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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刨心 ...

  •   “要死就死......”我在梦中喃喃自语,辗转反侧。忽然胸前白光一道,手上
      就多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刺目的红,是谁的心!

      “啊!!”大喊一声,从梦中醒来,我忙摸了摸心的位置。还好,我自己的心它还
      在。汗水却淋淋沥沥从眉间额角背后腿上流下来。这样不快活的日子已经过了五个
      月多了。自从那天陪我的侄儿帝辛喝了几杯甜果酒,吃了几块烤羊肉,回来我就常
      常噩梦,梦见刨心却还是头一回。

      那天鹿台火把熊熊,曾差不齐而又密密层层的,悬着剥了皮去了内脏的,熏的油黑
      的烤的焦黄的,配着白纱红麻的,整猪、整羊、整牛,还有......整人。座
      位前面后面中间,摆着巨大的壶尊盆鼎,都盛满了或清或浊的酒。臣子们本来都已
      经坐下,辛却突然顶着一身的黑衣黑裙携着个美妇进来,唬的人争先恐后地跪了一
      地。那天辛的头上没有冠腕上没有镯,只在颈上套了个凤形的玉佩。黑发散落在他
      颈后,用一根丝帛半系不系。他的唇紧紧抿着,一双大眼睛神采奕奕,一对浓眉威
      风凛凛。他硕大的手一摆,所有人都重新坐下,他自己却独独挽着那美妇站着,让
      人不由得不看见粗壮的腿上那几道伤痕,映在那美妇两条滑溜溜白生生的腿上,就
      像映在铜鉴里的水面上。

      辛是越来越有股子摄人气势了,那伤还是小时候斗虎留的呢,也跟着人长了。
      正在胡思乱想,那四条腿向我移了过来。我忙抬了头,等着侄儿的话。

      “少师,叔父,嘻嘻,”辛在我面前向来随便些,“这是妲己,有苏氏的女儿,刚
      娶的。”
      我忙对她致礼,那妇人也温温存存地回了一个礼。
      我满心欢喜。自从征讨有苏部以来,四方太平,辛的正事干的越来越少,但这下终
      于又干了一件。辛把这叛臣的女儿娶了是好事,可以平抚有苏氏部落的怨气,至少
      也可以多生几个儿子,像他一样健壮聪明更好。何况这女子还甚是美艳。哼哼,总
      比那越来越老丑的姜后好。辅佐这个跟我一起长大的辛多少年了,最看不惯的就是
      那最先嫁给辛的姜氏,仗着父亲的军队,颐指气使,为所欲为,在我这个叔父面前
      一点礼节都不讲。不就是帮着征了一个东夷平了几次叛乱吗?男人们喝酒打仗的时
      候或许可以不讲太多礼节,一个女人无礼我却是最看不惯的。

      “姜后呢?”我自鸣得意地问,预备听到那个女人失宠的消息。
      “妲己,你说说看姜后在哪里?”辛也洋洋得意。
      温柔的声音响起来,真好像断金碎玉,焚丝裂帛:“死了。”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
      “烧焦了手,挖了眼,嘿嘿,”辛嘻皮笑脸. 妲己看看辛的脸色,眼里盛了恐惧,忙
      接上去说,“平日里被她打骂惯了的女奴隶一拥而上,踩死了。”

      我闻言沉默不语。姜后虽然无德,死了,而且是这样惨死,以后西南方还让谁来守?
      她父亲?就算平时打骂奴隶们多些,如果没有帝辛的纵容谁敢踩她!煮了九侯熏了
      鄂侯,唉,怪不得萁子早些天要在我耳边窃窃私语:“为奴都好过为侯。反正一样是
      等死,还省了心少了什么责任累人。”

      等了半晌还没有听到我更多的话,辛好像有点无趣,挪动步子带妲己回到自己位子
      上,左一口右一口地灌起米酒来。一干裸女小步奔出,纵情扭着舞着,蛇一样的柔
      若无骨。辛拍了拍手,马上有人点起了新修的炮络铜柱里的火。一个舞女被逼着踩
      上铜柱,走几步,惨叫一声,滑下去。又一个,又一个,好像商的国运一样绵绵不
      绝。座上看的人红着眼,好像都醉了,大胆些的开始和剩下的女奴在肉林间追逐,
      抓住了的就抱着倒下去......这时候不吃不动好像不合时宜,于是我也啃了
      两口羊肉,吮了三口果酒......现在我都还记得那酒那肉的味道,好像很腥,
      很咸......

      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白了。我起了身,刚走出房门,就有人捧上盛水的陶壶、擦
      脸的麻布来。“节俭过日子,用麻布就可以了,不必丝绸。”这好像是我昨天讲过
      的话。这些奴隶们,倒也听话的很。

      咦,这个女奴以前没有见过,捧着陶壶的手指细细长长,不像一般奴隶的手。不过
      她只有这双手是干净的,想必是为了奉水而洗过的缘故;身上其他地方,有草茎覆
      盖的和没有的,有链铐锁着的和没有的,都因为水的甘贵和隶的身份,深深浅浅的
      黑一团,紫一团。见我看她,她也静静地看我,她的眼睛让我想起秋天的河水:清
      清白白,好像要流淌出来一样。

      “你有名字吗?”我无端地心一颤,不大抱希望地问。

      “巫 -- 孟。”她动了动口,拉长的两个字灼伤了我的耳。想不到家里头有巫师,却
      怎么成了奴隶?
      “你自报是巫,看来是恐怕我不知道了,”牵了牵嘴角,我自认为是笑了笑,“你
      可知道我的妻她也叫孟?”
      “知道。”垂下头,她恭恭敬敬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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