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瘸子》谢清一

10、第九截er

　　养了几天，梁宇的烧终于退了。
　　眼见他恢复了元气，胖子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下了。
　　身体舒坦了，梁宇的兴致也高了，拉着胖子去自己物色过的铺面打量。
　　铺面还在招租。
　　位置和大小都合胖子的心意。
　　由于是步行街，门外一个老爷子停了辆捏面人的小车，生意不多，老爷子也不急，手里的面团搓圆搓细了扭了几圈，贴在了另一个面团上面。
　　梁宇饶有兴致的抓着胖子停了下来，看了会问胖子，“你要哪个？”
　　“你喜欢的都行。”
　　梁宇不耐久行，偏偏又正在兴头上，胖子就做了他的手杖，结果他不但抓着，小指还不住敲着她的掌心。
　　梁宇自己抓得坦坦然，胖子倒是有些心痒难耐，所以现在梁宇说什么她都心不在焉的。
　　梁宇看了看问道，“老爷子。能做成什么样的？”
　　“小猫小狗，唐僧师徒妖魔鬼怪，水浒的一百零八将，红楼梦你想得出来的都会做。”老爷子细致的团了两个芝麻粒大小的眼睛安在面人脸上，手上的那个貂蝉像就活了。
　　胖子来了精神，“哎。这个好看！”
　　“那就这个。”梁宇在那本翻旧了的图样上面点了几个，“这个好不好？”
　　“也好看。”
　　“这个呢？”
　　“嗯。”
　　梁宇一连点了四五个，胖子才回过神来，“你怎么都挑的胖子捏？”
　　“捏胖的实惠。多划算。”
　　胖子脸一下热了，对面埋头捏着面人的老爷子也笑了起来。
　　梁宇却似乎浑然不觉，弯腰打量着他手上的动作，兴致勃勃的问东问西。
　　胖子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你小心点。坐下说。”
　　梁宇小心的站直了，拍着她的手笑道，“没事。无聊要不进去看看。看有哪些得准备的？”
　　“不忙。我想看怎么捏。”
　　梁宇扶了一把自己的腰，“你准备把它们放哪里？”
　　“吃掉。”胖子冷静的回答。

　　“那这几个够么？”梁宇低头看着老爷子面前的五彩面团笑道，“老爷子我能试试么？”
　　“行。要什么色自己掐。”
　　胖子就看他捏了一小团白色的在手里搓圆了捏扁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胖子见他仍在兴头上，也不催他，偏头看着梁宇手中动作，但见他手指瘦长，骨节却明晰好看，面团不是很大，他先是捏成了鸽子蛋模样的一个小团子，再用剩下的那一半做了个扁扁的小脑袋，指尖捻成了四肢和尾巴。
　　胖子才发现他托在手上的是一个肥嘟嘟的小土狗，果然梁宇掐了三个芝麻粒大小的黑色小面团做了鼻子眼睛，小狗就活了。
　　胖子看得兴起，梁宇将小狗托到了她的眼前笑道，“怎么样？”
　　“不错。”胖子伸手将他的掌心压低了，歪头笑道，“成心抢生意的是不是？”
　　其实梁宇的技巧也不怎样，倒是小狗尾巴弯弯的翘着一副得意的样子。
　　胖子拨了两下，小狗在他手上打了个滚，四脚朝天仰了过来，虎口那端痂还没脱的瘢痕露了出来。
　　胖子指甲刮了上去，梁宇立刻合掌把她的手也给包住了，“换一个。你少吃一个。这个给你。”
　　“谁真吃了。”胖子脸一热，“这个不能吃的。”
　　“那也换一个。”梁宇低头笑道，“过几天我出去带着。”
　　“哦。”胖子想了想，“几天？”
　　“一个礼拜。”梁宇付了钱，低头笑道，“你也可以出去玩玩了。老在这边得闷死了。”
　　“别这么说。”胖子抠着他的掌心笑道，“你觉得没问题就行了。我不喜欢往外跑。”
　　梁宇拍了拍她的头，想了会沉声道，“小胖。你说你多久没出去了？”
　　胖子正要说话，却觉梁宇抓着自己手的力大了分毫，她小心的将装着面人的袋子挪到了一边，推着他转身笑道，“我前几天不是才和你出去潇洒过么？”
　　“小胖。”梁宇想了想道，“我是不是挺烦人的？”
　　“哪有？”
　　“真没有？”梁宇低声道，“我会半夜把你叫出来。天气一变我有时候还会不舒服。这么久也走不自在。还有，小胖，就算你出门都得顾及着我。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小胖，你觉得呢？”
　　“但两个人就是这样吧？”胖子支支吾吾的道，“烦是烦了点。不过我觉得都还好吧？”
　　“所以你借这个机会出去换换空间多好。”
　　“反正你就是想自己出去。”
　　“也算是。”梁宇摸着自己的掌心笑道，“你就如了我的愿呗。”
　　“哦。”
　　胖子沉默了片刻，笑道，“你自己小心就行了。我真的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梁宇偏头笑道，“但是我认为两个人不应该只是这样。”
　　“那是哪样？”
　　“我不知道。”梁宇想了想，叹了口气，轻声道，“小胖。我总觉得我对不住你。”
　　“嗯？什么？”
　　“没什么。”梁宇侧身靠在了墙边笑道，“忽然良心发现。”
　　胖子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笑道，“是么？”

　　有那么一瞬间梁宇觉得胖子是通透的，她什么都明白，好的坏的她心里也都掂量着有数。
　　梁宇卡了壳的心里话还是卡着，胖子一手抓着一把面人，单把他捣鼓的那只小狗握在手里左看右看，“其实我最喜欢狗了。”
　　“我也是。”梁宇捋着胖子的头发，像是安抚着惊魂未定的小表妹一样。
　　胖子的健康和活力和年少时的表妹很像，大概也恰到好处弥补了他近年来的积郁。
　　梁宇并不否认在自己正迈向年轻有为的那个优质群体的时候，疾病给了他一个闷棍并且迫使他停下来慢下来思考了一下人生。在思考清楚之前，俗气的梁宇也如同大多数人一样抱怨着，“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前一个无从解答，后一个只能否定。
　　闷棍敲过的另一个后遗症就是他的心底还有一点点旁人所难以察觉的不安和敏感。
　　故此在手术后的有一段时间里，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假装很喜欢。
　　胖子的兴致显得不错，笑得很开心。
　　梁宇揉了会，搭在她的肩膀上借了点力，“对了。今天吃粉蒸肉怎么样？”
　　“哎。随你吧。”胖子心不在焉的回答，“其实我最近挺想减减肥的。我妈老说我这么胖难嫁出去。”
　　“不是还有我要你么。”梁宇的指尖顿了一下，拨了拨被自己揉乱的发丝，牵到面前嗅了嗅，“怕什么？”
　　“就怕是我妈觉得我是找不到别人才和你在一起了。”胖子小声嘀咕着，梁宇却还是听得分明，这样显而易见的话题被扯到面前的时候只能是让他无言以对。
　　胖子很快又回道，“难道你就不担心别人会觉得你是因为瘸了才找个胖子的？”
　　梁宇这才停了手，在身侧擦了擦自己的手背，“小胖。你什么时候说话能顾及点儿听的人的感受就好啦！”
　　“能有多好？那还不是在骗人。”胖子小声说，“有本事你敢说你没那么想过呀？”
　　梁宇的脸才彻底黑了下来。
　　半晌，梁宇摇摇头，“对不起，小胖。我知道你……”
　　“对。”胖子转身道，“你一开始就是开了个玩笑。后来也没那么快爱得死去活来的。你当时身体不舒服，总得有个人陪着。你怕我跑了，所以才对我好。我都知道。正常人都这样。那种一见面就爱上爱的非她不娶的是电视剧是小说。咱俩很正常，就好比……”
　　梁宇低声辩白，“不是完全没感觉。就是。要是时间再多点就好了。”
　　胖子可不管他解释了什么，仍旧说，“就好比。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己多喜欢你。但是你知道我是个胖子。从小就是。我上学的时候不怎么讨老师同学的喜欢。成绩也一直就是中等偏上，不拔尖。没什么人没事来夸个胖子，其实也没什么理由好夸的。包括我父母都觉得我得减肥。后来长大点了，感情工作也是一般般的。你知道的，现在大多数人性子急，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挖掘一个人的内在美。但你不同啊，你自己知不知道你多会哄人，嘴甜，句句都说好话。所以我才一直巴着你，不就为了听几句好话。也是有目的的。”
　　胖子连珠炮外往外说，梁宇却没有分毫想打断的意思。
　　胖子小心翼翼的捻着他手背上的皮肤，“我就觉得现在我开心就好了，感情本来就说不出来你给的多点还是我给的多点。想太多计较太多那是在做交易。多累。”
　　“小胖。你傻不傻？”梁宇摇了摇头，哽声道。
　　“不。”胖子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心里明白，但是说不出口。憋着多不好。我替你说。”
　　“你傻不傻？”梁宇低声仍旧，“你怕我良心不安硬给自己塞个枷锁。”
　　“这倒没有。”胖子红着脸挠挠头，“我真的挺喜欢别人惯着我的。”
　　“小胖。”梁宇看着她，沉声道，“真的。别急着减肥，有些方法伤身。你要是实在想，过段时间我们去医院看看。”
　　“哦。”胖子吐了吐舌头说，“我就是随口说说。”

作者有话说

　　太清醒的两个人了。。。
果真我是专业的梦幻破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