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秘博士]时空漫游》沉尘浮世

5、第四十一场梦05

　　也许是塔迪斯的描述太过暧昧，也许是她此刻神情中的喜悦和依赖太过明显，让欧比旺对两人间的关系产生了好奇……以及戒备——一个来自于与世隔绝的神殿，并被神殿骑士追杀的罗布那少女，一个明显来自于罗布那星球以外的中年“医生”，两个看似永远不可能产生任何交集的人，怎么可能会相识？

　　并且，塔迪斯是怎么称呼他的？“My Doctor”？但是这个“她的”医生，从走进大厅到现在，都没有看她一眼，甚至当他从她身边经过时，他也没有将自己的双眼移动到她的身上分毫。

　　“你认识这个医生？他看上去根本不认识你呢，”欧比旺说，“他甚至都不像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因为他才不是……”塔迪斯刚想说什么，感受到欧比旺探究的目光，又悻悻然闭上嘴，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真傻。

　　她怎么能因为看到了博士而得意忘形呢？对于这个梦境中的人来说，也许她从未见过博士，甚至，她从未走出那个神秘的神殿。至于博士……是的，没错，他当然不会认识她，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他的双眼永远无法看到她，他永远无法知道，除了他的蓝盒子，以及一个又一个终将会离他而去的同伴，她塔迪斯·泰姆是唯一一个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永远不是孤单一人。塔迪斯看着博士不算挺拔也不算宽厚的背影，如果硬要算来，这是她见过的博士的第十张脸。在前不久，她的博士还是一个老头，具体经过塔迪斯并不清楚，因为那个梦太过短暂，短暂到她只觉得自己刚刚躺下来入睡五分钟，就被闹钟吵醒，时间变成了第二天白天。

　　但她依然能清晰记得，博士为了整个宇宙的安危，将自己的星球，连同那可怕的敌人，一起送向毁灭。至于那可怕的爆炸之后发生了什么，博士如何驾着蓝盒子逃离危险区，背负着灭亡两个种族无数生命的博士又是如何度过那段痛苦岁月，如何重生成现在这幅样子，塔迪斯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塔迪斯那颗因遇到博士而激动的心渐渐沉下来，她终于将自己黏在博士背上的双眼移到欧比旺身上，十分坦然地看着他：“你想知道什么，肯诺比先生？是的，我认识他，我见过他，但他可能并不认识我。我是在神殿里见过他一面，只是一个巧遇或者擦肩而过，因为我之前从未在神殿中看到罗布那之外的人，对他有些好奇，所以多看了几眼，但他走得太快，很快就不见踪影。”

　　“‘My Doctor’？”

　　“您总该体谅一下一个少女第一次看到外邦人的心情，他就像是她的一个小秘密，专属于她。”塔迪斯如同往常那般嘲讽了欧比旺一句。

　　她看到欧比旺轻轻皱起眉，但他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这让塔迪斯微微松了口气——只是看向正在和卡尔三世以及奎刚交谈的博士。博士的脸上带着一种可以给他减龄不少的灿烂笑容，这个笑容让欧比旺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一定知道什么。”他说。

　　博士救回了失踪足足一个星期的公主，在卡尔三世眼中他就是罗布那王室最尊贵的客人，奎刚自然不能为难卡尔三世的贵宾，所以他只是用闲聊的口吻询问博士是如何将几乎被他认定为死亡的公主找到并救回。

　　博士欣然回答了他的疑问。他向他们解释自己只是一个来自离罗布那很远很远的星球的旅行者，因仰慕罗布那的神学，前往罗布那神殿朝圣。进入神殿对外开放的前厅后，他不小心迷了路，就遇上一位向他求救的受伤少女，于是他非常好心地将女孩送回家。

　　“就这么简单。”博士说完，给了奎刚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是一个品格多么高尚的勇士啊。”卡尔三世又在感叹。

　　“在护送公主离开神殿的途中，您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吗，医生先生？”奎刚并不相信博士所说的话，他继续追问道。

　　“哦，拜托，只有‘博士’，以及，是另一个‘博士’，不是拿着手术刀的‘医生’。”博士无奈地强调一句，“I’m not a doctor, I’m THE Doctor……以及，是的，没有任何阻碍，顺利得不可思议，对吗，金大师？或许我就是运气好。”

　　博士强调自己身份时的语气措辞几乎和某人如出一辙，欧比旺挑了挑眉，瞥了一眼塔迪斯，但他发现塔迪斯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反而，她脸上的神情，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严肃，哪怕在他戳穿她的身份并威胁将她抓回去时，她脸上都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她似乎略有所思。

　　欧比旺双眼微暗，又看向“她的”博士，虽然目前为止他还无法琢磨出缘由，但是他依然能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人间的猫腻，而这份敏锐带来的不仅仅是审视还有怀疑，欧比旺并不认为这次的公主失踪事件能有这般简单。

　　于是，还未完全打磨圆滑的少年叛逆心，让欧比旺在卡尔三世被博士“欺骗”，而自己的师父依然按兵不动旁敲侧击时，再也按耐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若真是如此，公主殿下必然大大受惊，也不知道殿下失踪的这几日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也许我们绝地武士的原力能为沉睡的公主做点什么，还望陛下恩准，以表绝地圣殿对罗布那公主的关切之心。”

　　虽然这句话是欧比旺冲动所致，更有资格提出看望公主的人应该是他的师父奎刚，而不是他这个还未出师留着学徒辫的毛头小子。但是他那比同龄少年更加沉稳机智的心性帮了他一把，让他在冲动之余还知道将这话拐上几道弯留点余地。以至于尽管这个请求听上去有些突兀，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奎刚瞪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他这语气虽然充满了恭敬，他若有若无扫向博士的目光，可就和尊重不沾边，即使他说出口的话没有一句是针对博士的，那种带着敌意的审视和尖锐的咄咄逼人犹如实质，站在他身后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塔迪斯可感受得一清二楚。

　　“唔，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博士就像并未察觉到欧比旺对自己的怀疑和敌意，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那笃定的语气太容易让人误会，至少卡尔三世就误会了——

　　“怎么了？难道多莉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医生，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我一定会尽一切手段配合你。”卡尔三世忧心忡忡地看着博士。

　　博士疑惑地眨眨眼，有些意外地说：“我的老国王，你为何会有这种错觉？我真无法理解你们对‘病人’的大惊小怪，得了吧，公主她好好的，只是，难道你不认为在她睡觉的时候打扰她，实在太可恨了吗？若是我，我肯定会大发雷霆！”

　　这个回答让国王顿时傻眼。

　　塔迪斯捂嘴憋笑，博士这几乎是无厘头的行事作风她见多了，但每次见他用这种无辜并且八竿子打不着的方式回避问题时，她依然会被他逗乐。就像现在，博士的确认为此刻最好谁都不要去打扰那位多莉公主，他有他自己无法言说的苦衷，但绝对不是“不能打扰他人睡觉”这种原因。

　　“我相信我们并不会打扰到公主的休息，我们只是为公主的健康着想。博士此时反对，难道是有何隐瞒或不便？”奎刚一眼就看出博士只是在装傻充愣，但他不拆穿，只是笑着打趣。

　　博士看着奎刚，脸上那灿烂的笑容顿时消散，他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奈的神色。

　　最终欧比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国王带着他们来到公主的卧室。博士阻拦他们探望在塔迪斯眼中就是一个讯号——博士一定发现了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和公主目前的沉睡状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塔迪斯起了好奇心，见国王和奎刚对她的存在并没有什么意见，她安安静静地跟在最后，如同之前的每个梦境那般，充当一位无声的旁观者。

　　很快塔迪斯就知道博士为何想要阻止他们，答案不仅仅是因为公主正在沉睡，还因为她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多莉！”卡尔三世看到公主，顿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她刚刚被送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侍女呢？该死的侍女呢？！你们本该好好照顾公主！”

　　“别喊了，卡尔老国王，她们不在这里，事实上也是我让她们直接离开寝宫，因为，好吧，你瞧瞧公主此刻的状态，我认为暂时隔离是比较妥当的。”不再伪装的博士似乎连之前面对国王的敬畏也丢到了一边，他一手托着下巴，看着躺在床上的公主，当那声音中不再带着故意为之的夸张和轻快，一直隐藏在阴影之中那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和深沉悄然显露，“红色竟然在短时间内传染了全身？真有趣。”

　　好吧，也只有博士会用“有趣”来形容多莉公主此刻的样子——一片红。没错，从头到脚，无论是头发还是脚趾，都是血液一般的猩红色，就像被扒了皮露出血肉模糊的肉/体，或者——按照塔迪斯的理解——就像一只被煮熟的龙虾，并且，公主的身上并没有那些黑色的符文。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神殿符文不见了？怎么可以！这是诅咒，这一定是诅咒！”老国王愤怒地质问着。

　　“你是说除了将她捡回来以外吗？什么都没有。我发现她时，红色已经遍布她的手臂，女仆帮她画符文的时候，红色就爬满了她的后背，那位姑娘吓得叫起来，有点吵，所以我让她们都离开了。”博士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比起公主现在的状态，他似乎对其他东西更感兴趣，比如国王身上的黑色符文，“所以，你们这黑不溜秋的符文，是用来保护你们，以免你们变成这副鬼样子？”

　　“……好了，博士，也许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奎刚在卡尔三世爆发前接过话头，现在国王情绪并不稳定，而博士作为见证公主转变的唯一目击者，身份有些尴尬，他担心卡尔三世一时冲动直接将他当成罪魁祸首判处死刑。当然，他也并非认定此事与博士无关，也许他就是肇事者，但是这几率很小，倒不如先想想办法确定公主目前的情况。

　　“陛下，之前我的徒弟欧比旺称他找到一位从神殿而来的女祭司，或许她知晓其中内情，不妨先听听个中缘由？”

　　“……”塔迪斯微微一愣，她差点忘了自己身份这一出。但是她作为一个中途降落的糊涂人，能知道什么？奎刚大师您这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啊！

　　“哈，一位来自神殿的女祭司？她们竟然还会离开神殿？”博士一拍手，显然他也知晓神殿祭祀从不离开神殿的规矩，“所以，那位女孩在哪？”

　　很好，她能不能趁其他人还未真正注意到她，往这门口的柱子背后再挪几步，做到真正“消失”？

　　“就在这里。”欧比旺察觉到塔迪斯的企图，他毫不犹豫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柱子背后拉出来。

　　“……然而我一无所知啊你能让我说什么……”塔迪斯咬牙切齿地瞪了欧比旺一眼，小声道。

　　“外界对神殿一无所知，就算你只说你在神殿的工作，也有可能成为一条线索。”欧比旺压低声音提示她，然后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接着，欧比旺察觉到奎刚的眼神有些古怪，卡尔三世也是如此。

　　那位他看不顺眼的博士，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奎刚：“在哪儿？”

　　塔迪斯还在和欧比旺的爪子较劲，冷不丁听到博士这个问题，霎时间，身体一僵。模糊间，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她缓缓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博士，但她的眼神得不到博士的任何回应，塔迪斯只能面色苍白地看着他，看着他再一次望向欧比旺，再一次问出那个问题：

　　“在哪儿？”

　　这三人疑惑的目光让欧比旺也有些卡壳，他的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转过头，望向自己身后的塔迪斯。

　　塔迪斯感觉到一直钳制自己手腕的右手渐渐松开，她能感觉到欧比旺的眼神，感觉到奎刚和卡尔三世的眼神，但是她不想理会。她的目光从未离开博士的脸，她盯着他那双浅色调的眼，那双眼睛是那么漂亮而古老。

　　它们终于看向了塔迪斯的方向。她望着它们，从最初的疑惑，渐渐转变为惊讶和不解，塔迪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为博士能看见自己而高兴，还是应该为自己此刻的存在而悲哀——

　　“你是说它？一个巨大的，沙漏？”

　　讽刺的是，塔迪斯此刻连发傻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在不远处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博士口中所说的“沙漏”，那个等身高的大型沙漏，铂金色的沙粒缓缓坠落，但沙漏中无论上方还是下方的沙堆都不见有何变化。

　　在这个梦境里，她是一个沙漏。

　　塔迪斯，你的脑洞真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