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蝶信捷

10、第三章

　　温暖的阳光洒进窗内，莫希羽伸了个懒腰，继续无奈的听雪茵给他讲解她即将出版的言情小说。
　　莫希羽以为想出书只是少女们可笑的梦想，可，没想到象雪茵这样的女人竟然也如此的热忱。
　　“一个男人为了爱一个女人，喝了一辈子放了盐的咖啡，直至临死前才告诉女人，放了盐的咖啡真的好难喝，他喝，只是想护着他心爱的人，想用一生的欺骗换来一辈子的爱恋……”韩雪茵自顾自地说着她引以自豪的故事简介，完全没注意到她唯一的听众被着沉闷的话题弄得昏昏欲睡。
　　突然，电话铃响了，打断了她，也敢跑了莫希羽的瞌睡虫。
　　当韩雪茵绕过他到桌子旁接电话时，莫希羽终于找到逃脱的理由，“雪茵，你忙，我先走了。”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杯冰凉的果汁和痛快地洗个热水澡，而不是听雪茵讲虚无缥缈的爱情故事。
　　他转动了门柄，正要走出去，却听到雪茵说：“哦，希羽他在……什么？杜双可？”
　　莫希羽猛然停住，心跳如揣鹿。
　　可下一秒，他告诉自己，别傻了，天底下重名的人多如牛毛，这个‘杜双可’绝对不会是杜氏企业的那个千金大小姐。
　　然而，他还是停了下来，手扶着门柄，不想出去。
　　“找你的，希羽，”韩雪茵叫道：“是一位叫杜双可的小姐，打来的。”
　　他急转身，闪电般将话筒抓在胸口，对自己说，“放轻松，放轻松。”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么？”韩雪茵注视着他，不解他奇怪的举动。
　　他示意她噤声，默默的数十下，然后将话筒贴在耳边，说：“你好，杜小姐，我是莫希羽。”
　　“莫先生，我希望尽快跟你谈谈，今天下午一点钟你有空么？”
　　他抓起韩雪茵的手腕，看她的手表，“一点钟可以。”
　　“那你来我办公室。”
　　“好。”
　　“那就这样吧，一点钟见。”
　　“好。”
　　“再见。”
　　“好。”
　　直到杜双可挂断电话，莫希羽仍傻愣愣的不知道要把话筒放哪里，只好递还给韩雪茵。
　　“杜双可这个名字好熟悉啊，”韩雪茵说着，让话筒“咯啦”一声掉回话机上，“她好像对你很重要似的，自从上次你差点儿被车撞到之后，我就再没有看你这样失神过。”
　　“是的，杜双可很重要，雪茵，”莫希羽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边转身注视窗外，“而且我有一个奇怪的预感，我觉得今天下午的谈话可能会引起什么……”
　　“大事。”韩雪茵顽皮的眨眨眼睛，加上一句。
　　莫希羽转身，笑着。身上竟起了一阵寒颤。

　　杜双可的办公室是一个艺术品，其中融合了现代感和实用价值。
　　当杜双可还在向秘书交待事情时，莫希羽便审视周围的环境，上次都没有仔细看过这间办公室，没想到它会是这么的具有特色。真有幸，他还能来这。
　　秘书走开后，莫希羽带着热诚的微笑向杜双可致意，她也微笑着对他颔首，但笑意并没有传到他的眼里。
　　“杜小姐，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情么？”他问道，俯视自己紧握的双手，手指上关节泛白，他发现自己比预料的还要紧张。
　　为什么每次面对这个女人，他的心总是不听使唤的乱跳不停呢？
　　“我尽量说得简短些。”她开了口，声音是不疾不徐的，从容不迫的，“我决定和你合作，让你来演男主角，当然我会给你一笔你应得的酬劳。”
　　闻言，莫希羽的脸上带着震惊的表情。是什么让她改变了初衷？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谁来当导演这场戏？”
　　“你。”
　　“我？”他不太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困惑到了极点。
　　“对，你来当导演，甚至剧本、台词——你可以随便，想怎么样都行，随意的自由发挥。”
　　“这……不太可能。”他怀疑的问，一脸茫然的表情。
　　“为什么不太可能呢？你有这个才华，不是吗？”杜双可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当她注视着他的时候，她的眼睛便显得出奇的明亮而清澈，仿佛她从外面的蓝天吸收了能源似的。
　　“那你要我怎么做？请你给我一个概念，让我明白你需要一部什么样的电影或者电视剧。”他莫名其妙地问。
　　“爱情，我要让你在我外婆面前表现得很爱我，非我不娶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才从那声音里反应过来，他惊讶地大叫，“什么？你说什么！”
　　现在，他开始怀疑他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我没有必要和你说那么多，你只要和我假结婚，演一场爱情戏，然后我就会付钱给你，”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强调道，“但你要用你的演技来掩饰，不要让我外婆看穿我们是在演戏，明白吗？”
　　“你找演员就是为这个？”他瞠目结舌。越来越觉得这是一场梦。要不怎会有人让他做如此滑稽的事情，而这个人竟然是跨国公司的董事长——杜双可？！
　　他的眼光从她脸上移开，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报道，具体内容记不大清楚了，可有一句话他怎么都忘不了，那就是：杜双可这个女人是从不按常理做事的。
　　她不置可否，只是高深莫测的看着他。
　　他专注的盯着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有种窒息似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我有权知道原因，请你告诉我，好吗？”
　　“原因就是我的外婆生病了却拒绝治疗，她坚决要求我给她找个孙女婿才肯接受治疗。”她挣扎的说。
　　“我想我明白了。”在来这之前，他已经做了更坏的打算，但，现在情况开起来并不那么糟糕。
　　杜双可是一个女孩的孝顺，他应该成全。可她的做法？实在是太荒谬、太幼稚可笑了！莫希羽差点儿失声大笑出来。
　　“可是你为什么不找你的男朋友呢？”他极力想找出头绪，却说了一句空洞的话。
　　话一出口，莫希羽就后悔了，因为她的眼里那种原本很深沉的东西变得更加深沉了，她冰冷的黑眸里压抑着一些黑暗的情绪。他的心口狠狠地揪了一下，闷闷地有些疼痛。
　　沉默慢慢扩大——
　　“对不起，我不该……”他试图说些什么来挽回。她脸上平静的表情却使他担心马上会有打雷或闪电。
　　“如果你答应了的话，这个礼拜抽空到我家吃顿饭，我们谈谈婚事。”她突然和蔼的说。
　　“那，我的酬劳……”他期期艾艾的开口。他需要这笔钱就拯救‘墨绿色’健身俱乐部。
　　莫希羽真不知道他是该哭好呢？还是该笑？
　　哭？
　　他正需要钱，上天就给了他一个赚钱的机会，而且不怎么辛苦，这样的好事就和天上掉馅饼一样难得有那么一两次，而这次，上帝却眷顾了他。
　　笑？
　　不，此时此刻，他绝对笑不出来，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的讯号，他知道这件事一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单纯。
　　男人果然都是一样，不是贪钱就是好色。杜双可耸耸肩，道：“我先给你开一张支票。”
　　她在支票上写了一个数字，递到他眼前。
　　“那，现在你还有别的事情要交待吗？”莫希羽收好支票问，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雪茵，告诉她‘墨绿色’不用关门大吉了。
　　这张纸上面的数字比夏诺兰告诉他的数目还要多三倍，有钱人出手就是大方！
　　“哦，你还不能走，你要陪我一起去准备明天送给外婆的礼物，还有，和……你明天穿的衣服。”
　　他胡乱的点头。“嗯……好。”
　　第一次看见那冰冷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温暖，虽然只是极快速的，但莫希羽仍然看着发呆了。

　　莫希羽和杜双可在旁人惊艳的目光中，走进百货公司。
　　“杜小姐，好久不见！最近您很少出来shopping啊，今天想买点什么？”Chanel专柜小姐一见到她立刻殷勤的迎上前，献媚道。满怀期望这个月的业绩全靠她杜大小姐了！
　　杜双可不语，嘴唇紧抿着，冷冷的瞟了专柜小姐一眼，以为她会识趣的离开。
　　“杜小姐啊，今年最新的春装刚从巴黎到货了，您……”专柜小姐心想，女人还不都一样，一听到‘最新春装’这个字眼，肯定会乖乖的掏钱。
　　杜双可眼色不耐道：“你可以闭嘴了吗？”
　　专柜小姐愕然。莫希羽亦是。
　　“上班时间，你不好好的工作，跑到这边打扰顾客，我会找你们经理投诉的。”她最讨厌被人搭讪。
　　完了，这个月的奖金泡汤了。呜呜，专柜小姐的脸立马成苦瓜状。她不敢再答腔，良久，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委屈道：“对不起，杜小姐。”说完，转身，准备悻悻的离开，却被身旁的陌生男子给拽住了。
　　“你？”专柜小姐惊呼，“要干什么？”
　　“帮你讨个公道。”莫希羽淡如轻风地解释道。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公道？”诧异的不是专柜小姐，反而是杜双可。她扬了扬眉，饶有趣味的看着莫希羽。
　　莫希羽则不满的瞪着杜双可，沉稳地说：“这位小姐她又没犯什么过错，你干什么这样对待她！你知不知道你去找她的经理，她很有可能会失去这份工作，你出身富贵世家，从小就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清闲日子，食衣住行从来无须担忧，你怎么会了解别人获得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是多么的困难！”
　　“那又怎样？”杜双可蹙起了眉。一字一句恍似带着千斤的重量吐出来。
　　“要不你聘请她到你的公司去上班，要不你就别去向她的经理投诉。”莫希羽一本正经的列出条件。
　　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从专柜小姐的额上冒了出来，她胆战心惊地看了看杜双可，又对莫希羽投去复杂的眼神，“这位先生，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请您就不要再和杜小姐争辩了。”她颤抖的手上是一片潮湿。她清楚的知道杜双可在商界的地位，她可得罪不起。
　　“没有关系，小姐你放心，我会替你保住这份工作的。”莫希羽敛容正色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奇怪了，这个男人干什么这么热心？难道是看上她了？！
　　有了这个意识后，专柜小姐羞涩地低头一笑，红云染上她白皙的脸庞，使平凡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妩媚。
　　莫希羽对这个女人的热心，对自己的苛刻，都让杜双可心中很不是滋味。
　　尤其当他对她亲切的微笑，更是有种酸酸的感觉在杜双可得心中溢开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专柜小姐一昂头，就看到对面冰冷的眸子，带有指责意味儿地扫了她一眼，她吓得腿软，很没面子的跌倒在地，耳边只听得到“咚、咚、咚、咚”像打鼓的心跳声。
　　“你怎么了？”
　　“起来！”
　　莫希羽和杜双可同时低下身去扶，两人近得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他尴尬的站起来，把身体稍稍退后了些，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娇小的背影。
　　“起来！”
　　“不，不用了……谢谢杜小姐……我自己能起来。”看到杜双可伸出来的手，专柜小姐的屁股贴着地板拼命地往后挪，又惊又慌地看到那冰冷的眸子里已有了怒意，瞬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她竟然站了起来。
　　见她自己站起来，杜双可也站了起来，转身，接触到……一道闪电？哦，不是闪电，也不是打雷，而是她的唇碰触到一个男人的唇！
　　而这个男人就是站在她身后的莫希羽！
　　一认知到这个事实后，杜双可立刻往后一退，离开了他的唇。
　　只是淡淡的、轻轻的、匆匆一个吻，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强烈触感，交织着的情欲让两人一下子都惊呆住了。
　　杜双可愣愣地看着他，她的眼里瞬间闪过迷惘，随即仍是平静、冷淡的眸子。
　　可她的心却做不到这么快就恢复平静。他们刚刚……接吻了？？
　　初……初吻的感觉？像是有颤抖的羽毛轻轻刷过她的脊背，她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没有规则的跳动。感觉又美妙又激烈。
　　莫希羽亦看着她，唇边遗留着她水蜜桃般甜甜的味道，她给他的感觉是震撼，仿佛全身的感官细胞都活络了起来。
　　他们就这样在彼此的凝望下沉默着，仿佛这里只有他俩。
　　“呃，杜小姐……”专柜小姐吞了一口口水，期期艾艾地开口，“大家都在看你们呢。”
　　闻言，杜双可才发觉整个大厅静悄悄的，全部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她和莫希羽，她的耳边还模糊地传来各种低低的私语声，还有奇怪打量的视线。不用说，这件事肯定会成为明天报纸的头条。标题就是：杜氏企业董事长与一名中国籍男子当街表演火辣的热吻！
　　这样也好，她可以拿着报纸和外婆交差，说她与这个莫希羽感情非常的好，天天都如胶似漆，如新婚燕尔般亲密。
　　想到这，她竟然开始期待明天的报纸了。
　　“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他看上什么，都刷我的卡。”杜双可从皮包里拿出白金卡交给专柜小姐，然后在众人注视之下离开了。
　　围观者见主角走了，觉得无趣后，也分别作鸟兽散。
　　“这位先生，你不单单只是杜小姐的朋友吧？我看你们俩是情侣吧？” 专柜小姐好奇的问。
　　“呃……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从来看见过杜小姐和哪个男人一起逛街的，更何况你亲了她耶，她竟然没生气，没有当场掴你一巴掌，你可真走运，捡了个大便宜，杜小姐可是个大美人哦！”
　　莫希羽摸了摸唇，久久地才反应过来。
　　他知道，他的麻烦大了！说不定明天他就会横尸街头，或者连续倒霉一辈子，直到他头发花白，牙齿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