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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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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别人的人生都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那么我的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清零的过程。
我作为叶星辰活了35年,虽然爱情事业有诸多不顺,但那毕竟是我自己的人生,可是却因为一次“失足”,让所有的一切不得不从头开始。后来我成了邹静安,说实话最初的状况还不如叶星辰,爱情事业都是一团糟,可当我好不容易适应了一切,日子步入正轨,又与秦悦两情相悦,而生活却又一次将我所有的努力“一键清零”。
如今我重生成了莫小芙,笔名莫小浮,18流网文作者,无财无貌亦无前途可言……
我站在提款机前,一遍又一遍地数着上面显示的数字,数来数去也还是四位。
我抠抠搜搜地取了三百块收进钱包,盘算着近期可能要进账的稿费,勉强够付这几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而再后面几个月的开支就只能指望刚刚交上去的稿子了,但也要尽快上市,才能拿到稿费。
我现在的状况就是要小心计算着花每一分钱,虽然很累,但好在这一年多以来,我已经适应了。只是,这样的我再也不敢奢求爱情,更不敢奢求可以遇到秦悦那么好的男孩。
公交车上人蛇混杂,气味难闻,我感到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我勉强腾出一只手去掏手机,是编辑兼闺蜜的小草发来的微信:“妞,你那稿子要不试试别家吧?”
这什么意思?合同签了稿子交了又让我试试别家,莫非是想解约吗?
公交车晃晃悠悠靠站,我也不管是停在哪里,急忙顺着人流下了车,迫不及待地拨了电话给小草。
“草,你那话什么意思?”
她第一次没因为我这么叫她的名字而发怒,反而陪着几分小心:“公司要解约,我也没办法啊,之前付给你的订金就当是解约费了。”
果然还是要解约,我怒从中来:“草,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稿子都交了你跟我谈解约?就算有违约金,但是你摸着你那扁平的左胸问问你自己,这点违约金是不是还不够给我改稿的?”
其实这稿子我之前交过一版,但是小草为了节约成本,硬生生要我去掉一条支线,把36万字内容放在20万字里写完。这是很巨大的工作量啊,无异于重新写一本。要照着我以往的脾气,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如今作者这口饭不好吃,所以我也只好又熬了几个通宵改完。可没想到现在又说要解约,这不是欺负人吗?!
听我在电话这边咆哮,她似乎也自觉理亏,什么也没说。
我终于说到有气无力,她却只是默默叹了口气:“小芙啊,这次我真是无能为力了,我们来了个新老板,新官上任三把火,上来就解约了一大批,我这跟你说完还得去找其他人说。”
跟她说话的工夫,我发现老天似乎也在怜悯我——天开始下雨了,而且黑压压的云层越积越后,眼见着雨还有变大的趋势。远远一辆空的出租朝我驶来,我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
“其他人?”我问。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叹息,接着她说了几个名字,个个都是比我红的,不乏有些销量很好的大作者。
出租车停在我面前,我心说这是怎么了,边想边拉开后门坐上去。
她那边也说:“不知道怎么了,言情的项目都解了。我这马上又要加班开个会讨论公司发展方向问题,你这还有什么疑问不如明天来公司找我面聊吧。”
挂上电话,抬头正对上后视镜中司机探究的目光:“去哪?”
我突然醒悟到不管她们公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稿费没有了。
我犹豫了一下,去关车门的手停在半空,最后朝司机咧了咧嘴:“哎呀,忘了最近总晕车,不多远,我还是走回去吧。”
下车前我看到司机匪夷所思的神情,因为雨已经很大了,而我就在他的注视下闯入了大雨中。
没办法,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按了按口袋里的钱包,像是按到了那三百块,得省着点花了。
不出意外的,第二天我没起得来,淋了那么久的雨想不生病也难。而看病又是一劫,差不多花掉了我四分之一的积蓄。所以当我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等我病好后,一定要去小草他们公司讨个说法回来!
小草所在的文化公司叫“双木文化”,主营出版,隶属于财大气粗的双木集团。因为这些年纸媒市场萎缩得厉害,双木文化一直处于赔钱状态,但是仗着有雄厚的财团背景,谁也不把赔的这点钱当回事。只是前不久,小草还说集团似乎要有动作,我当时听了也没当回事,想不到这动作这么快就来了。
我拖着将好未好的身体站在公司大门前,朝着双木大厦上望了一眼,只觉得头晕。
其实心里没报多少希望,但是不争取一下,也没办法对自己交待。
小草的办公室我来过一次,还是半年以前,有一本书上市的时候来签名,当时签了一千册,但是后来反响并不好,很显然,透明作者的签名并不值钱,所以后来再有书上市也就不用我来签了。
我熟门熟路地找到小草办公室,她正在等我,但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我一问才知道,青春部要解散了,而她是部门头头,部门解散,她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离开公司,要么去别的部门看人脸色行事。
我要说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知道我的难处,掏出一张卡推到我面前说:“这卡里有五万,你先应个急,回头有了再给我。但是选题的事我……”
我低头看着那张卡,想说不用了,但是在现实面前,我伸出了手。心里却在想,不能再过这样的生活。
我问小草:“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小草叹气:“现在工作不好找,我先换到社科那边去看看吧。”
连小草这样的人都低头了,我是不是也该认命了?
我俩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起造成这次“灾难”的罪魁祸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们这新老板什么来头?”
小草无奈地指了指屋顶。
我朝屋顶上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啊。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上面空降来的。”
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很有背景?”
她冷笑:“知道双木集团姓什么吗?”
我心说双木,莫不成老板姓林?
小草白了我一眼:“姓陆!来的这位叫陆朝阳!”
我心里一惊:“宗亲啊?”
小草撇嘴点头:“嫡子嫡孙,董事长的独苗。”
我“啊”了一声,转念又觉得不对劲。
“既然是董事长的独苗,那双木那么多有大好前途的子公司他怎么不去,反而跑这来了?体验生活?还是被人排挤?”
小草神秘地朝我勾了勾手指,我侧耳过去,就听她说:“我听说这人以前声色犬马不学无术,家里的产业一点都不关心,董事长早就放弃他了,但之前他好像受了点情伤,在家里关了差不多一年,眼下好像是好了,但突然就转了性,说想做点什么。其他经营的好的也不敢给他,就把这半死不活的出版公司丢给他试手了。”
我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已然描绘出一副无赖二世祖的模样。当然,所有的账也都算在了他的头上。
小草的电话又响了,听内容大概是要开会。我知道我的事儿她是真的帮不上忙,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在她挂上电话时起身告辞。
她送我出办公室,出门时看到有几个实习生躲在前面走廊后的柱子旁探头探头,不知在看什么。
她不屑地“嘁”了一声:“这帮肤浅的小妖精。”
我好奇,后来路过柱子前的那间办公室时就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
办公室非常宽敞,几乎是刚才小草那间的三四倍,室内装潢豪华,一看就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站着一个人,低着头微微弓着腰,姿势有点奇怪。
我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一个角度,才发现原来那人对面的皮质转椅上还坐着个人,只是他面对窗外背对着门,身影又被皮质转椅的靠背遮挡了大半,只露出一截穿着白色衬衫的手臂,而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中正握着一份打印文件。
我看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应该就是上司在对下属训话。可路过这间办公室门口时,我却听到有人提到了我的名字。
“这个叫莫什么浮的作者写的是什么?谈个恋爱非得你虐我我虐你,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吗?无聊透顶!能写出这种东西的,作者本人的内心也够阴暗!”
我的笔名叫莫小浮,知道我真名的人都知道我这笔名就是随意起的。但也因为随意,所以重名的概率很小,他口中的这个内心阴暗的作者不是我又会是谁?
我抬头看了一眼门牌——总经理办公室。
真是冤家路窄,原来就是他!
我深呼吸,很克制地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大约正骂我骂到兴头上完全没听到,我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站在大班台旁边的那位“下属”抬头看到我吓了一跳:“你找谁?”
我朝着背对着我的皮质转椅扬了扬下巴,回了他两个字:“找他。”
这话一出,那转椅便转了过来,让我有点意外的是,这人与我脑子里勾勒出的无赖二世祖模样完全不同。他英俊倜傥,眼风锐利,年纪轻轻的,却微微一皱眉,就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势。
直到这一刻,我才彻底明白过来,刚才那几个实习生原来不是在看老板训人,而是在看老板本人。
闯进来时因为怒气撑起的胆量少了一半,但闯都闯了,就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他看着我俊眉微挑:“你哪位?”
我说:“就是你说的那个‘莫什么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