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爱年年》湜沚

6、第六章

　　商愿盯着公司大群的对话框，右手慢慢撑住下巴。想不通为什么群主会说这个。

　　“我们尊重每一个人的私生活。”

　　她直觉错过了一个瓜，可是爬完所有聊天记录，除了点赞就是新闻转发，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她叹口气，身体往后，靠在木床的床头背板上。

　　想找个人问问，看了一圈通讯录，又觉得跟谁都没熟到那份上。

　　于是放下手机。

　　该不会是她和齐升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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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九点过。

　　商愿的左脚刚踏进公司，元气的前台妹妹放下早餐：“早上……”，见是商愿，后面的“好”字像突然坠落的风筝，再意识到不对，假笑着补上后面的“好”字。

　　商愿立刻察觉到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包和衣服上。

　　包是帆布的，她在上面仿抽象派画了自画像。

　　衣服是白色工字背心和蓝色条纹宽松衬衣。都是从家里出来时带的。

　　前台妹妹的目光好像在背心心口处的Logo上多停了一会儿——四四方方的Loewe。接着像抓到把柄似的，又垂着眼皮瞟两眼，一副看地摊货的神气。

　　商愿不太舒服，回看她一眼，走向自己的工位。

　　部门的人陆陆续续到齐，跟往常不一样的是，没有人抓紧机会闲聊。好像一夜之间，工作量大到连喝水都没空。

　　气氛压抑得不正常。

　　临近午饭时间，陈强率先站起来，一个一个地叫名字。

　　“走，走，走，下去吃饭，等会儿电梯太挤。”

　　独独漏掉商愿。

　　起身的声音，伸懒腰的动静，低声讨论吃什么的私语。

　　商愿盯着屏幕，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张彻绕到她背后：“商愿，一起……”

　　立刻被陈强打断：“别，愿姐这种富婆哪能跟我们吃一样。”

　　商愿咬了下嘴唇，突然蹭地站起来。

　　夹在中间的张彻赶紧推陈强：“哎呀，我今天也不舒服，我不去了，你们去。”

　　陈强揽住他的肩膀，强行把他往外拖：“张哥，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张彻无奈，回头给了商愿一个尴尬笑容。

　　商愿只得不再计较。她坐下自己点了外卖。

　　退出应用时看到有新的消息。

　　张彻：“陈强一直跟升哥关系好，他就是一时转不过来弯，不用和他较真”

　　陈强这个人，坏都坏得没骨气。

　　商愿不知道该说什么，回了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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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钦中午约了人吃午饭。被挤在电梯的最角落。

　　前面层层叠叠的背影。

　　低声闲聊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

　　先是个女声：“商愿是你们部门的？”

　　再是个男的冷笑声。

　　“她竟然还在装。”

　　“怎么了？”

　　“穿假名牌啊，都被人发图锤了住城中村，还穿。没钱就没钱呗，有意思吗？”

　　“有些女的就是靠装白富美钓傻逼有钱人呗。”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人群哗啦啦地涌出去。

　　常钦没动，等着最后一个出。

　　没想到人散尽的时候，瞥见左边靠墙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纤细的身体包裹在宽大的蓝色条纹衬衣里，低着头，头发挡住了脸。

　　他一动，她注意到。立刻抬起头来。

　　一双看上去很镇定的眼睛。

　　常钦：商愿……

　　她在难堪窘迫的表情里挤出一个故作无事的客气笑容，伸手扯了扯衣襟挡住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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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前，商愿找张彻问清楚了原由，才知道齐升在公司群里发出了她在城中村的照片。

　　她住的那个地方是挺寒碜。

　　黑漆漆的旧楼，像个危房。

　　所以，前台才高高在上地审视她衣服上的Logo。

　　穿假名牌，装有钱人。

　　所以陈强突然敢强硬地孤立她。

　　下午开始办公后，她正在对自己的OKR，瞥见一阵阴影覆过来。

　　她抬抬眼皮：“怎么了？”

　　“这些材料你改一下，今晚给我。”

　　商愿顺着陈强的声音看向屏幕上他跳动的头像，点开。

　　一口气发了十来个文件夹。

　　她不气反笑：“什么时候，视频也轮到我做了？”

　　“同事做不完，你不能帮个忙？”

　　“不能！”

　　谁把她心里话说出来了？！

　　商愿诧异抬头。

　　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逼近。

　　商愿：“常总！”

　　一瞬间，空气似乎变得都沉重了。

　　陈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常钦。

　　刚刚是，公司CEO说“不能”？！

　　老板是不满意自己的行为，还是在故意帮商愿？

　　他又看向商愿。

　　不解和心虚从眼神里一点一点往外泄露。

　　“我……常总……我……”

　　八个人，十六道目光，像镭射极光般射向常钦。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你们应该知道，新的负责人明天到岗。如果工作上有任何不能胜任的地方，可以找负责人申请调岗。”

　　说完，侧了头，看向商愿：“明天的校友会，你参加吗？”

　　“……”

　　什么校友会？

　　哪个学校？

　　商愿的眼珠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

　　常钦看见自己的脸在她黑漆漆的瞳仁里先出现右边，再出现左边。

　　他敛住笑意，微微挑眉：“去的话，一起。”

　　尽管不知道常钦在胡说些什么，商愿下意识点点头：“好。”

　　常钦转身离开。

　　张彻最先凑上来，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你和常总是校友？”

　　商愿一愣。

　　是倒也是的。

　　但是，他不是不记得自己么？

　　她稳稳心神，回复说：“是吧。”

　　“这个‘吧’，是什么意思？”

　　商愿一笑，语气坚定：“我们是高中校友。”

　　陈强还站在她位置的斜后方，此刻站也不是，退也不是，低了头，像是趁机做足了心理建设，再抬头时，带着熟稔的笑容：“愿姐，也不早说，不拿我们当自己人啊？”

　　张彻憋着笑，问他：“你的材料谁改？”

　　“当然是我自己拉。”

　　下班打卡时，商愿正好碰到前台妹妹。

　　她热情地笑出一对梨涡：“商愿，原来你和常总是高中同学！”

　　“不是同学。”

　　前台妹妹画得一丝不苟的眉毛皱起来：“大家都这样说。”

　　“同校而已。”

　　“哎呀……”前台拖长了音调，像在埋怨，继而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你也太低调了，原来和常总这么熟！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啊？”

　　“我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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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吗？

　　当然不熟！

　　商愿甚至不确定，常钦到底是想起了她是谁，还是只是通过看简历得知他们曾经在一个高中。

　　拎了外卖回到家，商愿架起手机点开一个综艺，在嘈杂的议论声里开始拆外卖盒。

　　牛肉汤的香气钻进鼻子里时，她却没什么胃口了。

　　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明天到底有没有校友会，她需要参加吗？

　　她关掉综艺，习惯性地点开微信。才想起两个人还没有加好友。从内部通讯录上可以看到常钦的手机号。

　　但是应不应该添加好友呢？

　　会不会越界？

　　她从微信退出，点进公司的通讯软件，找到常钦的头像，向他确认校友会的事情。

　　等了良久，没有回音。

　　心里突然闷闷的，低头开始吃东西。

　　突然来这么一出，问清楚也很正常吧。

　　不回复是几个意思？

　　还是下班时间没看见？

　　她慢吞吞地嚼着牛肉丸，感到时间缓慢地从心头流过。

　　吃了两颗肉丸以后，她再拿起手机，故意忽略公司的聊天软件。手机屏幕正上方突然跳出来微信的消息通知。

　　她点进去，有一个好友申请。

　　常钦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就在这时，心突然狠狠跳了一下。

　　点击通过。

　　通过以后那边是会收到通知的吧？

　　如果通过了什么也不说，是不是显得太冷漠？

　　毕竟这段时间，他好像一直在帮自己。

　　而且，还有校友会这件必须要确认的事情。

　　像是得到她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首肯，她又问一遍。

　　这次回得很快：“可能有”

　　尽管对着屏幕，商愿仍然忍不住发出了咆哮的声音。一时手比脑子快，三个问号同时发出去。

　　发完以后，惊觉不对。

　　质问老板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好。

　　她赶紧撤回。

　　常钦：看见了

　　她立刻滑跪：对不起！

　　商愿：可能有是什么意思

　　常钦：如果你有空，我也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也算校友聚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