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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进宫收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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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浮走到了余华山西山麓之时,远远地望见一锦衣华服的潇洒公子在树下踱步,扇着手中折扇,对风吟诵:“长相思,在长安——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长相思,催心肝——”
原来那人正是大伤初愈的贺江南。贺江南的消息也甚是灵通,得知余小浮要进宫去,从余华山庄出来时必定途径此处,故而听闻脚步声便拿起腔调吟诵起来。
小浮与这贺江南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当日亲眼目睹萧晗将剑刺入贺江南的腰腹之上,血流不止,小浮一回想起那场景就后怕不止。
她上前去打招呼,一巴掌拍在了贺江南的肩上:“喂,想不到你还活着呀!”
贺江南满腹的情诗,立时忘得干净。他本打算调戏她一番,可此时面对着她一双水眸之中的惊喜之情,贺江南深感力不从心。
小浮笑盈盈地望着他,“长相思,在长安……好诗,好诗啊!你既如此思念长安,不妨去找他呀!萧晗走了,他也正寂寞着呢。”
他竟……无言反驳。
小浮朝他摆摆手:“你尽管去找长安解你的相思之苦吧,我走啦,后会有期!”
小浮蹦蹦跳跳地走出挺远了,贺江南憋了老半天,才终于挤出满脸荡漾的假笑,追上前来,唤她:“娘子,且慢!”
他不知从哪里摸索出来一枚鲜红的翡翠玉佩,月牙形状,上面没有任何花式纹路,只玉佩的背面刻着小浮的生辰八字。且从那玉佩上老旧的璎珞来看,确实有些年头了。
贺江南深情款款道:“娘子可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贺江南?娘子可还记得二十二年前有一对尚在娘胎中的娃娃指腹为婚结下姻缘?”
小浮眨巴眨巴眼望着他,指着他的鼻子问:“你你你你……你什么记性你?娘胎里的事情你居然都记得?”
贺江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玉佩塞进了小浮手中,简单直白地道:“当年我爹跟你爹给咱俩指腹为婚定下了娃娃亲所以你就是我娘子我就是你相公,明白?”
小浮不明白。玉佩上的生辰八字确实是她的,可她委实没听人提起过这事。
贺江南心里忐忑着,想着万一她要是不认账可就不好玩了。却见她嘟着嘴巴沉思片刻,随即粉拳扬起,重重地落在他的胸膛之上,凄凄凉凉悲悲惨惨地说:
“死鬼,不早说,你可知我这么多年颠沛流离,找个相公多不容易!我之前的三个未婚夫都被廖长绝杀了,刚刚长安还放了话,要想娶我必得打败他。江南不怕,江南乖,你不要向恶势力低头,趁着廖长绝没有来杀你之前,在你有生之年赶紧去余华山庄打败轩辕长安吧,我等着你,等你活着回来呦……”
贺江南直勾勾地将她望着,到了嘴边的“娘子”二字,是万万吐不出来了。
纵横情场许多年,他终于是遇到对手了。
想他贺江南是谁?调戏她一个小女子,贺江南还是有恃无恐的。他打定主意赖上她了,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十里长亭就在眼前,亭外垂柳依依,亭内清风送爽,亭中午睡之人甚是惬意。
只见那人身量矮小细瘦,面貌尚未长开,还是孩童模样,现下倚在栏杆之上,口水都要过河了。
她笑呵呵地走上去,摇晃着那童子的胳膊将他硬生生从睡梦之中唤醒:“小师叔,师侄可想死你啦!”
小童子的梦做到了一半,忽闻这炸雷一般的喊声,受了一惊:“谁谁谁!”
“小师叔,是我呀。许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呀。”
那童子惊得不轻,泄气地朝不远处的树林中一指:“大婶你认错人了,你叔他在那边呢……”
小浮回头一看,贺江南笑得直捂肚子。
他们顺着那童子指的方向走过去,听见刀斧砍树之声,走近了一瞧,果然有人在抡着斧头砍树。砍树那人,却是为她奏箜篌引的那人。
贺江南道:“此楠木实乃木中极品,想不到十三爷真如传说中一般,只爱山水田园,遍寻珍稀木材,入鲁班门下,做起了木匠。”
李湛砍树没停,哈哈地笑着:“不过是闲人一个,闲得慌,找点事来做。不如贺兄你,走到哪里都有美人为伴,李十三佩服,甚是佩服!”
那株楠木足有两人合抱的粗细,也不知道李湛废了多少功夫,眼见着就快要砍折了。小浮走上前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搭话说:“我瞧着蛮适合做棺材板的。”
李湛蓄满了力气,斧头高高扬着,却是如何都落不下去了。他笑得发僵:“却是用来给我做床板的……”
贺江南拉住小浮的袖子,朝她挤眉弄眼:“娘子这张嘴巴都快锈住了,该上油了。”
李湛道:“哈哈,无妨,我活着时它给我做床板,等我死了就拆了它做棺材板。”
小浮忽而伤感道:“小师叔真是长情,连一块木头都要生同寝,死同穴。”
听了小浮这话,李湛的手狠狠一抖,斧头重重地落在了树干之上。只听咔嚓——
咔嚓——连续几声,那摇摇欲坠的楠木正朝着小浮这边倾倒下来。李湛不做他想,立时扔了手中之斧子,掠至小浮跟前,一把拦住她的腰将她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接住了砸下来的树干。
那树干足有千钧重,若是砸下来势必会伤到人,李湛单手发力,朝着树干猛地击过去一掌。上好的金丝楠木顿时被掌风震得从中间撕裂,再也不复完好。
贺江南连连道着“可惜”,小浮怔怔的,没说话。
倒是李湛,看都没再看那楠木一眼,拍拍手上的灰尘,状似无意地说道:“小师叔可不是什么死心眼的人,木头一块,没什么大不了的,毁了也就毁了。”
小浮前脚刚迈进摄政王府,皇上的圣旨后脚就到了,宣摄政王李湛、小浮、贺江南进宫,皇上在宫里设了御宴。
御宴设在春华宫,春华宫内海棠盛开,乐人奏着宫廷御宴乐曲,一边赏曲边赏花,还有极妥帖的宫女细心侍候着,小浮昏昏欲睡。
皇上迟迟没来,主位之下共有五席座位,御座之下,一左一右设有两个贵宾之席,左边坐着李湛,右边的位子却没有人。
小浮被安排了最末,她对面的是贺江南,她身旁的位子也是空着的。宫里的规矩多,安排座位必是论资排辈,与皇上坐得近的无疑是最厉害的大人物。小浮拄着腮寻思着,还有两个没来的,那两人究竟是谁呢?一个竟然能与摄政王平起平坐,而另一个,在皇上面前也是比她有地位的。真是伤心,别人家的师兄都万分疼惜师妹,她的师兄却把她扔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那乐曲极为舒缓平和,听得久了不免让人心生困意,就在小浮要睡着了之前,听见太监尖着嗓子道:“轩辕庄主,您请!”
她立马精神抖擞。轩辕长安一身杏色盛装,头束高官,脚踏斗云靴,黑眉入鬓,面白如玉。他一双炯炯的眸子里跃动着不知情愫的光影,只落在小浮身上一秒,便移开了。
李湛与贺江南起身相迎,长安朝二人抱拳:“十三爷,贺兄弟,近来可好?”
那三人相互寒暄一通,开怀而笑,好不热乎。小浮一个人好不冷清。
长安坐在了小浮身旁。她纳闷道:“你不该坐那里的么?”她指着李湛对面的位置。
长安微微皱一下眉头:“皇宫之内,切勿胡言。非大李王侯皇亲,不可紧邻天子而坐……”
长安的话被太监的声音打断:“太后驾到——”
李湛、长安、贺江南三人掸袖起身,朝着面前的大殿跪下去,齐声道着:“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浮没见过这般排场,慌乱之间跪得完了一步,说得也迟了一些,男人们的话声已落,才听到她的声音:“太、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由太监宫女前呼后拥左右搀扶而来,行至小浮身前之时停下了脚步。
小浮跪在地上没敢抬头,眼睛偷偷瞟着,只看见了太后华丽的描金裙裾,在猩红的地毯上拖出逶迤的后摆。她是怕太后的,就像害怕洛阳百姓一样。当初章阮死时,就是这个太后,先是要杀了她给章阮陪葬,后来又是要她嫁给死了的章阮……
“抬起头来。”一道阴冷威仪的声音在小浮头顶响起。
小浮缓慢地抬头,在看到了太后的脸时,差点吓昏过去。
长安以传音入密之术急急向她道:“这是太后,不是章阮的娘。”
怎么能不是?这世间还有如此相像之人?
太后望着她煞白的小脸,愣了好一会,随后冷笑起来,一直没说话。
小浮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却听见太后说:“梨山仙主,起来吧。诸位也都平身罢。”
太后被人搀着行到高台之上,在主座上坐下了。“今日由哀家代皇帝设宴招待几位,尤其是——”她凌厉的眼风扫到了余小浮。“余仙主,此次选徒之事,哀家与皇帝商议,交由你全权负责。祖上的规矩,到了哀家孙儿这一代也要传承下去。这无疑是将大李江山的未来交到了你们梨山,余仙主可不要让哀家失望啊。”
小浮端正了姿态,将师父教给她的那一套话一字不落地说出:“太后尽可放心,梨山之徒子徒孙历来不曾使大李朝廷失望,到了弟子余小浮这一代,定然会传承梨山仙韵,护我大李龙脉八百年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