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能重逢（埃尔隆德X瑟兰迪尔）》沉棠

5、第五章 部署

　　从山下到山腰的距离其实并不远，直到索林看见那熟悉的直径100英尺的庭院，双向两车道的泊油路旁依旧是修剪得比凡尔赛宫还精致的各国植被，以及仿佛永远喷吐着水流的圣母池喷泉。这是一座被巴洛克式天使环抱的山间庄园，也是塞弗洛斯家族的大本营。至少，在索林看来这么“圣洁”的品味，绝对不会出自于现在的族长，甚至是曾经的欧罗菲尔。

　　当棕色美利坚陆地飞船凯迪拉克帝威以180码的速度张扬地冲进西郎玫庄园的门厅外时，刺耳的刹车声让在后山的陶瑞尔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戛然停下浇花的动作，并抬起了那双波光神秘的棕色眼睛，看向庄园的入口处。

　　塞弗洛斯家族的仆人都是由这位女管家精挑细选后的英国人，所以当索林刚踩下刹车，便已经有西装笔挺的门仆带着白色的手套，上前来帮他拉开驾驶舱的门。

　　“帮我停在马厩旁边的车位。”索林减短的说着，然后直径往禁闭的大门走去。

　　“好的先生。”门仆不慌不忙地回答，并在索林到达门线时，恰到好处地未他推开雕花繁复的白色拱门。

　　在一抬头便险些撞上面前那位站得笔直的漂亮女管家时，索林这才象征性覆上胸口的位置略一颔首：“很抱歉陶瑞尔，我以为你不在。”

　　“就算你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还是会在这里。”这位棕发意大利女管家的声音圆润而悠扬，虽然言辞刻薄了些，当依旧不妨碍索林为其悦耳的声线略微抬了抬唇角。“我是来找瑟兰迪尔的，因为听说欧罗菲尔那老东西已经去见了上帝。”

　　索林·埃雷德鲁因，在他入狱前是西西里地下王国的国王，而这个王国的建立恰好于塞弗洛斯家族有着莫大的联系，所以对他的出现也在情理之中。陶瑞尔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健硕而英俊的男人，除了那胡子拉碴的风格她不太顺眼以外，总体来说倒是个迷人的意大利男人。

　　索林坦然地享受着眼前棕发美女的审视，然后闲适地将左手插入黑色皮裤的口袋中，同时摸出一根香烟与火柴盒，自然地叼在嘴里后点燃，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吸一口，就被一只白皙而修剪精致的女人手无情地从嘴里拿走，并厌弃地扔在了旁边侍从端来的一杯白水里，发出火煋遇水时呲呲作响的呻吟声。

　　“这里不能吸烟，索林先生。”

　　“只是在你面前不能。”索林不以为然地补充道，然后越过陶瑞尔性感的肩骨，看向她身后从台阶上以法国贵族式的优雅缓步而下的金发男人。当冽蓝色的严酷视线居高临下地与蝎子般危险的灰瞳对上后，索林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男人那轻视的蔑然与不屑一顾的倨傲，带着与生俱来的冷酷，以及偏执的刻薄。

　　“陶瑞尔，你下去吧。”当瑟兰迪尔冽然的声线划破空气，女管家立刻转身并在对来人倾身一礼后利落地离开。

　　“你的女管家总是这么听话？”索林一边目送着棕发美人，一边摸出香烟重新点上，然后像是享受最高级的红酒般深吸了一口。

　　“别打她的主意。”瑟兰迪尔将端在手中的红酒放在侍从的托盘上后，用指尖摩挲着厅内的浅色沙发并随意地落座，并交叠起修长而结实的双腿，以至于他每个举手投足间的姿态都昭示着塞弗洛斯家族长的不易相处。

　　“你对她有兴趣？”瑟兰迪尔竟对自己的女管家有兴趣，这可真是天大的八卦。那些报纸会喜欢的，索林忍不住想。

　　“她和你的兄弟奇力订婚了。”轻描淡写的声线不紧不慢地响起，以至于当索林吃惊地喊出“什么”时，那冷冽的尾音都还没有结束。

　　“在你入狱的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你要在那鬼地方终老了。”瑟兰迪尔难得好心地做了注释，但同时也将凌冽并且没剩多少耐性的蓝眸掠向来人：“没想到你命真大。”

　　“如果你能在你那老相好面前提一句，说不定我早就出来了。”索林冷冷地说，并危险地微眯起了亡命徒才有的嗜杀灰瞳，他要好好盘算盘算，怎么和奇力那小子算算关于背叛的这笔账。

　　“说吧，什么事。”瑟兰迪尔当然听说过关于眼前西西里人和那个奇力之间的某些传闻，但他对这些并不关心，他好奇的是眼前这个男人是如何在叛国罪的铁帽子下活着走出来的。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讲，他之所以还在这里花时间废话，是由于对索林拥有足够的信任理由，毕竟西西里帝国和塞弗洛斯的生死存亡一直密不可分。

　　“我需要夺回‘体面人’的主导权。”索林靠在门厅内的大理石柱上，并将烟蒂扔下后一脚踩上，一字一句地缓言：“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平云不惊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烦躁地解开衬衣的第二颗纽扣，可以预见的是，他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外面的天变了，体面人也失去了多年的信仰。”索林有些颓丧，他在出狱后接连找了所有曾经信誓旦旦效忠他的老伙计们，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或者说胆敢伸出援手。世界变了，即使是一群亡命徒也开始感到危险。

　　“是的，在你入狱后就变了。”关于这一点瑟兰迪尔并不否认，当他意识到埃尔隆德的离开将会是一个决定性的开始时，便是连他都有些措手不及。埃尔隆德掌握着意大利一半的军队，这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是什么让他愿意放弃数年来积累的丰功伟业？财富还是权利？瑟兰迪尔思考了很久，直到他在此时此刻看见了索林，忽然意识到，只有信仰才能打动那位温文儒雅却又残忍多疑的严苛军人。

　　“你们的人已经开始分裂，因为有人改变了信仰。”瑟兰迪尔说得不紧不慢，这是整个意大利都面临的难题，甚至包括塞弗洛斯家族内部，也出现了类似的分裂。欧罗菲尔曾经建议伊曼纽尔三世拘捕墨索里尼，但他失败了，所有的顾问团成员都失败，并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以至于塞弗洛斯在意大利政坛上的地位大大受挫。

　　而以索林为首的体面人，也不允许出现一个临时当权者，所以暗中支持欧罗菲尔的索林也以叛国罪宣告入狱。但眼前的男人不知道的是，纵然是在意大利军队内，也出现了类似埃尔隆德这样的分裂领袖。

　　所以……“世界格局将会改变，不仅是意大利，但我相信你我都不愿意看见这种改变。”瑟兰迪尔略抬下颔，他冷冽的嗓音便是在叙述一件无聊的事情时，也有帝王般威不可侵的严酷与傲慢。所以，这就意味着，像他永远不会选择向某个政权俯首陈臣，自然这类人中也包括索林。

　　当然，谨慎如索林自然也不会是个容易被人拉下水的蠢货。他当然知道瑟兰迪尔这番话有着极其明显的诱导性，他在逼迫自己站队，而更现实的是，选择错误带来的结果可能是毁灭性的。“抱歉，但我想知道你的老相好怎么对待这件事？”索林并没有告诉瑟兰迪尔，埃尔隆德将和他的交易，因为无论是他处于本意还是那个德国人的要求，其目的都是要夺取西西里地下王国的控制权。关于这一点，他们之间没有分歧。

　　“很遗憾，他没有就此发表任何看法。”瑟兰迪尔抱歉式地略一偏头并优雅地颔首，但事实上他很清楚那个德国人作出的选择。瑟兰迪尔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多么有良心的人，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是可以预见“法西斯”这个新名词所会带来的灾难性后果，所以他秘密地加入了意大利社会党的内阁，关于这一点，纵然是欧罗菲尔都不曾料想得到。

　　将意大利拱手他人，这还不是瑟兰迪尔自认的作风。

　　“说吧，你想要怎么做？”索林用他蝎子般的眼睛沉默地注视了瑟兰迪尔近1分钟后，又十分自然地换了个姿势靠在奢华得过头的厅柱上抱臂而立。合作16年以来，他承认自己是个赌徒，但瑟兰迪尔不是，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但这次他却开始加入了一场博弈。

　　说明这场博弈值得下重注，并且能赢得丰厚的回报。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再与眼前的男人合作一次。但显然，索林并没有考虑到如果下注失败，将会有什么后果。但事实上，瑟兰迪尔想他可能是考虑到的，毕竟眼前这位曾经的国王已经没有什么好再失去的了。

　　从至高无上的当权者，到流亡各地的亡命徒，原本就是一场博弈。

　　“埃尔隆德决定受招回国，把这个消息放给社会党内阁，我要在德国给他一个‘惊喜’。”瑟兰迪尔缓挲着食指上淬芒明灭的蛇戒，当湛蓝色的冷眸在对上西西里人的灰目后，刀锋般完美薄唇渐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极浅冷弧。

　　直到确定索林已经带着瑟兰迪尔“借”给他的100万里拉离开后，加里安这才将萨塞尔从一楼客房内带出来。

　　“父亲。”站在萨塞尔的身后的，是已经受训2个月的莱格拉斯。当瑟兰迪尔闻声抬目看向眼前显然凌厉了不少的金发少年后，这才稍显满意地缓问：“军队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莱格拉斯，你愿意替塞弗洛斯家族去征得战场上的荣耀吗？”

　　事实上，莱格拉斯并不会天真的以为此前加里安对他的训练，仅仅是“防身术”，纵然是他也不难看出，此前瑟兰迪尔提到的“飓风军团”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后来，在萨塞尔的讲解中，他才知道这个军团是由意大利陆军上将埃尔隆德·克拉慕一手建立起来的精锐部队。

　　“让莱格拉斯上战场，先生这似乎太仓促了些。”虽然一向知道瑟兰迪尔说一不二与不容争辩的独裁决定，但萨塞尔毕竟不认同将自己儿子送上战场的行为，纵然他并不知道瑟兰迪尔与眼前这个孩子的母亲之间究竟有些什么恩怨。

　　“当然不是你认为的战场。”瑟兰迪尔重新在沙发上坐直颀身，并招手示意金发少年走到跟前，然后将原本挂于自己脖颈上的一条银质项链取下来，以一位父亲的威严姿态向自己的儿子递过去。

　　“这是家族的徽章，My son.”也许是瑟兰迪尔从未以这种平和而庄严的声线与他说过什么，所以在接过项链后，莱格拉斯一时竟不知道是收在口袋里，还是自己带在脖子上。无措的少年只能不解地看向眼前这位被称为父亲的男人，这一刻，莱格拉斯忽然察觉到瑟兰迪尔并非看上去的那般冷酷无情，甚至在他的眼中，少年读出了另外一种之于家族以外的荣誉与信仰。

　　“从有意大利开始，便有我们的家族，莱格拉斯，意大利就是我们的家族。”瑟兰迪尔的目光在看向与自己年少时几乎如出一辙的蓝眸后，缓牵了一弧少见的温明笑意，像是北方星辰的明亮璀璨。

　　事实上，在瑟兰迪尔几乎淡薄得快忘却的记忆中，欧罗菲尔也曾放下政客的诡诈与狡黠用这样的姿态告诉他，关于捍卫家族与国家的荣耀。

　　所以，现在他也必须告诉自己的儿子，关于塞弗洛斯的含义和底线。在拉起莱格拉斯握着银链的手，并为金发少年戴上脖颈后，瑟兰迪尔再次看进那双稍显稚嫩与懵懂的眼睛，字句沉缓而清晰地问：“而你是塞弗洛斯家族唯一的独子，明白吗？”

　　你是塞弗洛斯的独子，更是意大利的孩子，当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担负起捍卫它的荣耀与责任。

　　很久以后，莱格拉斯将这句话写在了瑟兰迪尔的墓碑上，他相信，多年以后这句话也将成为他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