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脱出（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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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幸存者从下水道里探出头来，他们看起来和感觉上都像四只溺水的老鼠。他们是这场灾难令人绝望的残余。
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僻静的小街，紧贴着圣栎树街的后院，仅能容纳两人同时穿过。一辆灰色的自行车锁在一栋房子前面，车子的链条锈迹斑斑的，看来已经许久无人打理。
“谢谢。”哈利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早在刚刚水下的时候，乔恩的胳膊为了拉他一下，被不知什么东西划破了，伤口已经冲得发白。
乔恩挥了挥手，示意没关系。下水道里污秽丛生，不知混入了什么脏东西，他们也不敢贸然处理，准备等回去了再说。
几人现在都是狼狈异常。哈利像是个搞另类艺术的朋克爱好者，乔恩成了史泰龙在《第一滴血》里的造型，小狗欧弟的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只有穿着雨衣的维多利亚看起来正常一些。
“这是什么地方？”维多利亚问。
这条无名的小道似乎永久停滞在了某个时间，电线杆上贴着的广告还是几年前的款式。乔恩摇了摇头，他平时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这种冷门的地方他还真不知道。
“走吧。”哈利轻声道。
短短几百米的街道，在他们看来却是如此漫长。
整条街道似乎都很安静。
仍然是一些常见的声音，天空阴恻恻地像要吞噬一切，雨水从沟渠边滴落下来，他们可以听到一切声音，甚至是他们不想听到的东西。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小女孩微弱的声音，怯生生地、充满好奇地问。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头，棕色的马尾辫，蓝色的大眼睛，从一栋房子的围墙上探出。
“莉齐，我们在玩一个游戏，叫做‘别出声’。”面对这个少见的小幸存者，乔恩实在狠不下心来。“你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一早就出去了，我在家里好无聊。”莉齐撇了撇嘴，语气里充满了六岁孩子的天真。“你们来陪我玩吧，艾博克叔叔。”
哈利微不可查地冲乔恩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女孩身上浪费时间。
“莉齐，你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吗？”乔恩看了哈利一眼，眼神中充满着责怪。他不赞同哈利的做法。
“那我告诉你了，你要陪我玩！”莉齐开心地叫道。“你把我抱下来，我就可以出来玩了！”说着，她向着乔恩扬了扬头。
乔恩刚要答应，哈利却是一震。芳邻镇的围墙奇高无比，要想从墙上探出头来，身高起码要达到两米。莉齐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围墙的？为什么又只有一个头露了出来？
“不能答应她的邀请。”哈利在乔恩耳边偷偷说。“莉齐很不对劲。”
一个小女孩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本来就不寻常。乔恩也发觉了不对，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你们不跟我玩吗？”莉齐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委屈，大眼睛里浮出了雾绒绒的水汽。但街上三人本就没有这个闲情逸致，都是略带着警惕之情盯着对方。
“莉齐，等下次来做客的时候叔叔再找你玩。”乔恩一面安抚莉齐一面看向欧弟。小狗打了个喷嚏，尾巴垂了下来。大雨冲散了街上的味道，鼻子里都是冰冷的水汽。“你先告诉我这条路通往哪里好吗？”
“你们在逃跑吧？”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地响了起来。莉齐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但这个微笑在三人眼中却是无比惊悚。
“！”乔恩下意识后退几步。莉齐的声音中饱含着不加掩饰的恶意。此时的她听上去不像是幼童，反而像是伪装成孩子的成年人。
怪不得她不敢露出下半身。哈利心中了然。莉齐应该走到了活尸的最后一个阶段“菌落”。她的脂肪恐怕已经溶解，完全无法做出任何行动了。
“如果你们不陪我玩的话，我可要把爸爸妈妈叫过来喽。”莉齐语气轻快，声音中却淬着毒。
“该死！”维多利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手已经摸上了雨衣里的那把长刀。“我就知道她是个祸害。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她叫人的速度快。”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她有信心直接劈开小女孩的头颅。
“等等，我们或许……”乔恩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哈利一声怒喝，他的头直接被按进了水坑里，灌了满满一口泥水。泥沙混杂着雨水，尝起来如同铁锈一般。与此同时，维多利亚和欧弟也趴倒在地上。
从水坑的反光中，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歪歪斜斜地站在街口。红色的光线从他一只完好的眼球中射了出来。
“杀了他们！”小女孩的声音尖利而刺耳。
‘我们死定了——！’乔恩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的眼珠紧紧注视着地上积水的倒影，狐狸霍斯的探照灯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他闭上了双眼，希望死亡来得痛快一些。
“咚咚咚咚！”狐狸霍斯大步向他们冲来，速度快得肉眼无法看清。
“啊！”
他等来的不是钩子刺入身体的痛感，而是莉齐不可置信的尖叫声。
乔恩好奇地睁开眼睛。
“混蛋！我让你杀的不是我——你不是——”莉齐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脑袋被钩子穿了个透心凉，一条银白色的灵魂从破洞里尖叫着窜了出来。
狐狸霍斯“咚咚咚咚”地在他们身边站定。没有受伤的那只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们，红色的探照灯在他们身上游弋着。
“呲呲……呲呲……”它的发声器被扯了出来，火花在电线中跳跃，看起来随时都能解体。
“乔恩！#%$^^#*(……你在哪里……”
是格索尔菲（1）。它是格索尔菲。
它小小的身体此刻正躺在金属骨架的核心里沉睡。
“找到乔恩，找到乔恩……”
“就差一点……就能回家了……我只需要找到归途……”
乔恩的泪水划过脸庞，无声地滴落在水坑中。格索尔菲……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霍斯的神经中继器保留了格索尔菲最后一个意识信号。所以它总是徘徊在乔恩的家中，固执地寻找着那个本该是家的地方。
可能是出于生前的记忆，也可能是因为识别器受损，霍斯无法辨认平躺在地的生物，却对移动的物体高度敏感，他们才借此逃过了一劫。现在，轮到他们被格索尔菲拯救了。
“乔恩还记得我吗？应该不记得我了吧？他真的还记得我吗？”
“我在流血……痛啊，妈妈……”
“好暖和……像家一样……夜间也如此温暖……美丽至极……如同太阳……但它也好冷啊……”
狐狸霍斯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远方，追逐着永远无法达到的“家”而去。
恐怕它这一生都将寻找那个虚无缥缈的目标，直到最终自己的灵魂和燃料耗尽为止。
但他不能叫住它。
它已经不是他认识的格索尔菲了。
而他乔恩的家又在哪里呢？
乔恩浑身颤抖地从地上站起来，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记忆被水泡成了一团烂纸，想说的话飘散在空气中。
“跑啊。”良久，他才喃喃道。
“快跑啊。”不知道这句话是对格索尔菲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三人一狗在倾盆大雨中夺路狂奔，连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来得及。原本短暂的车程在他们眼中却显得无比漫长。
大部分的镇民都去乔恩家围追堵截了，一路上他们只遇到了零星几个活尸，都被四人顺利解决。由于附近gas星人尤其活跃，煤气灯的火焰显得格外明亮，银色气体成了它最好的养料。
芳邻镇白色的招牌就在前方，幸存者们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乔恩几乎是喜极而泣地大笑出声。
“乔恩？”
“你在这里做什么？看你浑身都被淋湿了，还把车子丢在家门口。”在密集的雨幕中，乔恩认出了他的车子。红色的桑塔纳，褪色却依然瞩目。
欧弟退后了两步，没有叫，但尾巴依然垂着。哈利知道它有点不确定了。香水味，化妆品，宿主的旧衣服，大雨天，冲刷了一切气味。
“丽莎……”乔恩叫出了她的名字。她仍然穿着她那件宠物医生的制服，笑意盈盈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看起来美丽又生动，和尸体有很大的差别。不难想象出乔恩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女人。
“有人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那就好。”
“好什么？你今天怎么尽和我打哑谜啊。”丽莎带着点笑意地责怪道。
“好的是，我在这里解决你，没有人会发现啊。”这句声音低得微不可查。
一道刺眼的橘色光芒刺中了丽莎的身体，她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变成了一滩碎肉。她果然不是活人，是个完美复制品。一条灵魂围着尸块转了好几圈，才不甘心地被收入了煤气灯中。
“你才不是我的丽莎。原谅你是上帝的事情，而我的任务是送你去见上帝。”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那个他喜欢的女人早就和这座小镇一起死去了。现在，只是尸体在说话。
而他的任务，就是把尸体送回它们本该要去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脱出（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