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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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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郊的某处旧宅,绿荫缭绕,万木葱笼。身着朴素T恤的老人喂完刚学会走路的小狗,又忙着修建起花草来。白色保时捷掀起一地尘埃,稳稳地停在院子里的空地上。
“爸~别忙了,你看谁来了。”
筱斐小心捧着蛋糕下车,笑容温婉道:“外公。”
“筱斐!”见到许久未见的孙女,外公喜笑颜开,立刻放下手下的剪刀领着她进门。
很久没有回到老宅子了,筱斐望着这里的一花一木,年复一年,似乎和儿时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家里的狗狗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阿旺去年溜出去玩,就再也没回来……”外公轻叹着,又把看上去软糯糯的小狗抱起来给筱斐看:“这是隔壁王大爷女儿家的狗生的宝宝,拿来送给我的。”
“好可爱啊!”筱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拂过狗狗柔软的小脑袋。它还那样柔弱,甚至还没学会反抗,安静地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像在发呆的样子。
“筱斐,你看那里。”外公指了指北边的高楼大厦,“那是你以前住的地方,还认得出来吗?”
“盖了这么多楼了?还真认不出来……”筱斐望着那里,迟迟没有收回视线。老弄堂拆迁以后,原先住在那里的人都搬走了,人们拿着用老房子换来的巨款,欢天喜地地在社区里挑选新住处。应该没有人还会记得了吧,清晨时分邻里街坊的相互问候,晚饭过后互相串门,家家户户分享着彼此的欢喜与忧愁。
还有那天晚上,小男孩手里拿着伸展到极限的晾衣架,半个身子吃力地探出窗外,晾衣架一下一下,毫无规律地轻敲着她的窗子。
他压着嗓子,关切地问道:“筱斐,你怎么哭啦?”
抱腿坐在角落的筱斐生气地跑到窗边,打开窗,手里的东西重重砸了过去。“都怪你!都怪你!”
“啊——”小劼捂着脑袋,吃痛地说:“你疯了呀!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还要砸我!”
“谁要你关心!谁要你……”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又呜咽了。
她永远记得,那是个闷热的夏夜。
“过去终究只是过去罢了。”项妈妈适时打断了她的回忆,“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人总要向前看。”
“是向‘钱’看吧!”外公无奈地摇摇头,“反正我是老了,追赶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我就想留在老房子里,和老朋友待一块。”
“爸,瞧您说的,就算住搬到商品房里也一样可以和老朋友一块玩啊。”
“那不一样的。”外公放弃了对项妈妈的说教,转而眯着笑眼对筱斐说:“筱斐,你说是不是啊?你搬家了以后,还和以前老弄堂里的好朋友联系吗?”
项妈妈也回忆起来:“我记得当时你和对面傅家的儿子玩得特别好,傅妈妈还开玩笑说要认你做媳妇呢。”
“他呀……”唇畔的笑意悄然消逝,她故作轻松答道:“早不记得了。”
明明是想要跳过这个话题,可偏偏妈妈和外公都开始了头脑风暴,想要帮助她“找回记忆”。
“就是那个白白净净长得很好看的小男生啊!”
“弄堂里一群小朋友,你最喜欢粘着他,记得吗?”
“你害怕的时候总是拉着他的衣角躲在他身后,大家都笑话你是他的小鼻涕虫。”
“有一次你被班里一个小胖子欺负哭了,他还去找小胖子打架呢!”
“他成绩很好,你有不会做的题目时,总让他从对面他的房间把他的作业扔过来给你抄。”
“你们还折纸飞机相互飞来飞去。”
“对!有一次我刚到楼下,纸飞机还撞我头上了,我把你关起来好几天记得吗?”
“前阵子我还在街上遇到他爷爷,听说他考上了医学院,成绩仍然在班里拔尖。”
“那个小男孩叫什么来着?”
“傅……翊什么的?”
“颉?”
“对!傅翊颉!”
……
筱斐彻底无语了,这么个“提醒”法,恐怕就算她像韩剧里一样车祸失忆了,也要被他们说得恢复记忆了吧!她一点都不想接话,眼睛呆呆地盯着手机,想着该怎么岔开这个话题。
这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屏幕上出现四个字,她前两天无聊刚改的通讯录名字——“科学怪人”。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感激这个科学怪人!
“这是什么人?”看到手机上来电显示的项妈妈皱了皱眉头。
“怪人~~”筱斐抱起手机就往屋外跑去,走到外公的院子里接起电话。
“怎么啦岑大帅哥,找我有事吗~~~”逃离了压抑的氛围,她心情极好,语气也得瑟了起来。可电话那头的岑之远倒是被吓得怔了怔,小心翼翼重新看回手机屏幕,确定没有打错电话。
“你没吃药?”岑之远认真地问道:“还是吃错了?”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前一分钟还沉浸在不开心的往事里,下一分钟她就像个花痴一样笑意盈盈,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绕弄着院子里的葡萄藤。明明是被调侃了,语气却十分温柔:“找我到底什么事?”
电话那头清浅一笑,“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想听听你有什么鬼故事想讲的。”
“大少爷~麻烦你打开窗看看外面,都日上三竿了,你睡哪门子觉啊?”听着忽远忽近的蝉鸣,想着即将到来的夏天,心情也惬意了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睡才舒服,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过来一起睡。”
“滚!”面对突如其来的调戏,筱斐瞬间红了脸,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又开口了:“逗你的,我在学校里。”
这下她听清楚了他的声音,略带沙哑,比起往日更低沉了一些。“你怎么了?”
“没事啊,就是想听你讲故事,你讲的故事最催眠了。”
“这算是夸奖吗?”
“算。”
“那我还要谢谢你咯?”
“唔……不客气。”
“……!”脸皮真厚。
他的论文应该就快答辩了,回想起这些日子在实验室对着那张俊颜翻译着论文的片段,他亲手下厨煮的泡面,和他穿梭忙碌在一堆实验器材里认真做记录的样子,就像是一场梦,恍如隔世。从此以后,她和岑之远这个名字应该再无交集了吧。抑或是,从挂掉这个电话以后,他们就再也不会联系。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升起一丝惆怅。
她的暑假也快到了,漫长的暑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