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夏》晴云r

15、chapter15

　　在卉晓生看来，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同样，演员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一方面庆幸化解了眼前这个尴尬的境地，另一方面却好像把他陷入了另一个更尴尬的境地。
　　他稍微走远了点，观察着夏天的方向，然后压低了声音问到，“所以我只需要站在那让你骂完走人？”
　　对方很是不耐烦，“那你到底演不演？”
　　“演！”
　　是的，演，他没有资格拒绝，是的，他需要生存。
　　他抬头去看夏天，见她的视线也刚好看过来，她对着他笑，他却转过了头，再不敢去看她。
　　老实说，他没有想过有一天和夏天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画面，以至于他一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是哪里出了差错，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太一样了，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突然改变吗？他一直觉得夏天其实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而如今她忽然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他却宁愿她还是和从前一样。
　　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一面镜子，镜子的背面有个影子，模模糊糊，他也从来没有任何意愿去擦拭它，可是现在，夏天就这样面对面走过来，和那个影子完整重叠，然后镜子里便完整地映照出她的身影。
　　“跟我去个地方吧”，没有在等他的回复，夏天径自拉了卉晓生就走。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立刻甩开她的手，可是当他看见两人交互在一起的手掌，他又忽然舍不得了。
　　他定定望着夏天，只能看到她半边侧脸，风起来的时候，头发便把那半张脸也遮挡了干净。
　　他动了动手指，然后回握住了她的手，那一刻，他觉得，大概，他放不开她了。
　　夏天带卉晓生回了家。
　　夏淑希正在屋里看电视，《红颜》杀青了，男女主和导演以及一些主要工作人员接受着采访。
　　夏天起身要把鞋子递给卉晓生，他抬起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她定定望着他，眨了眨眼睛。
　　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万亚宇也在现场吗？不就是之前和郁美回应了媒体，沾了公开关系的光吗？她早知道了好不好？倒是这剧组，她按下了他的手，“红颜什么时候杀青的？”
　　“嗯？前两天吧。”
　　“哦”，夏天前世被换角，自然是落不上露脸，但是万亚宇既不是什么大咖，又不是男主，这次直接越过她出席了发布会，她蓦然醒悟，怕是因为绯闻，安导也想借此炒一炒吧，这和上辈子安安生生，默默无闻倒是有所出路。
　　可是这，压根就没人联系过她，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好歹也是女二号呀！

　　“咳”，夏淑希轻声一咳打破了她的思索。回头，电视已经关掉，她正悠悠地望着夏天和卉晓生勉强算得上有点亲密的动作，微微皱起了眉。
　　卉晓生有点尴尬，转身换好了鞋子，夏天没有多想，第一反应是，她果然知道她和万亚宇的事，第二反应是——
　　她拉着卉晓生走过去，他的事好办了。
　　“姑姑，这是我男朋友……”夏天大老远地叫唤，话没有说完，只觉得手上传来阻力，卉晓生定在原地，直接不走了，他算是明白了夏天在路上说的话了，所谓的全方面配合她，他要怎么配合她。
　　夏天转过头去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卉晓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无言地叹了一口气，还是认命般跟在她身后。
　　她指着一个很美的女人向他介绍，他微微惊艳了下，有些人只是静静坐在那，就已经让人心悦诚服，他心下惊叹，她的娘亲那是相当滴有气质。
　　可是，总觉得有些眼熟。
　　卉晓生陷入沉思，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夏天笑道，“晓生哥哥，这是我姑姑……”
　　“咳”，又来？每次叫晓生哥哥，总觉得是出去当挡箭牌的，生生被拉回神来，他尴尬道“姑姑？”
　　与此同时，夏淑希也在仔细打量他，“男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她男朋友不是那个叫万亚宇的小白脸吗？她虽然心中很不喜欢他，但眼前这个，她抚了抚眉心，低声“嗯”了声，算是应答。
　　“姑姑你在看书啊？”夏天拉着卉晓生在她身边坐下，“诗歌？”她转过头温柔地看向卉晓生，“晓生哥哥也很喜欢诗歌呢。”
　　卉晓生的脸部不由抽搐了下，夏夏天你够了啊，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不要搞得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行不行？！
　　“哦？是吗？”这倒挺让夏淑希惊讶的，这年头能定下心来看书的孩子已经不多了，喜爱诗歌的男人？她抬眼又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人，她问道，“真的喜欢诗歌吗？”
　　卉晓生瞄了眼她手中的书，全是英文，但他还是认出了作者，他微微笑道，“以前很喜欢赫尔姆斯，研读过一段时间，受益良多。”
　　“哦？”夏淑希合上了书，她随意地抚摸着封面，“你喜欢赫尔姆斯？”
　　“是的。”他的眼睛带着光彩，熠熠生辉，他开口，轻轻地——
　　“人们有时会缺乏理智，逻辑混乱，唯我独尊；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去爱他的。
　　如果你勤勉向上，有人会指责你别有用心，谋取私利；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勤勉向上。
　　如果你功成名就，难免会招来虚假的朋友和真正的敌人；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去力争成功。
　　诚实和坦率会使你易遭伤害；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诚实坦率。
　　你今朝的善行，世人会在明晨淡忘；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多做好事。
　　胸怀大志的伟人往往失势于目光短浅的庸夫；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胸怀大志。
　　人们虽然常常怜悯失意的弱者，却总是趋炎于得志的权势；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去扶助某些弱者。
　　你多年建树的业绩可能毁于一旦；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去努力建树。
　　献出你的全部精华去造福于人类，可能会使你身陷困境；
　　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向人类献出你的精华。”
　　……
　　夏淑希的表情越来越柔和，她的嘴角渐渐带上了一点笑意，这个小伙子她很喜欢。
　　夏天坐在一边，默默地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她支着下巴，慵懒地靠在了沙发上。听着他柔和的声线，轻声吟颂，她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的卉晓生真是特别的自信，特别的吸引人，一如他在舞台上，他一定不知道，那样的他真的足以让人追随他。
　　“太阳说，我将要下沉，消失了，我走了有谁来照亮这世界呢？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灯开了口，太阳，不要害怕！我会替你发光。”
　　……
　　夏天常会想，如果没有他，她不会知道人世如此悲凉，如果没有他，她不会看见那道光，那么温暖，那么明亮。
　　这样一个人是不该十年来默默无闻，不该十年来尝尽世间苍凉，现在，她愿意成为他的光，她给不了他白天，但她愿意为他驱逐黑暗，在黎明升起的那刻，她希望他的光芒可以照耀整个世界。
　　“抱歉，虽然我不知道夏天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像您坦白，我并不是夏天的男朋友。”
　　“重要吗？”夏淑希抬眼望着他，她淡淡地笑着，“你喜欢她吗？”
　　夏天似是睡熟了，她的头轻轻靠在卉晓生的肩膀上，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她的手却是抓着夏淑希的手指，始终没有放手。
　　夏淑希握紧了和自己手指交缠的人，莫名地心下柔软，卉晓生的声音放的很低，如情人般轻声哄唱，她看见，他的肩膀微微倾斜，未曾动弹，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维持着自身的平稳，他的表情柔和，不似作假，这一幕，没来由地令她心头又是一软。
　　“谢谢你。”她开口。
　　卉晓生抬头，诧异地望着她，她也望向他，表情同样柔和，宛如睡梦中的夏天，如出一辙，她笑道，“谢谢你，让她变成了一个柔和的人。”
　　谢谢。
　　夏天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睫毛轻颤，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来。

　　那一天，卉晓生留下来做了饭，他的厨艺意外地好，夏天破天荒地吃了两大碗米饭。
　　“我从很久以前，就没敢吃超过半碗米饭的。”
　　“要维持身材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夏淑希替夏天盖好被子，伸手要去把床头的灯关掉，夏天拉住了她的手，“姑姑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呢？”
　　这样的话夏天也是第一次说，话出口自己也是觉着说不上的尴尬和不适应，她见对方不说话，抿了抿唇，“这次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有很多话想和姑姑说……”
　　夏淑希很是惊讶，但也只是片刻，说不喜欢夏天和自己亲昵那总归是假的。
　　再怎么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她也不可避免的是一个母亲，心中没有欢喜那也是假的。
　　夏淑希脱了衣服睡在了夏天旁边，双人床很大，多了一个人的空间并不会显得拥挤。
　　灯熄灭了，一片昏暗，空气静谧，淡淡的呼吸随着胸口上下起伏。
　　“那孩子，我挺喜欢的。”
　　夏淑希突然开口，夏天微微一愣，终于意识到她在说谁。
　　“姑姑，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嗯？怎么突然这么问？”
　　“嗯……就觉得姑姑这么漂亮，这么优秀，想娶你的人该是有很多很多才对，可是为什么姑姑始终一个人呢？”
　　“这个问题……呵……”夏淑希笑了，她沉默了片刻，“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家姑娘永远不要遇上爱情，只是一辈子被人爱着就好……”
　　是啊，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夏天经历过，所以她懂了，女人爱上一个男人，远比被一个男人爱着要更加地歇斯底里，这辈子，若可以，她也想被人好好爱着，只是，被人爱着。
　　她不清楚上辈子卉晓生对她抱有的是不是爱情，就像她不能确定，在他们为数不多的交集里，是不是真的有可能产生爱情，但是有一点她知道的，在她所有的未知里，只有卉晓生，是她能确定了的，不会背叛她的。
　　她不知道这辈子，她还能不能再去爱别人，就像她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愿意相信别人。
　　但是不管发生什么，只有卉晓生，是她可以不用去怀疑地，他都是会站在她这边的吧。
　　确定了这一点，就够了吧。
　　“你知道一百分女孩吗？”夏淑希道，“每个男人心中都会有个一百分女孩，但是在这个女孩爱上他的瞬间，她就不再是一百分了……”
　　“所以……”
　　“所以，那孩子，会一辈子对你好。”
　　“嗯，他是一个好人。”夏天转了个身，抱住了夏淑希的腰，“姑姑，我也想对他好，我很想去爱他……”
　　迷糊中，夏天似乎听到夏淑希的声音，她说，“留下来吃饭吧，可惜夏天这丫头，十指不沾阳春水……”
　　夏天似乎又听到了卉晓生的声音，“那么漂亮的手指，以后会有人舍得让她下厨吗？定是会视她如宝，珍而重之！”
　　她想起那个午后，被人遗忘的尸体，发出腐臭的气味，他亲吻的手指，焦枯丑陋，她以前一直不能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夏天的意识已经模糊，夏淑希轻轻拍着她的背，她安心而放松了所有神经，她依偎着她，轻轻呢喃，“姑姑，你帮帮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