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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调了个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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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浮近来气血两虚,心中更虚,气色甚是不好。李湛精通药理医术,特地上山采药回来,帮小浮配了几帖补气养血,静心安神的药来给她喝。
从前在梨山,小浮的身体一向是李湛照料的,他只消看看她的面色便能对症下药,药到病除。然而现在是不能了,李湛反复地给小浮把脉,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小浮看着小师叔明显消沉下去的神色,紧张地问他:“小师叔,我莫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这……你可不要瞒着我呀。”
李湛深沉地叹气。“我平日里瞧着,你的功力受了损,难以复原。只是万万想不到,原来你这一身的功夫就被废得一干二净了……”李湛忽然起身,背对小浮而立。 “若非你遗忘了过往,若非你心宽,只怕你的身体已与长安一般,是强弩之末。”
“连长安自己都说他活不长久了,小师叔,我总不肯相信。我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一人都会死去,唯独长安不会死。”
尽管长安气她,可是与廖长绝比起来,长安还是个有些良心的。那晚她哭嚎着要金星玉雨来救她,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更何况要是让两个小家伙知道她对他们的父王不忠的话,只怕会帮着四使把她送到廖长绝跟前。于是乎小浮情急之下一脚踢翻了屏风,但见屏风之后的长安,赤裸着上身尚且挂着水珠儿,刚刚穿上裤子,腰带还没有系紧……她二话不说一把抱住长安的大腿死活不肯松开。长安试图踢开她,可她的一双色魔之爪牢牢抓住长安的裤腿和腰带,她的眼眸映着烛光,亮晶晶色眯眯的看着他,分明是在威胁他:若你敢踢,我就敢拉,不怕露光光就试试看喽!
小浮与长安仍在僵持,战局胶着,而眼前的画面着实太过香艳露骨,四使迫于无奈,只好先行回去了。
四使一走,小浮立刻还阳了。她拍打拍打衣裳,站起身,眼中凶光乍现,毫不避讳地观摩起长安的身体来。她从左转到右,从前转到后,看完了上身看下身,曾有那么一瞬,小浮真的想过把长安的裤子扯下来看个透彻!
长安被她这副轻浮浪荡样子气得不行,他雪白的肌肤染上了丝丝红晕,从面颊到耳根,从耳根到脖颈,血管发胀,热血上涌,实难自抑。小浮故作着风骚模样,娇声道着:“哎呦,害羞了呀?嗯?”说着,她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肌肉蛮结实的嘛,皮肤也很滑哦。”
长安的脸越凑越近,身子慢慢倾斜过来,小浮知他忍得艰难,已经做好了下一刻就要被他狠狠地搂进怀里的心理准备。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让她的心尖儿发痒呢。
长安的唇贴着小浮的耳朵,他一呼气,小浮的耳朵麻酥酥的,滚烫一片。却听他说:“晚上一个人睡觉警醒些,说不定过一会廖长绝会来。还有,以后天黑了就不要出门了,就算廖长绝今日不来,早晚也会请你去喝茶。”
长安果断地将余小浮丢出门外,并严重警告她说:“余小浮,你与我是什么关系?嗯?如此不清不楚,你休想毁我清白。”
小浮顿时无语凝噎。他一个男人,竟然跟一个女人要清白?长安受她调戏,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又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一日不把你那一箩筐烂桃花收拾干净了,弄清楚你自己的心意,便一日不要妄图玷污我的身子。”
“我的心意很明确,老娘就是看上了你那张小白脸和你这副骨肉匀称的身子!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肌肉壮,屁股翘,大长腿,老娘我就好这口,别人我都看不上眼!”
“你这负心薄情的混蛋,一只脚恨不得踏五条船,现在居然有脸说这话?”
“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有什么办法?”
“长得包子样,别怪狗撵你!”
他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会,小浮忍不住,捧腹大笑,而长安竟然也忍俊不禁,气得大笑不止。小浮连声道着:“想不到轩辕长安神仙似的人物,口中也说这般粗话!”
谁知长安今晚极其反常,全然抛却了神仙光环,粗话说到底:“余小浮你最是个没种的混蛋,若你有种,若你敢作敢当,我也不必怕你骗了我的身子之后跑路,躲我到天涯海角,不肯负一点责任。”
小浮心内同意长安的说法。如此说来,长安倒是她的知己,简直比她自己了解自己更透彻。长安看小浮,早就是扒了皮肉看骨头,看到她心窝子里去啦。
不过打那之后,小浮就没再睡过一个囫囵觉,连做梦都是廖长绝请她去喝茶。
吃小师叔配的药吃了几天了,小浮还是打不起精神头来,整日病歪歪地躺在榻子上补眠。听见许多小孩的嬉闹之声,小浮出门去看,好家伙,原来是金星在和六皇子摔跤呐!
玉雨在边上为哥哥鼓掌叫好,看见了小浮忙拉着她过来:“你看哥哥多厉害,将包子骑在身下啦!”
“包子?”小浮走近了去看呗金星压在地上起不来的六皇子,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着,肉嘟嘟的小脸皱巴在了一起,简直比包子褶都多。
小浮怕包子伤着,连忙把金星抱了起来,包子一骨碌翻个身坐起来,累得呼哧呼哧直喘。小浮打量着包子这一身的行头,问他:“包子换新衣裳啦?”
包子很高兴地点头,像是得了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一遍遍仔细地擦拭着衣服上的泥土。“我母妃肯见我啦,给我新衣穿!”
金星的身上也沾了不少泥土,小浮帮他拍打着。“金星记住哦,以后包子穿这身衣裳的时候不要跟他摔跤,好不好?”
“为什么?”金星问。
“因为那是包子的娘给包子做的衣服呀,弄脏了包子会伤心的,很伤心。”
包子却说:“可是看见玉雨开心我就不伤心了呀!”
小浮笑着摇头,三岁看八十,估计包子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出息了。她忽然想起来,有一个故事,她只听完了一半,还差另一半呢。
她来到秋落宫的时候,陈落落午睡初醒。这一次陈落落请小浮喝的花茶不是剪秋萝,而是一种极美,却并不吉利的花——黑色曼陀罗。
“敢喝么?”陈落落问她。
小浮喃喃说着。“我不敢。陈昭仪,这茶,我不敢喝。”
茶杯中的浓黑花汁泛着幽幽的紫色,陈落落的眸光陷进了那紫黑色的漩涡之中。
小浮忍不住问她:“我来是想听昭仪讲一讲,后来发生的事。”
陈落落微微摇头。“哪还有什么后来呢。我恨死了他。哪怕他像个男人,有一星半点的担当,就算为了不连累我们一家,他也该去争一争。可是他把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统统给了你。可是后来呀,恨得久了,就变成怨了。余仙主,你可知这‘怨’与‘恨’有何不同?”
怨,比恨更可怕。恨来的直接,是爱的另一个极端。怀恨在心念念不忘,那便是自欺欺人的爱。而怨气,丝丝缕缕的像那塞在喉咙里的头发,你以为你能吞下,可最终只能呕出,且变本加厉,呕得你掏空心肺欲罢不能。怨气,是女人最可怕的毒药,把那么一点子感情都染上了世俗功利,自私冷漠,自怨自艾……
老丞相至今仍被圈禁在王城的一处破败庭院之中,古稀之年,尊荣尽失,三餐难保,落魄不堪。皇上之所以还留着他,无非是看在陈落落的份上。可是陈落落知道,皇上心里不曾有过她,又如何会对她的父亲上心呢?
陈落落对李湛钟情,在都城里是出了名的。正因如此,皇上才非要纳她入宫不可。李湛来找陈落落解除婚约的当日,天降着暴雨,她在街上四处游走着,又在雨中迷了路,也不知道皇上是怎样遇上她的。总之是遇上了。皇上见到她只问了她一句:陈落落,你爱李湛,是吗?
陈落落点头。于是皇上便降了旨,封陈落落为昭仪。刚刚入宫之时,皇上对她可谓是极尽恩宠。三千宠爱在一身,金银珠宝流水似的赏下来,皇上知她好清静,甚至大兴土木,建造了最偏远宁静的秋落宫予她。
“明明不爱,却为何要这样?”陈落落这样问皇上。
皇上说:“李湛能给你的,朕同样能给你。李湛不能给的,朕一样能给。朕不过是想验证一番,爱上李湛的人,究竟能否移情别恋爱上朕,而忘了李湛。”
陈落落笑了:“既然如此,皇上给我后位如何?”
“你应当知晓,朕的后位,自来只为一人留着。你若执意为后,只怕就是要朕永远不再踏入秋落宫半步。”
“既然如此,臣妾恭送皇上……”
陈落落朝小浮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很好笑的事情:“那次皇上发了很大的火,因为他的功夫全都白搭了,他的试验失败了,爱上李湛的人,依旧爱李湛。”
小浮却摇头:“情爱这种东西,非真情不能换来。皇上他哪里费了什么功夫?他给你的,不过是他最看不上眼的东西而已。他肯用心么?他肯用情么?若是他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至死不渝的坚贞呢……”
陈落落愣住了。
好半晌,陈落落紧盯着小浮的眼睛问她:“余仙主此言,可是意味着……”陈落落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她凝着眉道:“余仙主或许有所不知,余华山庄出事的那两年,李湛他不是失踪了,而是被皇上幽禁了。”
小浮大睁着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陈落落。
陈落落知道她难以接受,却不得不说:“皇上这样做的原因,余仙主不会不知道。而我想,皇上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余仙主你,非但把李湛忘了,也不再爱他了,不是么?”
是啊,既然不爱了,再怎样心痛,怎样惋惜,也是无用了。
陈落落忽然说:“不过就算李湛输了,皇上也不是最终的赢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两个斗得正欢,冷不防地被轩辕长安攫取了果实。于皇上而言,也算是报应不爽。”
陈落落拾起了茶杯,将那紫黑色的汁液饮尽。“余仙主,我期待了许多年的事已经做到,此后也没什么遗憾了。唯独易儿一人,他自来不得我喜爱,然而小儿顽强,令我欣慰。把他交给余仙主,我是放心的。”
看着陈落落期许的眼神,小浮一句话都说不出。
其实她自个的心意,她如何会弄不清楚呢?只不过她不愿意承认罢了。不愿承认她在那段艰难苦痛的日子里,将她的小师叔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