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道》三四天

5、爆发

　　雷百岁在后厨房吃完了饭，绕过了院子里热闹的宴席，来到了和爷爷经常去的山上，雷老爷子吃完了饭，借口自己身体不好，也离开了宴席，在山上看见了自己站在山崖边上那一副遗世独立样子的孙女。

　　“怎么不去看看你弟弟？”

　　“看什么？看了几十年早就看腻了。”

　　“呵呵，你这个丫头...”

　　雷百岁尝试着转移话题，却转的很生硬。“爷爷...你的名字是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老人家的名讳呢。”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看出自家孙女转移话题的意图，雷老爷子没有戳破，只是顺着她的问题接着说道。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

　　“爷爷的名讳，是雷天赐。”

　　“那二爷爷呢？”

　　“你二爷爷...叫天养，雷天养。”

　　雷百岁试探着问道。“爷爷，你现在还想找二爷爷吗？”

　　听到这个问题，雷老爷子沉默了半晌，才闷闷地吐出一句话来。“这是长辈的事，不应该牵扯到你们这些小辈。”

　　雷百岁满不在乎的开口。“没关系啊，我是你的孙女啊。你要是想找的话...我来帮你找吧。”

　　“......再说吧。”雷老爷子明显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雷百岁却听得出来，爷爷的心结其实还是解不开。

　　雷百岁不再追问，爷孙俩站在山上感受着山间的风，直到很晚才回家。

　　“百岁啊，回来了？”见雷百岁回来，雷百岁的父母难得热情地围了上来。

　　“嗯。”

　　似是没有察觉到雷百岁话里的冷意，父母热情地说：“百岁啊，来来，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您说吧。”

　　“这不你弟弟嘛，马上就要去b市上大学了！我和你爹寻思，他这么小，没个人照应也不太好，你要不跟你们单位申请一下，调到北京陪你弟读书去？”

　　雷百岁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看着父母。“妈...千岁已经很大了，他二十岁了都？！这么多年他在城里念书不都是一个人吗？而且，我的单位不是说调就能调的！”

　　“那就辞掉！那可是你亲弟弟！能一样吗？以前那是在咱县城，现在是去b市，去外地！让人给欺负了，也没个人帮衬的，你做姐姐的，帮帮弟弟怎么了？！”母亲生气了，连声音都升高了三分。

　　“不可能！雷千岁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可以负担他的学费，但是要让我去北京跟看孩子一样的再看着他，那是不可能的。”雷百岁一口拒绝，她突然觉得累了，每次一回家就会重复着这样的情形。过去每一次父母提出那些无理的要求，她都会答应，想着，也许有一天自己长大了，父母就不会再这样了对待她了，会尊重她。可雷百岁觉得自己错了，不管她长多大，父母都没有尊重过她，在他们看来，她好像是天生为弟弟服务的存在一样。

　　雷百岁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像是追寻着永远都不存在的希望一样。

　　“你说啥！？！你怎么敢这么说？！那是你亲弟弟！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我们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这么大，让你帮着我们看着点儿弟弟，你还不愿意了！你还是不是个人了？！你还有没有心了？！”雷百岁的母亲听到雷百岁的话，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马开始发飙。母亲骂得难听，可雷百岁却像在事不关己一样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嘴巴一张一合的母亲，竟然意外的有些诡异。

　　母亲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慢慢地停止了骂声。雷百岁在对方停下骂声之后，问：“骂完了？”母亲没有回答，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雷百岁见母亲不吭声，一转身，走进了屋里，不一会儿拖着雷千岁就走出来了。“姐，姐你干嘛？姐你松手，疼疼疼。”雷百岁拖着雷千岁来到了母亲跟前，母亲见雷百岁那样拽着自己的儿子，上去就要抓雷百岁，让她松手。“你给我松手！你要疼死你弟弟啊？！”

　　雷百岁一用力，把雷千岁直接给摔到了院子的地上。母亲见状，也顾不上和雷百岁吵架，立马去扶雷千岁。“哎呀，千岁我的儿，没事儿吧？疼不疼？摔哪儿了？”

　　“没事儿...”雷千岁不耐烦地对着母亲摆摆手。“姐你干什么？！好好的你摔我干什么？！”

　　雷百岁抱着手臂，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雷千岁，看得雷千岁有些心虚。“你今年二十岁了，所以能不能自己一个人去上学？”

　　“问这干啥？”雷千岁没有正面回答雷百岁的问题。

　　“能不能。”雷百岁还是那个样子，又问了一遍，语气非常的平静，平静的越发诡异。

　　“不是...姐你问这个干啥？”雷千岁始终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雷百岁见弟弟这个逃避的态度，竟然笑了，没有说话，而是从院子里抄起了一根碗口粗的棍子，向着雷千岁走了过去。雷百岁的母亲看到雷百岁这个样子，立马就开始喊了。“哎哟！老头子你快出来看看啊！你闺女要打死她弟弟了！公公啊，你看看你的好孙女儿啊！”

　　雷百岁的母亲紧紧地抱着儿子雷千岁，开始哭号。雷百岁的爷爷和父亲闻声而来，就看见雷百岁拿着碗口粗的棍子正往雷千岁身边走过去，嘴里还说了一句。“放心，我现在不打他 。”说完，雷百岁双手一用力，就掰断了那根棍子，本来想要上前拦住雷百岁的雷老爹，也被这一手镇住了，停在那里不动了。

　　“不过，如果你再不回答我的问题的话，我觉得你不会比这根棍子的下场好到哪儿去。”雷百岁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句话。

　　“爹...你看这...”雷百岁的老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转身问自己的爹。可雷老爷子看着雷百岁，并不作声，只是拿手示意她爹稍安勿躁。

　　“姐...姐你干嘛啊？！你把咱妈吓着了。”雷千岁也被雷百岁吓到了，这样的雷百岁怎么看怎么陌生。

　　“回答我的问题。”雷百岁根本不搭理雷千岁的话，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数三声，不说话就先拿右手开刀。”说完，雷百岁蹲到了被母亲护在怀里的雷千岁面前，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雷千岁已经避无可避了，母亲也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吓得不敢出声了，只不过母性的本能还是让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不肯松手。

　　“能！能！能！！”雷千岁被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连忙回答。

　　“妈，你听到了。他可以自己上学了呢。”雷百岁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对着母亲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雷百岁！”身后的雷老爹看不下去了，不顾亲爹的制止冲到了三人跟前。“你干啥？！你现在能耐了是不是？！连你娘你都敢吓唬了是不是？！！我今天不教训你，我就不是你爹！”说完雷老爹抄起了刚刚被雷百岁掰断的木棍，一棍子打在了雷百岁的身上。

　　雷百岁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她爹打，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得雷千岁都开始怀疑雷百岁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你干啥？！”雷老爷子见自己的儿子开始打孙女儿了，这才上前阻止，一把按住了对方不断抡在雷百岁身上的木棍。“你把孩子打成什么样儿了都！！”

　　“爹你别拦我！她现在厉害了！连亲娘和亲弟弟都敢吓唬了！”雷老爹说着，用力的想要把木棍从雷老爷子手中抽出来。

　　“吓唬一下怎么了！？！你就把孩子往死里打！？你就这点儿能耐了是不是？！窝里横就会打闺女！”雷老爷子也生气了。

　　这时候已经回过神了的雷百岁母亲，对雷老爷子说：“公公！就没有你这样偏心的！你那点儿手艺不传给千岁也就算了！雷百岁这样对俺们娘儿俩你还这么护着她！？她是你孙女儿？！千岁就不是你孙子？！”

　　雷老爷子也是出离愤怒了，大声呵斥道：“千岁是你们的儿子，百岁就不是你们的女儿吗？！你们自己说从小到大你们是怎么对待这个女儿的？！现在还打她，你们有什么脸打她？！还有！我不教千岁，是因为他自己不想学！”

　　“公公你问过千岁吗你就说他不想学？！”雷百岁的母亲被雷老爷子说得哑口无言，却不肯就这么认输，而是继续质问。

　　“哼，问问你的好儿子吧！”雷老爷子双眼充满失望地看向了雷千岁，这个孩子，就是被父母惯坏了，太软了。

　　雷千岁被爷爷那充满失望的眼神看到之后，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数万道针扎了一样，羞愧的眼泪都差点落下。雷千岁觉得现在种情况，他真的必须得说些什么，轻轻地拉了一下母亲的袖口，说道：“爷爷...问过我...我拒绝了。”

　　“那又怎么样？！小孩子家家懂个什么？！公公你问他，你怎么不问问我们？！”雷百岁的母亲还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