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祭典（四） ...
-
总体来说，这次老友的会面还是很愉快的。
——苦逼的卷毛的怨念已经被残忍无情地镇压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很远，高杉晋助和一开始的时候看起来还没什么区别，坂田银时已经在身心两方面的打击下变得有气无力了，晃悠着跟在高杉晋助身后随时会吐魂的样子。
没精打采的垂着毛茸茸的脑袋，坂田银时看到高杉晋助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勉强地抬起头，看到高杉晋助停步在卖面具的摊位前，“你想要这个？”
他随手拿了一个猫咪的面具递过去，“喏。”
高杉晋助并没有伸手去接，左侧长长的刘海和一圈圈的绷带遮住了她的表情，她抬头静静地看向一个方向，半晌沉默，“……不了。”
她抬手拿下一个猪头面具，倒是和多年前那个依稀中有点相似，随后手腕一翻扣在自己头上，“不过既然你这么主动，就帮我把钱付了吧。”
“……喂。”
最后坂田银时还是付钱买了面具，两个。
他怎么看都看那个猪头不顺眼，绞尽脑汁地劝说高杉晋助换下来，可是对方并不领情，扶着面具的手似是无意地抚过左眼处的绷带。
“不是很合适么。”
坂田银时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闭上了嘴。
* * *
“坂田银时你丫去死吧——！”
面具咚地撞上坂田银时的额头，后者痛呼一声，抱着红彤彤的额头眼泪汪汪，“喂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
“闭嘴！”高杉晋助表情狰狞，语气凶恶。
跑过去把面具捡起来的桂小太郎啊了一声，“怎么办？面具坏掉了……”
“喂小姑娘，你把我家面具弄坏了，只能买下来了啊。”卖面具的秃头大叔一看那个已经缺了一块的面具就犯了难，“我们可卖不出去了。”
“欸？！”高杉晋助傻眼，“这、这么容易就坏了？”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家的面具质量都是顶好的，肯定是你刚才力气太大了吧。”被质疑产品的大叔很不满，“快点掏钱吧。”
高杉晋助只能付钱，她看着那个在左眼处裂了一条缝，还缺了一块的面具，更嫌弃了，“……我才不要戴呢！”
同样付了钱，接过大叔递过来的猫咪面具的坂田银时望了望天，淡定地把小指伸进鼻孔。
“嘛，矮杉，你要往好的方面想，比如这么丑和残缺的面具正适合你这样走在不为世人所容的道路上的武士啊……”
在高杉晋助吃人的眼刀下，坂田银时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伸手很轻易地就把两人之间的面具换了个个，“这样总行了吧。”
不过他依然嘴上不饶人，“反正你本来就不好看，再戴这么丑的面具就更污染我们的眼睛了。”
“……你说谁不好看啊混蛋天然卷！”原本已经被顺毛的高杉晋助一听就炸了。
“啊嘞？难道矮杉你觉得你现在这么穿很好看吗？”坂田银时看起来很吃惊的样子，“是什么给了你这种自信啊矮杉？简直太不协调了，根本就是羞耻play嘛！”
“松、松阳老师说我这么穿很好看的！”
“啧啧，松阳老师那么温柔的人说的安慰你的话你也信啊。”坂田银时大大叹了口气，悲悯而沉痛地摇摇头，“现在，是你看清现实的时候了啊，小矮子。”
高杉晋助气的浑身颤抖，拳头松松紧紧，最后终于忍不了一拳揍上坂田银时欠扁的脸。
“本小姐好不好看关你屁事啊！”
* * *
沉默着在人群中走过的两人最后停在一个卖团子的摊位前，在等待团子上来的时间里，高杉晋助安然坐在桌前撑着手臂，叼着细长的烟管，眯起眼睛看向远方的天空。
坂田银时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那里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声破空的啸声后，烟花在黑色的天空中骤然炸裂，洒下漫天的斑斓光点。
接二连三的烟花升空，高杉晋助的脸在烟花的光芒下忽明忽暗，她忽然轻声说道，“呐，银时，你还记得吗？我当时率领的叫鬼兵队的义勇军，里面啊有一个叫做三郎的家伙。”
坂田银时怔怔地听着她的话，心中不好的预感几乎绵延成灾，“他对剑术一窍不通，对机械倒是十足精通，说什么‘我不是来打仗的，不过是和老爹赌气’，是个三句话不离老爸的家伙。”
高杉晋助忽然回头，看着坂田银时笑容温柔平和，“可是这样一个家伙，还没回到老爹身边就死了，可笑的是他不是死在和天人厮杀的战场上，而是死在我们拼命保护的国家手里。”
“真是过分啊，我们为了国家这么努力，可是核心的幕府却反过来对我们刀刃相向，鬼兵队也不例外遭到了肃清的厄运。”
高杉晋助依然在微笑，“看着自己儿子的人头被示众在河边，老爸心里是什么滋味还真是不敢想象啊。”
坂田银时脸色阴沉，“你唆使大叔做了什么？”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更差，“也为了引开我才……”
高杉晋助轻笑，“你还是那么天真啊，银时。再说了，说什么唆使，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只不过看到了不得了的獠牙，顺便就帮他磨快了一点而已。”
“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坂田银时咬牙，“晋助！”
高杉晋助的眼神骤然冰冷了下来，她毫不退怯地和坂田银时对视，后者几乎可以看到她眼中隐忍燃烧的黑焰，“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银！时！”
似是触及了什么彼此皆讳莫如深的话题，脑中的神经被嘶叫着扯裂，几乎在话音停下的那一瞬，高杉晋助的左手拇指猝然推出一直挂在身侧的长刀刀柄，刀刃闪过寒色灯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同一时刻，坂田银时也反应极快地握住了洞爷湖的木刀柄，全身紧绷，防备敌视。
两人之间看似平和的表相全然破碎，露出被掩埋至深，支离破碎的内里。
坂田银时几乎从未这么清醒地认识到，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曾经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同伴和好友，此刻就像有着深仇大恨的死敌，剑拔弩张的气氛紧张到几乎下一秒就要拔刀相向。
坂田银时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和她动手的时候，骤然起身赶向舞台的方向，因为过于焦急还带倒了他的凳子。
高杉晋助冷眼看着他离开，并未阻止。
这里离舞台所在的地方很远，他赶上的可能不大，不过就算赶上了，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高杉晋助松手把刀放回，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远处的骚乱还没扩散到这里，卖团子的小姑娘把盘子端上来，发现这个很漂亮的大姐姐旁边的大叔已经不见了，鼓起了小脸，“真是的，就这么把女朋友一个人丢到这里，好过分。”
高杉晋助失笑，“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也对哦，大姐姐你这么漂亮还这么有气质，那种人一看就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啦。”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高杉晋助低声喃喃，很是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很对呢。”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一蹦一跳地回到摊子上，回去之前，她最后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真的好漂亮……只是左眼真是可惜了，不过大姐姐看起来为什么这么孤单的样子呢？是因为那个大叔走了的缘故吗？
看多了八点档的小姑娘自动在脑海里脑补出了十万字的爱恨情仇，顿时被自己的故事感动到了。
高杉晋助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也对吃团子没什么兴趣，她安静地抽她的烟，仿佛和世界隔绝。
静坐良久，拂袖离去。
——她的祭典，早就结束了。
* * *
揍了嘴欠的坂田银时一顿，高杉晋助在祭典结束后回村塾的路上依然闷闷不乐。
桂小太郎苦口婆心地劝她，“小晋你不要太介意，毕竟你也知道，银时一直都这样，老是说些得罪人的大实话……”
“……假发你也给我去死吧！”
“不是假发是桂唔哦痛痛痛！！”桂小太郎飙泪。
高杉晋助也想飙泪了，她就这么见不得人嘛？！
堵着一口气，高杉晋助沉闷地走在坂田银时左后方，过了好久还是不甘心，闷闷地叫住坂田银时，“喂，卷……银时。”
“啊？”
“我……那个，真、真的不好看吗？”高杉晋助咬着下唇，语气居然有点小心翼翼。
坂田银时感受了一下头上的大包，没好气地甩出一句，“不好看！”
“……哦。”
于是继续沉默着走了几步。
坂田银时嘴角微抽，纠结地看了一眼沮丧地头都快低到胸口的高杉晋助，有点无措。
高杉晋助这时还有点包子脸，白白嫩嫩的看着就让人想咬一口，长相也是很精致秀气，一双碧眸清澈灵动。刚刚及肩的深紫色柔软发丝被梳起了一个小小的发髻，插上了一根纤秀的发簪，露出的后颈洁白纤细，再往下是松阳老师特意为她挑选的樱桦色和服，印染着几枝盛开的樱花，不得不说很衬她的气质——如果她安静点的话。
坂田银时抓了抓后脑勺，暗啧了一声，别过头别扭地扔下一句，“嘛……其实也还可以啦。”
高杉晋助怔住，反应了三秒，彻底消化了他的话，唇角上扬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她轻哼一声，“谁要你夸了。”
桂小太郎：“……”这两个死傲娇真是够了吧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