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青梅》醉里三生

4、第四章

　　青玄曾经问过师父：“天界法典上为何说人妖殊途？”

　　师父答：“因为品种不一样，容易出事。”

　　青玄问：“为何？”

　　师父答：“你见过狗和兔子□□么？”

　　青玄摇头：“未曾。”

　　师父道：“所以人和妖也是如此。”

　　青玄又问：“那若他们都修成仙了呢。”

　　师父语塞，半晌才答到：“若有凡心，则成不了仙。”

　　青玄又问：“那若他们只是在一起，不要孩子呢。”他见过山羊和兔子一起吃草，形影不离。

　　师父气结，答到：“寿命不一样，容易出大事。”

　　青玄好奇：“为何？”

　　师父把手里的酒壶一扔：“去，抄法典二十遍！”

　　青玄就委委屈屈的去抄法典了。

　　后来青玄在师父给的故事书里发现：那些有了私情的神仙，不是被打入轮回没完没了的历劫，就是跳了诛仙台一了白了。那些三界里乱□□的，不是一个早早死了，另一个跟着殉了情，就是有一个始乱终弃，另一个入了魔。反正没一个好下场的。

　　反正情这个东西，就是个折磨人的东西，没有就一世平安，有了就万劫不复。

　　青玄把自己关在书房半个月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他既起了凡心，该如何戒掉？那山猫和辛宁都还不错，但若这样厮混下去，哪天辛宁年老色衰或直接死了，山猫当如何？诸多问题缠绕心头，萦绕不去，甚是烦恼。

　　终于山猫从外面推门而入，见青玄好好在里面坐着，才松了口气：“辛宁说你半个月没出书房，以为你在里面飞升了，叫我赶紧来看看。”

　　他身后，辛宁黑着一张脸，一把拉起山猫：“人看完了，走吧。”

　　这人……青玄汗颜：害他白为这两人担心一场。

　　镇上刚刚起了座观听说很灵验，山猫本来是想叫青玄一起去的，无耐辛宁脾性不好，自己不爱去还不准山猫跟青玄一起去，拉着山猫回房间做别的去了。

　　青玄只好一人去了。总归是修行一场，哪里有观都要去拜拜的，这是师父教的规矩：他日若能飞升成仙，见了同僚总要混个眼熟，别等真有什么事连个出来说话的仙都没有。

　　师父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镇上新起的道观叫常平观，听说供奉的神仙飞升前是个挺了不起的人，手下有几百修仙弟子。如今虽是在这边镇起得道观，门下弟子却是纷纷来贺，还亲手为仙人塑了金身。

　　青玄到了常平观，果然看到香客众多，络绎纷纷。其中竟不乏女客，青玄诧异，拉住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人：“敢问失主，这常平观的神仙管平安还是福禄，当真如此灵验？”

　　那人见他是个道士便拜了一拜道：“道长有所不知，听说这位神仙是刚飞升的，虽然仙位一般却样样精通，说是刚飞升的神仙都很闲，所以有空搭理咱这些平头百姓，听说就连小娘子求郎君这样的事都灵验的很！”

　　青玄突然很好奇这到底是位什么样的神仙，竟然清闲至此。等他一脚踏进常平观便看见了一座正经巍峨的金身人像，那人下巴上一缕眼熟的山羊胡须，一身眼熟的云文道袍，道袍的衣摆处少了一块前裳，像是被人撕了去。

　　青玄从袖子里掏出那块被他撕下来的衣摆比了比，缺口果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难为非常道观的弟子们了，竟把观主的外貌塑的分毫不差。

　　“仙友竟然来此拜访，尹某荣幸之至。”头顶突然想起声音，把青玄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看到观主坐在自己的金像头上接香火，见他抬起头来便笑眯眯的撸了一把胡子。

　　青玄拜了一拜道：“观主果真清闲，小道有幸能见到观主飞升也是幸运。”

　　非常道观观主从自己的金身像上跳下来，轻飘飘的落在青玄旁边，笑眯眯的问：“仙友要找的人可曾找到？”

　　青玄答：“不曾。”

　　观主又问：“可需要小仙为仙友补一卦？”

　　青玄答：“不用，他在长别山。”

　　观主一怔，若有所思：“仙友在此处可是在寻上山之法？”

　　青玄不予置否。

　　观主连忙道：“实不相瞒，小仙能得以早早飞升也是因与仙友有些机缘，仙友听小仙一句劝，莫要再打长别山的念头，往事前尘莫再追究。”

　　好一句莫再追究，都叫他莫再追究，连个清心咒都不给，让他怎得不再追究。青玄望着手中的衣摆若有所思。

　　观主看着那块衣摆小心翼翼的问：“仙友可否把衣摆还给再下。”因为这件衣服，他几乎快成了整个天界的笑柄。否则他才不会天天蹲在这鸟不拉屎的边陲小镇。

　　青玄把衣摆往袖子里一塞：“若仙人肯帮我上长别山，青玄愿意帮仙人缝补道袍。”

　　“仙友使不得啊使不得！”观主苦口婆心：“仙友明知这长别山为三界禁地，为何执着至此，小仙的脸面事小，若是犯禁，仙友可知道后果。”

　　青玄转身便走，一句废话也不留。他一个刚辟谷的道士，犯了禁又能如何，顶多不飞升了，就修练一辈子又如何。

　　常平观主见他走远，连连叹气，不是他不想帮忙，实在是天意难为，本来他一个没有品阶的散仙在天界混的实在不怎么样，若是再违了天规，到时候被扔下诛仙台，恐怕连个帮忙说话的都没有。还是多攒点供奉最为稳妥。

　　青玄讪讪的回了辛宁府，一脸的丧气。不想刚回到房间，便见山猫跟辛宁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脸贴着脸说悄悄话，估计他再晚回来一会，这两个就直接在他床上把事儿给办了。

　　青玄有些心烦，但又寄人篱下敢怒不敢言，于是心情更加沉闷，只得干咳一声提醒一下旁边有人。

　　山猫见他回来了，只高采烈的抬起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本：“仙人，我跟辛宁去找了以前府里的老管事，他给了我们一本书，说是以前从宫里带出来的，以前他只以为是话本，没想到仙人真能用得到。”

　　青玄忙接过书翻了翻，确实像话本，大概是讲了多少年前的一个皇帝，从宫外带进宫一个女子，女子金发碧眼不似凡人，几年后女子诞下龙子，却因样貌不似普通人被当作不祥之人处了极刑，妃子不知所踪，皇帝寻不得最终郁郁而终。

　　而青玄最关心的便是皇帝寻找妃子的过程，本子里写着，有人在边境看到了妃子飞上了一座山，那山被密林环绕，陡峭非常。皇帝为了上山寻遍了奇人异士未得法，最终经高人指点去了离皇城不远的非常道观。这段记录的有些模糊，三言两语被带过了，只写了皇帝拜访了一位姓尹的道士。而后就没有了，再往下，便是一段梵文，写得什么，这屋子里的人没人能看得懂。

　　非常道观姓尹，他认识，现有那人正在刚起的观里收香火供奉。而且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天打雷霹的飞升了，几个时辰前还劝他忘却前尘好好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