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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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都是疯狂的，这一点艾拉从来没有怀疑过。在经过了七百年的光阴，自己以他人模样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她就更加确信了这点。
明知道研究出来的成果可以延长寿命，却又会将人给一步步推向疯狂边缘……倘若这都不是疯狂的话，那么什么才是疯狂？
“看来，我们内部有叛徒。”
根本不需要通过和叶桦的联络，艾拉就已经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这一次任务虽说从时间上来说，只有极为少数的几个人知晓，可是发射奥罗拉这件事是怎么都无法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那么被人给提前埋伏，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对于那个存在，叶桦是否知晓？就她所知道的来看，叶桦并不是什么人都会用的，他肯用的一般都是背景干净，做人牢靠的人。而那些权当做好事帮助了的人，他不会放到自己身边。
“之前听闻艾希帝国皇帝陛下传来的消息，我们还真的以为是女皇陛下复活了……”说到了这里，那人停顿了一下，将艾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冷笑道，“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一个谣言。”
艾拉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则是充满了不解。
奥罗拉和奥菲利亚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虽说并不是很多，不过过去的种种迹象也几乎可以让人猜得到——奥罗拉只有奥菲利亚才能驾驶。
那么，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得到她会来这里的情报？
一个猜测渐渐的在艾拉脑子里浮现，可是她只是觉得这相当荒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实验体三号。”
那人抬起手，那些围在门口的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艾拉见状，皱眉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示好？”
为首穿着制服的研究人员轻笑一声，语气中的轻蔑再也不复。
“说到底，为了谁办事，做什么研究，那也只是为了自己圆梦的一个手段。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做过不少，我也不会要求世人理解我们的想法，但是坦白说——可以的话，我们也想做一些不伤害他人的实验。”
艾拉有所动容，却并没有放下警惕。
见眼前的实验体依旧盯着他，男人笑了笑，两手一摊。
“之前你逃离这里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过这里还有其他人，我们也是替人办事，那人在眼前……自然不好放水。”
“你是想说，那人现在不在，所以你打算好好谈谈？”
男人的语气淡淡：“不错。依你的实力，你也不需要担心我们设计你。”
刚刚骤然降临的黑暗说明了什么，只要身处于实验室的人，没有一个会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这边的电器设备没有出现问题，那么会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只能在眼前这个刚刚还是敌人的少女身上了。
经历过生死考验，艾拉并不惧怕和人单独相处，而且她虽然无法彻底相信这些实验人员，不过能够好好谈妥，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们一直在研究人工生命体，所以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人类，只是表面上和人类是一样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产物。”
心里有着自己的打算，男人也就没有回避这个对身边这个实验体来说可能很尴尬的问题，直截了当的说明了她刚刚看到东西的本质。
让他深感意外的是，少女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倒是对这个话题极为有兴趣。
能够将实验体改成为制造出来的身体，在艾拉看起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叶桦和她说过，关于她这个身体的资料完全查不到一丝一毫，这就代表了这个身体可能真的是被创造出来的人工生命体的载体。只是这些天来使用着这个身体，然而又通过各种检查结果来看，她的身体和普通人并没有多少区别。
有血有肉的人工生命体，这样一种产物真的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之前反复测试过各种状态的生命体，有机械的，液体状的，还有各种各样模样的……”停顿了一下，那人叹了口气，“我们甚至还曾经试图制造出第二个奥罗拉。”
艾拉似是有些讶异：“看起来是失败了？”
“是的。比起普通的机械生命体，要让机甲具有人工智慧，必须要让一个生命体学会了所有相关信息，然后存储于机甲中。只是这么一来，这台机甲也就止步于此了。”
艾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奥罗拉和其他机甲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会自己去学习新的知识，而不是只知道听从驾驶者的吩咐。
而这点，并不是现在的那些仿奥罗拉机甲可以做到的。那些机甲与其说是人工生命体，不如说是一道程序，你输入了指令，它就会对应的找出来应对方案，而一旦是超出了程序库内容的知识，就算是在他人来看特别简单的指令，机甲也不会有所反应。
感应到有人进入，电子门自动打开，在艾拉和那个男人进入后又自动关上。
见艾拉盯着自动门看了一会儿，男人笑道：“是不是觉得上面的纹路很熟悉？”
将视线从门上面收回，艾拉目光沉沉。
“那是这个实验室的赞助者家族的徽章刻印，你会认得它，看来你的知识面比起普通的人工生命体要广泛得多。”
艾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接过机器人递过来的茶水，艾拉看似随意的开口道：“对于外面的传闻，博士你怎么看？”
男人笑了笑，反问道：“对于那些打仗的人来说，关于奥菲利亚女皇陛下的事情或许十分有兴趣，而对我们来说，你的存在本身才是让我们激动不已的。”
艾拉：“……”
被人如此不带任何情绪的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地方，艾拉此刻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就像是这个男人所说的那样，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确实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完全就是看着自己成品拥有的自豪感罢了。
用汤匙轻轻搅动着清透的红色茶水，看着杯中倒映出来的自己极为陌生的模样，艾拉不禁苦笑了一下。
在基地的时候，她忙碌于各种测试和检查，还有大大小小的会议讨论，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自己的长相。现在不经意间看到，确实就和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那样，丢进人群里就没有人会注意的那种。
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往日音容的影子。
“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希望博士你可以给我解答。”
回想起里克曾经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目光，艾拉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尽早的搞清楚得为好。
“喊我菲特就可以了，小姐。能够回答的，我一定回答。”
虽说打算和叶桦将军那边的人合作，在正式谈妥以前，菲特还是有几分坚持的，比如他手上的筹码。
“好的，你称呼我艾拉就可以了。”
听到这位研究人员的话，艾拉也不兜圈子，单刀直入道：“在我苏醒之前，我真的和那些在玻璃柱里的存在一样……没有意识？”
“不是没有意识。”菲特解释道，“是没有植入记忆体。”
迎向艾拉不解的目光，菲特微微叹气。
“艾拉小姐，你觉得所谓的人类是怎样一种构成？”
艾拉思考了一下，带着一份不确定：“身体和灵魂？”
“大方向来说并没有问题。”菲特眨了眨眼，“可是灵魂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可能被制造出来的。不然的话，我们都可以自己创造后裔了，还要什么生育？”
艾拉微微点头，这话乍听有些不客气，事实上确实没错。
“我们所做出来的人工生命体，本身是没有自己意志的，一般是通过植入记忆或者另外一个人的基因，才可以促使他行动的。”
“换言之，可以称之为复制体，将另外一个人的一切给复制在这个制造出来的身体身上。”
说着，菲特滑动了下悬浮在半空中的电子屏幕。
艾拉抬眸盯着上面的资料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可是这和真正的重生不一样啊。”
菲特笑得浅淡：“我们研究出了成果，提供给需要的人们。至于他们到底是否相信这个移植了记忆的人，就是他们知道的那个人，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战乱、病痛无处不在，在这样的时代里，生命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缥缈而短暂。因为失去了重要之人的人们，总会通过各种方法来麻木自己，聪明的会渐渐放下过去，而执着的则会通过特殊途径，得到一个“复活”的人工生命体。
没有通过暴力去宣泄自己的不满，也没有对自己所在的世界充满仇恨，以这种和平的方法来解决最原始的心愿……是所有人都乐意看见的。
不会有人说他们懦弱，将心比心，真的遇到了这些事，又有多少人可以守住原心？
知道这个话题有点过于严重，菲特关闭了屏幕，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这些只是研究中算是成功的案例。我们一直在尝试的，并非是复制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而是真正的做出一个和普通人无异的生命体。”
艾拉微微垂眸，眼睑轻轻颤抖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顿时间，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就在菲特苦于要怎么继续下去，艾拉忽然间开口了。
只是，对于这位研究狂来说，这个问题无解。
“做出了这种东西，又能怎样？”
……
女皇陛下结束和这边的联络以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虽说计划和实际可能会有些许偏差，可是这个时长已经远远超过了预计时间太多太多了。
叶桦握紧了手中的联络器，面容冷峻，不发一语的站在屏幕前，重复着问了好几遍的问题。
“依然没有任何来自于女皇陛下的联络和信号？”
就算是性格再好，被自己的上级一遍遍询问着这种摆在眼前的事实，联络人员摘下了耳朵上的联络器，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元帅，女皇陛下没有联络你，就可以看得出她还没结束她那边的任务。”
叶桦轻喃：“就算是真的遇到了问题，也不应该耽搁如此之久。”
“那个研究室的负责人资料你这里有吗？”
原本在指挥室待命的里克已经坐了太久浑身疼，他觉得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位元帅在女皇陛下复活以来就一直处于极为紧绷的状态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女皇陛下离开的太过突然，让好多人对于她归来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原本应该有的喜悦也荡然无存，不是碍于他人心情的话，里克真想冷笑说一声还不如不要让女皇陛下复活。
本来应该是让人很开心的事情，现在却弄得人心惶惶。
为了打破沉重的气氛，里克主动索要了艾拉今天去的地方的人员名单。
叶桦收到了负责人的视线，便轻轻点头。
“给他。”
里克笑眯眯的接过了资料，忽略了叶桦投过来的视线。
在负责收集资料的人员将信息给传送到里克的迷你电脑上后，后者就沉浸在人员的分析上，看似很多人员，他就几个重要的研究人员进行了简单的调查，结果——相当出人意料。
“叶桦元帅，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听闻这话，叶桦不由得转头看向里克，问道：“什么意思？”
“这个研究基地的人，本来就是通过正常途径雇佣的。”
见叶桦一脸茫然，里克将手中的屏幕转了一个角度，指着其中那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说：“这个叫做菲特的男人，可是艾希帝国陛下手下为数不多初心不变的研究人员。”
菲特……？
叶桦咀嚼了下这个名字，一个答案渐渐的在脑中有了影子。
“难道说，这个菲特是——？”
看着叶桦少有的露出了吃惊的神情，里克心情极好的点头道：“不错，就是当年完成了两位公主基因移植的那位。”
叶桦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真的是他的话，那么女皇陛下此刻……”
里克目光望向远方，轻轻颔首。
得知了艾拉正在与谁交锋，叶桦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是那位博士的话，那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只不过，女皇陛下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
当叶桦再次接收到来自于艾拉联络的时候，他几乎是马上询问道：“陛下，那个研究基地的负责人是不是叫做菲特？”
对于叶桦这个问题，艾拉错愕极了。
“元帅，你现在在安排任务之前，难道都不调查对方底细了吗？”
叶桦否认道：“不，只是不太记名字。”
他的这个回答，让艾拉倏然间沉下脸。
见两人之间的谈话方向不太对劲，里克插嘴道：“任务完成得如何了，我们这边可是担心得不得了，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原本僵持的气氛总算是有所缓和，艾拉将她那边的事情和叶桦等人给简单汇报了下，为了方便他们理解，她特意总结了几个要点。
“菲特希望和我们合作，要求是继续让他研究人工生命体，作为回报他会将之前给他下达不人道实验命令的人给说出来。”
里克挑了挑眉道：“这算是背叛？”
“是人道。”
在是非问题上，艾拉不太想太过执着，只是这一次她是真的通过对话从对方身上感到了真诚，才会将表面看起来和背叛上级一样的行为，默认为出于人道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里克脸上露出了些许好笑，却没有将话给继续说下去，反而看向叶桦。
叶桦思忖片刻，问道：“你觉得应该和他合作吗？”
“就我个人来说有必要，对于叶桦元帅你们来说未必有这个需求。”
叶桦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联络器的那头，艾拉忍不住扶额。
其实很多问题都被她给故意跳过没有提及，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类似的话题。就算没有人说出来，艾拉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所有人都在惶恐。
人工生命体具有自己的意志，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本应死去的灵魂悄然苏醒，附身于本没自我的人工生命体上面。
这样的奇迹，不一定会出现第二次。
最终，艾拉给了一个极为可笑的理由。
“因为我对人工生命体很有兴趣。”
一个不算谎言的回答，也算是一个给双方台阶下的好主意。
至少，艾拉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在艾拉寻思着理由的时候，叶桦其实已经反应了过来。艾拉是诞生于那个研究所，那么她身上的很多疑惑也只有那里的负责人可以回答。
没有过多的想什么，叶桦就回答道：“那便合作好了。”
由于菲特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艾拉没有认出他，叶桦对这个人还是极为熟悉的，只是好几百年没有相见，这才在里克的提醒下才知道原来是那个人。
在看到叶桦的时候，菲特露出了十分高兴的神情，一脸兴致盎然道：“上次见到叶桦元帅，已经是两百年前了吧。”
叶桦有些吃惊，对方居然将这种事情记得这么牢。
关于之前没有注意名字，叶桦就这件事给菲特打了招呼。
对此，菲特倒不是特别生气。
“之前长官在，我不好做什么太过显眼的事情，能够帮的，也就通过电子设备通知艾拉小姐出口的所在地这件事了。”
艾拉这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救助她的人不知道出口，她却极为肯定出口的方向。她一直觉得那应该托福于她的直觉，现在想来那应该也是安排的一部分。
双方签订了一些条款和协议，叶桦正式安排研究人员进行转移，在确定对方看不到他们这边情况的时候，他才问道：“您的身份……他知道了吗？”
艾拉就知道菲特一个人的名字，叶桦所说的这个“他”所代表的人也十分明显了。
“我并未告知他，一开始是不方便，现在则是——”
叶桦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径直离开了。
当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这位女皇陛下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也并非全然知晓，现在既然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好了。
由于在指挥室里无聊的很，里克就丢下了菲尔，也跟着叶桦来到了研究所，他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叶桦离开的背影。
看到他，艾拉松了口气。
“怎么了，看到叶桦元帅就让你压力这么大？”
在基地的时候，叶桦元帅和艾拉相处还算轻松，现在后者的表现让里克就相当费解了。
“有些问题，我真的觉得还是不要知道真相得好，有时候活得糊涂点没什么不好。”
渐渐的，艾拉的声音越来越轻，里克不在旁边的话根本无法听清。而那些带着不知名情绪说出的话语，转瞬间就飘散在忽然刮起的大风中。
她前世就是活得太较真，相信的人固然也不少，却还是很多事情自己动手去做，经常将自己给逼得没有退路才罢休。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很多原本有转机的事情都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伤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