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奇缘》自由的猫儿

4、出嫁

　　我抱着包袱紧张的一夜没睡，从小到大，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到离村里8里地远的大漠村去换小人书.在就没出过远门.而且，我身上的钱也不多.我既担心又害怕.天终于蒙蒙亮了，我决定先去和爷爷道别.
　　来到爷爷的坟前，我双膝跪下.＂爷爷，我决定去找林煦，不管遇到任何危险我都要去.爷爷你一定要保佑小梨找到他＂.嗑完头，我就快步向山下跑去.路上遇见早起的邻居，他们问我到拿着包袱到哪去.我紧张的说我要到大漠村去换小人书.说完就跑.也不敢回头.
　　等我快到大漠村的时候，竟然意外的看见了邮差.那个每次都给我带来希望的可爱老头.我快步向他跑去，老远就冲着他喊:＂周大叔，有没有我的信啊＂.他抬起头看见我.微笑的点点头.
　　拿到林煦的信时，我的心情兴奋到了极点.林煦，我相信你一定是愿意娶我的.周大叔离去后，我紧张的打开了林煦的信.
　　看完他的信，我只觉得周围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偌大的一片天地，却承受不起我下坠的心.突然从胸口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信纸从我僵硬的指尖滑落，被风吹远.我想去追，可是胸口疼的让我直不起来腰.我痛苦的紧捂胸口看着信纸被风吹进河里.被水流卷走.在晕过去的最后，我看见二叔骑着隔壁黄大娘家的自行车急急忙忙的向我追来.
　　我病了，发了烧，病的迷迷糊糊.我听见有很多人在我的床前唧唧喳喳.有二婶的也有邻居的.还有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和朋友.他们都在议论纷纷，有的说我活不成了，有人说我就算醒了，也会变白痴.还有人说我会变成活死人，一辈子昏迷.更有恶者，说我是撞邪了.还说要给我偷偷的请个神婆才行.我还听见二婶虚情假意的啼哭.我在心里嘲笑她的虚伪.其实死了也好，死了就真正的解脱了.
　　七天后，我奇迹般的醒了.这里还是我的那间木屋.二叔见我醒过来.松了一口气，他叫我好好休息，然后就急忙离开了.我才知道原来这几天都是好心的邻居们轮流看着我，照顾我.只是他们离开时，我往往会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默默的拿出那支口琴.心碎的低喃＂爷爷你说的对.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林煦在信上告诉我:其实他已经和他暗恋了三年的女孩结婚了，他觉的这样的生活很幸福．不久前他已经成功的拿到了上士的勋章，但他决定继续服役，报效国家.他说我的心意他很了解，可他一直都当我是妹妹．他很抱歉.劝我还是快点把他忘了吧.
　　我难过的大声哭了.哭的昏天黑地.＂林煦，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将你最珍惜的口琴送给我.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许下承诺.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深爱上你，为什么你不懂我的心＂.我无力的瘫在床上，嘲笑起自己＂呵呵..原来..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妹妹..呵..妹妹．．真好听..哈哈哈＂.我定定的望着木板棚顶.他的信寥寥数字，就将我所有的美梦击的粉碎，到处是血一般的痕迹.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梦碎了，心失了.希望也不见了.林煦，是你给我这个梦，为什么你要将它亲手打碎.＂为什么....为什么＂我大声的喊，喊到嗓子发哑.喊到哭的累了.睡着了.
　　从此后，我没有在给他写信，也没有在收到过他的来信.我不在有欢笑，也不在吹口琴.日子就这样流水般过去了.
　　眨眼间，四年过去了.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深秋的一天.我又坐在河边，看着水中我的倒影.成熟了或者说老了.农村的苦累生活使我变的黑了.心痛的折磨让我变的更瘦了.对林煦的思念让我变的憔悴，对他的怨念却早已变的苍白无力.
　　我拿出他送我的口琴.轻轻的吹起<思念>这首让我心酸的曲子.其实，我早已不在抱口琴睡觉了.我把它收在盒子里.一直没打开过.这次是我这四年来，第一次吹起口琴.哀伤的琴声把我的思念带向蓝天.飞向九霄云外.＂林煦，你还好吗?你过的还幸福吗?是不是你早已将我忘记?明天..明天我就要结婚了.你在远方会为我祝福吗＂?
　　是的，我的确是要结婚了.四年来，因为我的病没有人敢娶我.二婶也担心我会死在她家里，所以不敢收留我.我靠自己的劳动和好心邻居的照顾，日子还算过的去.可是很不幸.去年赶上天灾，庄稼颗粒无收.全国都如此，还听说有的地方已经饿死了人.所有人都寄希望今年可以丰收，但事与愿违.今年仍是颗粒无收.全村人都开始恐慌.因为去年已经有人家揭不锅了.现在这个时候还算是好的，至少每家还有点存粮或存菜，可是只要到了深冬过年的时候.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过了.没有吃的东西.人人都像狼.现在连山上的野菜都被挖绝了.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有一天，我经过二叔家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二婶悄悄的对二叔说:＂他爹，咱家已经快没米了，怎么办啊.小虎，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真担心他啊，还有你大哥家的那个丫头.你看她的那间木屋就要塌了.而且，我曾偷偷看过，她也只有几个苞米棒子和一点野菜，我看她肯定连冬天都熬不过了＂.
　　二叔叹了口气，＂是呀，这可怎么办啊?这老天爷也是存心不让人活.小梨这孩子真是可怜，淑针，我看要不这样吧，我们把她...＂
　　＂呸呸呸，你脑袋有病啊＂?二婶提着嗓子厌恶的说＂你就不怕她哪天病发死在咱家.这年头，本来就够倒霉的了.你还嫌咱家不够晦气是不＂?
　　＂淑针...＂二叔无奈的说:＂可她毕竟是大哥唯一的孩子啊.在说爹临死前，特地叫我们好好照顾她＂.
　　二婶把头扭过去，轻蔑的说:＂那你也说啦.她是你大哥的孩子，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有这闲工夫关心关心咱们小虎好不好＂.二叔在没敢说什么.甚至不在有以前的叹息声.
　　二婶突然兴奋的说:＂要不，咱们帮小梨联系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吧.你说呢＂?
　　＂那哪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梨的病.这年头谁敢娶她啊＂?
　　＂难道，你就狠心看着我们这一家饿死吗?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嫁了你这个窝囊废＂
　　＂哎呀，淑针，你别这样，让人家听见多不好.在说.我又没说不去找.....可..＂
　　＂唉...有你这句话就行....＂
　　我没有在听他们继续讲下去.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当我看见我唯一赖依生存的木屋时，我苦苦的笑了.是的.二婶说的很对.它的确快要塌了.那一天，我蒙着被，呆了一整天.没有眼泪.
　　当二叔来找我，告诉我他们所谓的好消息时.我没有像四年前那样把他赶出门去，而是静静的听他把话说完.我没哭没闹.而是，很爽快的答应了.我不想让二叔为难.算了.这就当我是最后一次帮他了.
　　出嫁的那天早上刮起了很大的风，还下了雨.二婶一大早就兴高采烈的跑来帮我梳妆打扮.这也是从爷爷去世后，她第一次对我这么殷勤.我厌恶的看着她忙来忙去，狠狠鄙视她的伪装.她终于可以甩掉我这个包袱了.也难怪她会这么高兴.
　　当二叔领着一个胸前带红花的男人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惊呆了.天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只见他一副干干瘦瘦的排骨身材，眼神闪乱，头发像堆枯草，一脸色咪咪的像，眼神却呆呆傻傻.这个就是将来要和我一起度过一生的人吗????????我的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那块排骨像我走过来，机械的伸出左手.我恶心的半天没反应.二婶咳嗽了一下，似笑非笑＂哎呀，你有啥好害羞的.还好人家李三不嫌弃你..肯..＂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马上就识趣的把嘴闭上了.
　　我心酸的看了看二叔，他却慌忙躲避我的询问.呵，这就是人性.为了几麻袋的玉米，二叔，你就将我嫁给这样一个傻子吗?＂二叔，你对我还真好＂.我冷笑着.这真是讽刺.我站起身.随着傻子一起离开了我从小到大唯一的容身之所.这大概就是命吧?
　　牛车渐渐的离开村子.我坐在车上.留恋的望着我唯一还感到温暖的小木屋.和那棵带给我希望和快乐的大梨树.直到它们消失不见.
　　车子快走到大漠村的时候.也就是我接到林煦最后一封信的地方.我开始颤抖的紧紧撰着林煦送我的口琴.指甲却嵌入我手心很深的肉里.麻木的血将口琴染红.我却浑然不觉.
　　终于我忍不住心痛的流下眼泪.林煦，林煦..你在哪里啊?难道你真的早已将我忘记了吗?突然胸口又开始骤疼起来.这一次的疼就像是心脏要裂开了一样.
　　这几年我一直还存在点点侥幸的希望.希望林煦会改变主意来找我.实现他的承诺.我一直在等着他.可是，今天我真的要嫁人了.最后的一线希望也要破灭了.这大概就是心碎的感觉吧!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落在口琴上.我疼的在牛车上翻滚.送亲的二叔跑上来问我怎么样了.我厌烦他的懦弱.用力推开他.
　　我想我这次是真的要死了，我多么希望还能在看一眼我的小木屋和梨树啊.我忍住痛，努力地望着灰蒙蒙的天.心里在祈祷:如果我可以死在那棵曾给我带来幸福憧憬的梨树下.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来换.
　　突然，我看见送亲的人群开始慌乱，有的甚至跌进了路边的稻田里.牛车不知为什么，自动的掉头，往回村的方向奔去.傻子竟也被甩下了车.难道，我真的感动了上天?我躺在车上，任它颠簸的厉害.最后一次努力的回头，看到人们都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木偶一样.我笑了，最后忍不住疼昏了过去.
　　突然袭来的一阵冰冷，让我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我努力的坐起身，看见牛车真的停在我的小木屋前.我激动的捂着胸口，挣扎着走下牛车，却不小心摔在地上.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爬到了梨树下.我斜靠在树干上，无力的看着阴蠡的天空.耳边忽然响起梨花树下的那句话＂林煦，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嫁给你么＂？
　　＂林煦.我曾经是那么刻骨铭心的爱着你.就算你背叛诺言，我也从未后悔过.从此以后我不在有爱，也不在有怨.我只会冷眼的旁观世界＂.在心碎的最后一瞬.我松开了紧咬的唇，平静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