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君容与

53、Chapter 51

　　霍格沃茨校长室。

　　忙碌了一天的邓布利多在人后终于展露出了一丝疲惫，视线习惯性地落在书柜上的那张空白相框上，却在触及的那一刻匆忙移开。

　　再一次见面，才明白，照片也好，回忆也好，都抵不过那个真真实实活生生的存在。

　　然而，除了阿尔醒来的那一次，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去德国了。

　　那个孩子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他又如何知道……

　　阿尔布雷特·格林德沃，他的孩子，血脉相连的骨肉……

　　在他独自一人度过了半个多世纪后，在他以为他的后半生都要守着霍格沃茨度过以后，突然被告知有了一个孩子，一个愿意为了他牺牲生命的孩子，无措地绝对不止阿尔一人。惊愕、惊喜、惊慌、惊恐……诸多情绪几乎同时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真的是我的孩子？

　　原来我竟然有一个孩子？

　　他会不会怨恨我的缺席？

　　如果当初我的魔咒偏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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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的混乱是他生平中的第二次，可是战后的诸多事宜却甚至容不得他静下来想一想，所以，才会在那个孩子面前匆忙逃离。

　　自己那一次的表现，一定糟透了吧。

　　邓布利多又想起了阿尔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这双眼睛，曾经那样渴望又诚挚地看着他，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孩子所求的，竟然是一个父亲。

　　会失望吗？

　　还是，会不再渴望自己？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阿不思·邓布利多悄悄离开了学校。

　　霍格莫德，猪头酒吧。

　　还未彻底平息的战争余波让这个酒吧此时并没有多少客人，原本频繁出现的那些把脸挡得严严实实的顾客们也不会在这样的关头来到这里。

　　破破烂烂的木头招牌悬挂在门上锈迹斑斑的支架上，上面画着一个被砍下来的猪头，血迹渗透了包着它的白布，在夜里更显得阴森可怕。

　　可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他踏进了那道敞开着的门，极为熟悉地往柜台后面走去。大约是没有客人的缘故，老板并没有在一楼。阿不思·邓布利多像是踏进自己的家一样，穿过一扇门，沿着摇摇晃晃的木头楼梯朝楼上走去。

　　楼梯的顶上是客厅，铺着破旧的地毯，还有一个小小的壁炉，壁炉上方挂着衣服很大的油画，油画上，金发的姑娘惊喜地看着阿不思暴露在火光中的身影。

　　“离她远一点！”

　　阿不思·邓布利多似乎想要再走近一些，可是一个身材高瘦，有着同他一样长长的头发和胡子的老头突然出现在了客厅里。

　　“阿不福思。”

　　邓布利多如他所愿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阿不思，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不福思·邓布利多表现得却不像阿不思那样平静，他的声音尖锐而刺耳，火光照在他的眼镜上，满是污垢的镜片突然变成不透明的、夹板一样的亮白色，很好地遮住了眼睛中流露的情绪。

　　“战争已经结束了，你也不再需要我这个‘愚蠢的小男孩’，‘洗心革面’的圣徒会帮你解决好一切的，不是吗？”

　　“阿不福思。”

　　阿不思又唤了一声他弟弟的名字。尽管这么多年来，阿不福思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请求，但是，他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原谅格林德沃。

　　“愚蠢的小男孩”，是当初盖勒特对阿不福思的评价，他因此指责过盖勒特，可当初心高气傲的自己又何尝没有过一点点这样的想法。

　　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噩梦之后，他才意识到，他的弟弟从来不缺少才华，只是甘心为了阿利安娜放弃所有的一切。

　　“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他是他的亲人，是他唯一的弟弟。还有阿利安娜，不论他最终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终归要先告诉他们。

　　阿不福思厌恶阿不思这种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情态，他了解他的哥哥，他在他们母亲的膝头就学会了保密，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所有情绪。

　　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无论再多的愤怒厌恶，他始终会屈服在他哥哥的话语下，这就是他哥哥，所谓当世最伟大的巫师。

　　于是他坐了下来，喝了一大口蜂蜜酒。

　　“你想说什么？”

　　“阿不福思，阿尔布雷特·格林德沃，”阿不思顿了一下，他注意到他的弟弟因为这个姓氏又猛灌了一口酒，“阿尔布雷特·格林德沃是我的亲儿子，盖勒特说，他的全名是阿尔布雷特·阿不思·阿利安娜·格林德沃。”

　　沉默。

　　阿不福思原本握着酒杯的手慢慢收了回来，油画上的金发姑娘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神发亮地看着阿不思的背影，然后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将整个身体都藏在阴影中的阿不福思。

　　良久，阿不福思才开口，

　　“……你的儿子？”

　　他轻笑出声，似乎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事。

　　“阿利安娜·格林德沃？简直是——”

　　是什么呢？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理智告诉阿不福思，孩子始终是无辜的，可是，看着油画上阿利安娜纯真不晓世事的容颜，他又怎么可能原谅格林德沃！

　　“不要指望我会接受一个格林德沃。”

　　最后留下这样一句话，阿不福思似是逃离什么一般，将阿不思一个人留在了客厅里。

　　阿不思·邓布利多在客厅中站了许久，然后走到那张油画前。

　　“阿利安娜，对不起……”

　　他伸出了手，却没有触碰画布。

　　阿利安娜温柔地冲他笑着，似乎原谅了他当初的错误。

　　可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阿利安娜的离世是那样的突然又仓促，他不但没能对她说一声抱歉，没能继续好好照顾她，甚至于，连让她在这个世上继续留下存在的痕迹都做不到。

　　这张油画只是阿不福思凭着记忆绘制而成的，画上的阿利安娜会笑会动，却终究不是真正的那个她。

　　阿利安娜，对不起，还有，如果可以，请祝福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