中午，周涛和小鱼顺着小蜜蜂头天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小蜜蜂。
　　小蜜蜂租住的房子是那种很便宜的民房。楼道漆黑，环境恶劣，几家人共用一个水管和厕所。她们刚上到小蜜蜂住的那层楼，就听到有人在叫骂：“开门，再不开门报警了。住得起就住，住不起就滚蛋，老娘我又不是搞慈善机构的。”骂门的是一个50多岁的老女人，而她所对着的，正是小蜜蜂所住的那间屋子。
　　周涛走了上去，白了她一眼：“有话好好说啊，你这人怎么这样。”边说着边去敲房门。
　　“好好说，要怎么个好好说法。我这样还不够好啊，她已经欠了我三个月房租了，换了是你，你会好好说吗。”
　　“她一共欠你多少钱？”小鱼问道。
　　“加上水电费600。”
　　小鱼掏出包来帮小蜜蜂付清了所欠的钱。
　　小蜜蜂开了门，把周涛和小鱼让进了房间。房间很小很杂乱，一股冷冷的湿气弥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周涛向小蜜蜂说明了来意就开始帮她收拾东西，她亦并不制止，只是披散着头发坐在旁边冷冷地看着。
　　“呵呵，600块。以前老子一天花的也不止600。”小蜜蜂神经质地笑着轻轻说道。
　　小鱼回过头来对周涛说：“涛仔，我觉得这房间里怪怪的，咱们收拾完东西快走吧。”
　　小鱼和周涛匆匆收拾完行李，扶着小蜜蜂离开了民房。
　　到家后，小鱼把小蜜蜂领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们已趁早上多添置了一张床，因为房间狭小，所以两张床并排放在一起。小鱼不好意思地说道：“地方太小了，先随便挤挤，以后应该会好的。”安排妥当后，便去忙着准备晚餐。
　　梦禾到时，一切刚刚准备就绪。梦禾一看屋里多了个漂亮的姐姐更是高兴得不得了，拉着小蜜蜂就不放手。小蜜蜂因为怀了孩子的缘故，对小孩异常亲热，因此一看到她就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跟着她玩这玩那的。
　　“开饭了，开饭了。”小鱼刚抬着菜上来，早就饿坏了的梦禾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小搀猫！”小鱼边说边笑着打开她伸过来的小手。梦禾板着脸严肃地说道：“人家是帮你尝尝有毒没有嘛！”
　　“有毒，第一个毒死你！”
　　说着，大家都笑了。
　　这么多年来，不论过年过节，周涛都是一个人过的。家庭的残缺一直是他心头上最大的一道伤口。今天看到大家能在一起开开心心，他的心里无比欢喜。
　　吃完饭，周涛送梦禾回家。在路上，梦禾说：“哥哥，我好喜欢你们哦，要是在家也能像在这里那么开心就好了。”
　　“那在家里为什么不开心呢？爸爸妈妈对你不好吗？”
　　“好，当然好。可是我觉得他们都好古板，总是管这管那的。”
　　“他们管你说明他们爱你，要是他们都不管你了，那谁还爱你呢？”
　　“你啊，”梦禾看着周涛，眼睛一闪一闪的。
　　“那小伟哥哥呢，他对你好不？”
　　“不好，你给我的电话号码就是他弄丢的。”
　　“为什么？”
　　“那天我回家后拿着你的电话号码看，不小心被他抢了。他问我是不是哪个男孩子给我的，还说我早恋，要告爸爸妈妈，我说不是，忙去抢。他就故意把它伸到窗外，就这样不小心被风刮走了。”
　　“呵呵，他和你开玩笑嘛。”
　　“我才不要呢，他老趁大人不在的时候欺负我。”
　　“那爸爸妈妈呢？他们知道吗？”
　　“他们知道了又如何。他们一天到晚只会拿我跟这个比跟那个比，考试考不好就骂我是粪草。他们虽然供我吃供我喝，我可不会感谢他们，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我，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需要什么。”
　　“那是因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说什么，本来就是啊。我心里堵得慌，我根本不要他们管，我需要像你们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周涛没有答话，只是在想自己可以为妹妹做点什么。小时候每个人都幻想自己是超人，并怀揣着许多梦想成长，长大后才发现其实自己很渺小，什么都不能，什么也办不到，有时候甚至连最亲近的人也帮助不了。正是因为这样，周涛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默默把妹妹送到楼角，默默看着她上楼，默默祈祷她的生活能够一天比一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