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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肆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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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哥,我饿了。”顾以辉揪着胸前皱巴巴的工作服,“这破衣裳出点汗就贴在肉上,真不舒服。”
顾以辉个子很高,超市统一定制的搬运工工作服似乎没有合适他的号码,衣服穿在他身上微微有些紧,勾勒出宽阔流畅的肩形,和一双修长的腿。
于洋移开眼睛,“里面穿一件长袖。”顾以辉说了一声知道了,“可是下面穿秋裤还有些热。”
于洋抿了一下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继续埋头整理家电货号。
顾以辉扁扁嘴,适应了于洋的寡言,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洋哥,我饿了,咱吃饭吧。”
于洋停下了,“去食堂?”
“别了,我想吃饺子,还吃昨那个吧。”顾以辉提议说,“我觉得味儿不错。”
“行,你去吧。”于洋擦擦汗,放下登记本子就要去食堂。
“洋哥,跟我一块去外面吃吧。”顾以辉搭住他肩膀说。
于洋看了一眼他修长的胳膊,快走了一步挣了出来,“中午那家店人太多,没地方坐。”
顾以辉一副了然的表情,“那我买回来吧,洋哥你等我。”说完就快步走了,也不等男人同意,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问,“洋哥你要吃什么馅的?”
“韭菜鸡蛋。”于洋顺口就说了。
说完了有一丝犹豫,因为,韭菜鸡蛋的饺子他并不是很喜欢,那是郑邵峰喜欢的,只是习惯了。
即使喜欢吃韭菜鸡蛋馅饺子的人离开他四个多月,他还是没能改过来,不能脱口而出自己喜欢的口味。
顾以辉点点头,“那行。”走了。
于洋坐下来开始擦汗,然后把搭在肩上的毛巾投洗干净了,又擦汗,再洗毛巾,每次他觉得不安的时候,他都下意识的找点事儿做,好让自己分心冷静下来。
直到皮肤被擦的有些疼了,才停手,坐在塑料泡沫上等着顾以辉回来。
顾以辉打老远就叫了一声“洋哥!”,于洋一惊,不自觉站了起来。
“洋哥,快吃饺子。”说着打开一次性饭盒,邀功似的递过来,“你看,饺子没坨吧,我让老板用热水焯了一下。”
于洋劈开一次性筷子,“唔,是么。”
“嘿嘿,你不知道吧,生活小窍门,以前我哥们儿告诉我的。”
于洋张嘴吃了一个饺子,韭菜特有的味道充斥了口腔,说不上讨厌,但是他并不怎么喜欢。
他其实知道,这个窍门他也曾经告诉过郑邵峰。郑邵峰最喜欢吃他包的饺子,他曾经把煮好的饺子用保温盒装着给郑邵峰送到画室,记得郑邵峰当时很开心,打开饭盒饺子居然没坨,还逼问他怎么做的。
记得当时好好炫耀了一番,故作神秘,那时候自己的表情可能就像顾以辉这样吧。
“怎么了,洋哥?看我干嘛?”顾以辉摸摸脸,“脸上有东西?”
“没有,”于洋低头吃饭,解释说,“愣神了。”
“想什么呢?”顾以辉笑着问。
于洋没回答。
顾以辉没趣儿的挑挑眉毛,找了一个新话题,“我也想吃韭菜鸡蛋来着,但是那家店没有了,我记得谁爱吃茴香的来着,随口就要了茴香的。”
于洋看了一眼他的饺子,“茴香猪肉的?”
“嗯。”顾以辉戳了戳饭盒。
“那咱俩换吧。”于洋调换了两人面前的饭盒,他自己喜欢吃茴香的,可惜,郑邵峰从来不记得。
“没事没事,洋哥,我吃茴香的吧。”
于洋吃了起来,“我喜欢吃茴香的。”
“啊?”顾以辉问,“啥?”
于洋解释说,“我不喜欢吃韭菜,我喜欢吃茴香。”
顾以辉放心的吃了饺子,“哦哦,那你为啥说吃韭菜的。”
于洋一愣,然后如实回答,“习惯了。”
顾以辉点点头,默默地吃饺子,没问为什么。于洋看他一眼,对于这小子没刨根问底有些诧异。
“怎么了?”顾以辉问。
“没事。”
顾以辉不说话了,心脏不知道怎么了,有些难受。
“洋哥,我去趟洗手间。”
于洋没看他,只是点了一下头。
顾以辉从自己包里翻出什么,扫了一眼于洋,看他在专心吃饭就快速的把东西塞进裤兜转身走向厕所。于洋边吃饺子边发呆,根本没去注意大男孩的秘密。
顾以辉出来的时候于洋已经吃完了,收拾好了桌子上的饭盒只能被扔掉。
于洋看他一看,“怎么了,脸色不好看,嘴有点发白。”
顾以辉耸耸肩,“没事儿,可能是有点热。”
“仓库不通风,中午就有点热,你去王师傅那领一条毛巾擦汗。”
顾以辉顺手拿起于洋的毛巾,“洋哥你的借我使使。”
于洋来不及阻止,那男孩子就用毛巾擦起了脸,然后眯着眼睛擦了擦脖子,惬意得就像是一只享受阳光的大狗,微微抬起的下巴线条流畅硬朗,十分帅气,就像……就像郑邵峰笔下的画。
于洋收回目光,等着他用完毛巾。
“洋哥,你的毛巾还挺香,居然没有汗味。”顾以辉嘿嘿的笑着。
于洋不知道自己怎么,心猿意马的红了脸,接过毛巾去洗,上面还带着大男孩儿炙热的体温。
顾以辉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到了水龙头旁边,“洋哥,你怎么大学毕业了干这个?”
“不然做什么?”
“你大学学的啥?”
于洋犹豫了一下,“平面设计。”
“那为什么不去做平面设计相关的呢?报刊啊,广告啊,不都比搬运工强?”
“专科而已,关于平面设计,我啥都不会。”
“这样啊……”顾以辉盯着于洋洗毛巾的双手,“洋哥学平面设计的,那是不是会画画?有空给我画一幅吧。”
于洋手下一顿,盯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抬起来看了看,右手指间还有薄薄的茧,那是长期画画的人得手上才有。
“画的不好,”于洋嗫嚅了一下,补充说,“很久不画画了。”
于洋第一句是推脱,第二句是事实。
他的确是很久没再画画了,自从他和郑邵峰的关系出现裂痕,他就很少画。郑邵峰走了以后,他再也没拿起画笔,因为,他再也画不出那样温暖安逸的画了,所有斑斓的色彩,现在在他手中只能表现痛苦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