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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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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对于这个计划的实行,修奈泽尔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要有一点差池,之后的一切行动都有落空的可能。但是比起不可知的未来,他更相信宿命,那时早已写好的一页,任何人都不可更改地顺着这个钦定的轨迹走向自己的归宿。就像是鸟儿飞倦了总要归巢,朝生的花傍晚注定死去,所以,整个黑色骑士团也随着鲁鲁修的命运起伏。而鲁鲁修的命运,他早已洞察得一清二楚。
他深吸一口气,拨下那个女孩的电话,嘀嘀两声过后,信号以他为中心蔓延,开始在整个十一区上空飘荡,只要她依然活着,无论是在最南边的冲鸟,还是最北边的虾夷,都会听到无法阻绝的铃声响起。
一声,两声……都是考验着修奈泽尔的耐性,整整一分钟,没有任何动静。在那么惨烈的战斗下,阵地都被布利塔尼亚军像篦子清扫过一遍又一遍。要是她没来得及突围,就是必死无疑。
就在修奈泽尔正要放下听筒的时候,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女孩子声音,低沉而戒备。
成功了!修奈泽尔几乎要歌颂这个世上真的存在着天使,他的每一寸肌肤都要开始大笑。强抑住全身的兴奋,他并不准备马上作答。
“是谁?”
仍然无人应答。但她应该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即使是沉默也绝不放弃。
“你是谁?说话!”女孩不知不觉带了哭腔。
时机已到。少年熟悉的嗓音瞬间通过无形的空间,直直传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孩耳朵里。 “请问,是华莲•修坦菲尔特小姐么?”
那边,一片寂静,隐约有水滴啪嗒啪嗒掉落在听筒上。她拼命忍耐着,但抽泣还是不断从齿缝间泄露出来,自绝望中而生出的希望,亲眼见证,那一点微末的期盼竟然真的蜕变成现实,那是ZERO带来的又一次奇迹。
“鲁鲁修……”她念着他的名字,听到他在某个未知的地方传来的轻笑,如此遥远,却如此清晰,就像是过去伴在他身边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无论是在学院里还是在战场上,每时每刻,与他同在。
不是ZERO,而是鲁鲁修!修奈泽尔不无嫉妒,这个女人竟然比自己还早知道ZERO的真面目,专属的自豪感顿时大打折扣。ZERO的面具,是无意中的掉落,还是如他一样,亲手从少年头上摘下。
“鲁鲁,你在哪里?”
“一个很远,但是很安全的地方,你们不用担心。”
少女默然,只有她如同海风一样轻缓的呼吸,顺着这条细细的电话线,在午夜微冷的空气中静静飘荡。“你总是这样……”
她的话令修奈泽尔不解。
“一直以来,你总是这样…….”她又重复了一遍,“不管什么计划,事先都不会跟我们商量。不管怎样危险,你眼里也只有胜利。你只要我们的服从,从来拒绝关心……你明明知道……扇、藤堂……还有我……是多么在意你,担心你。你失踪这么久,我们为了找你损失了上百个优秀的战士,而你一句不用担心就想像以前一样轻轻松松地推卸。我们敬你如神,但是,你却没有权利像神一样趾高气扬地忽视我们!”
“华莲……”除了重复她的名字,修奈泽尔无言以对。他不能想象,要是真的鲁鲁,面对女孩血中带泪的质问,又会怎么回答,是否还能保持ZERO习以为常的冷峻,或者……对于ZERO,修奈泽尔发现自己真的了解得太少,那一袭黑衣下所背负的,远比自己预料的沉重。他不仅是自己的弟弟,是布利塔尼亚的十一皇子,是枢木朱雀的儿时好友,他还是兰佩鲁基,是洛克福德学园的一个普通学生。在他的生命中,除了复仇、GEASS、萨瑟兰,更多的时候,是像每一个少年那样游戏、欢闹,或是为了一点点小事愁眉不展。可惜,他只看到过战场中用铁和血武装起来的ZERO,却从来没有看清过他卸下面具之后的真容。修奈泽尔第一次遗憾过去那七年的错过。
“鲁鲁修!我想必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对你放任。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用红莲二式打破你的脑袋!”
亲爱的鲁鲁,这下我可为你背了黑锅了,我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威胁过呐,修奈泽尔感到一阵好笑。“华莲,我知道这次我的确是做的过分了。不过,我向你保证,等这件事情一过,我就向你们请罪。”既然如此,让一直高高在上的ZERO说出的这些低声下气的话,就当是为我做的补偿吧。
“真的么?”
“当然。”修奈泽尔不假思索,笑得意气洋洋。这样的说辞,你要多少我有多少,要算帐的话,尽管去找ZERO吧。“华莲,告诉我,黑色骑士团现在怎么样了?”若你真的是ZERO的忠实拥趸,并且视他为神,那就请如实回答我的每一句话。
“还好吧,不过自从你不告而别以后,已经大不如前了。”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女孩听到他的自责叹了口气,“扇那个时候受伤了,神志不清,要不是藤堂先生果断下令,化整为零,全员突围,早就被布利塔尼亚的援军全部歼灭了。”
“现在骑士团还有多少人。”
“算上本阵由藤堂先生率领的主力,再加上滞留在关东地区的迪特哈鲁特和引领各地游击力量的扇,一共在三千人上下。”
三千人,算是个不小的数字,但是在布利塔尼亚数十万正规军的面前,还是微不足道。少了ZERO,整个黑色骑士团时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只是在苦苦支撑而已。藤堂虽然厉害,但早在七年前,就已是不属于他的时代。
“还剩下多少装备?”
“不多。除了红莲二式,只剩下不到一百架nightmare,拉库夏塔迫于国内的政治压力,已经回国了……ZERO,你要是再不回来,黑色骑士团就要真的完了!”
修奈泽尔估计,真实的情况可能比这还要糟糕,已经接近匮乏的补给,重大的人员伤亡,精神领袖有不知所终,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色骑士团如今只差最后的一根稻草。不过北海道地势崎岖,山地众多,以藤堂的能耐,再坚持两三个月不成问题。
“华莲,黑色骑士团的事,我心中有数。”修奈泽尔决定再次修改原定计划,凡事如果不能物尽其用,那还不如彻底舍弃。“今天晚上的事,你得答应我,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记住,即使是藤堂,你也不能透露半句。”
不等少女问出那句为什么,修奈泽尔已撂下了电话,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曾经被库洛维斯逼着一起看他写的肥皂剧。男女主人公隔着电话互诉衷肠,生离死别,天各一方。库洛维斯被滥俗的剧情感动得哇哇大哭,声嘶力竭,眼泪沾湿了他漂亮的金发。
那是他第一次作为兄长教训弟弟应该具有的皇室风范。然而此刻,他竟然能回忆出里面的每一句台词,幼稚而真实。只不过女主人公不再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而是换成了矫捷的红发女孩。闭上眼睛,修奈泽尔甚至已然看到少女双目含泪,对着悄无声息的话筒不住地追问呐喊,最后咬牙切齿,声称要打破ZERO的脑袋。
至于后果,修奈泽尔难得的放松下来,偷笑着打了个呵欠,要是她在三个月后还能活着的话,就亲自去找鲁鲁修吧,那个亲手打破了库洛维斯脑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