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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询问的人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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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灰蒙蒙的天气,终于在这一日酝酿出今年来的第一场冬雪。雪花不甚浓密,纷纷扬扬间为天地渲染了一种静谧的气氛。
影六呵出一口凉气,调整一下马上的坐姿,缓解一下浑身都在叫嚣的肌肉。俯下身姿,继续追赶将军的马匹。
忽然,天空里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啸,视线里出现一只矫健的黑鹰。蓝山勒紧马绳,凝目往空中望去。
影六拍打着坐骑在将军身边停下来,视线也紧追着天上的雄鹰,追着追着就觉得额上滴下两滴冷汗,小心翼翼的去瞧将军,果然将军已经冷下脸色。
原来是从京城方向又飞来一只矫健的雄鹰,那颜色却不如黑鹰的鲜亮,呈现了一种灰暗之色。这倒是不打紧,打紧的是这灰鹰一来,不知怎的就和这黑鹰天雷勾动了地火,二鹰不着急降落,只噼里啪啦的掐了起来。
明明是几个呼吸间便可飞下来,蓝山硬生生等了一盏茶的时间。
眼看着将军抬起了左腕,吓得影六赶紧学了几声鹰啼。
影六也不知好不好用,毕竟这信鹰不是她饲养的,她也仅仅是帮着代养过几日。但若是这鹰不听话,将军的袖箭马上就射了出去,影六也只能为它们默哀。
好在二鹰还算机灵,听到信号猛的分了开来,奔着蓝山的方向俯冲下来。
蓝山伸开右臂,仿佛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二鹰规规矩矩的降落。
蓝山抽出两只信筒,便冷着脸将二鹰挥了出去。
二鹰挥着翅膀,又奔影六扑去。才将在影六的肩膀分别站稳,影六已经快速出手,每只身上都各拔了一根羽毛。这么重要的传信任务,不但大张旗鼓的啼叫,还公然和自己人掐了起来,拔毛都是轻的,严重就炖汤喝了。
信鹰毕竟是训练过的,此时知道没得精食吃,还被拔毛惩罚,都蔫头耷脑的。
蓝山只冷冷的盯了二鹰一眼,没理会影六的拔毛行为,在她看来,这种信鹰便是废了的。看在影六的面子上,她才饶了它们一命,但再用它们已然不可能。
着手处理了空白信件,纸张上慢慢显示出字迹。
快速阅览第一张的内容,蓝山的面容些许舒展开来,待到第二张时,面目忽的冷厉了。
影六被周围的冷气压激的打了一个寒颤。
“将军?”影六试探的问。
“咱们的粮草有了着落,至少两年内不用担心上面动手脚了。”蓝山轻声道。
“那将军怎么还如此心事重重?”影六不解。
蓝山一脸悲凉,“你知道这粮草是从哪来的?”
影六摇摇头。
“多是我卸甲这几年,汪远寒从边关将士的口粮中克扣出来的。”
影六睁大了双眼,叹道:“怪不得......”
蓝山苦笑几声,“左中将不愿扰我,向来报喜不报忧。先前与我说,闲暇时派兵帮予百姓种田,不过是做的幌子,怕是将士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活,不得已去开荒种田了。”
轻叹了一声,“我料到汪远寒会做手脚,却也未想到她会如此嚣张。如今我算是知晓,她甚至敢拿整个大魏做垫脚石。”
“将军,是汪远寒这个狗贼太过奸猾......”
“不,”蓝山打断她,“是我对不起边关的二十五万将士。我不该早早退出这场战局。”哪怕是反了皇帝,蓝山第一次痛恨自己当初的抉择。
影六嘴拙,不知如何宽慰将军,只得叉开话题,“那京城那边可是有何异常?影五可说了什么?”
蓝山深深的凝视着远方的青山,嘴里吐出让影六担忧不已的话,“东瀛和亲的皇子死了。”
“以信鹰的速度,飞到我这里需三日,飞到东瀛也不过两日,此时赤练关那里,东瀛怕是已经压境了。”
“这...这...将军,那咱们需要抓紧时间赶往赤练关......”
蓝山在脑子里盘旋着计算最近的路程,直跨定州,翻越一座小山,再走水路,日夜兼程前往赤水关,两日应该足够了。
打定主意,蓝山飞身上马,顺便告诉影六更为惊讶的消息,“黄将军在赤练关,皇上命我直接前往赤水。”
影六紧跟其后,觉得甚为不妥,黄将军已将近二十年未下战场了啊,“将军,赤练......”
眨眼间蓝山的马匹已经跑的老远,空地上只留下微弱的余音,“小天在赤练关。”
穆天赐已经连续三日没休息好了,每天仅仅一个时辰的睡眠,让她头脑发涨,脑筋一股一股的隐隐作痛,可她还不敢休息。
自打将军派她先行赶往赤练关开始,在东瀛当暗线的影二影三的交接工作便转给了她。穆天赐日夜兼程赶到赤练关,将将调整了一日,影二便传来东瀛调兵的讯息,她也便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划。
先前与将军探讨过,左右前锋都不能用了,而她们又在阵法中处于要位。这是穆天赐当前最头痛的问题。
好在黄将军为人厚道,是非分明,听得进意见,没有让穆天赐觉得更为棘手。
阵法有失,但当前谁人都没有更换将领的权利,黄将军对此也是一筹莫展。
无法,穆天赐只能逼着自己再次修改阵法。
阵法岂是那般好修改的?现时的阵法,还是她与将军在原有阵法的基础上,研究半月而得。如今,穆天赐叹息一声,不能做到最好,但起码要将伤亡减到最小,更何况,生死关头左右前锋也不见得完全不顾大局。
东瀛大军已经压境,穆天赐只能期望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拖到将军赶来,便还有回天之力。
连续绘了两个时辰的阵法,终于小有所成。穆天赐觉得口干舌燥,探手去拿茶杯,一杯温热的茶杯已经递到他的手上。
穆天赐抬头看去,便怔愣住了。
那人还一如记忆里的模样,浅笑嫣嫣,亭亭玉立,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暖意。也还是那般喜欢穿一身素雅的黄衣,只在袖口秀了几朵兰花,腰间别着那条惯用的赤红色软鞭。
没变,一点都没变,还是那般好看。
穆天赐嘴唇有些颤抖,说不出话来,眼睛舍不得离开眼前的人半分。
黄柳儿红唇微翘,“穆军师,你是被我倒的茶吓到了吗?难道我倒的茶有毒不成?”
穆天赐来赤练关已有四日,一直忙于与黄将军的接洽和阵法之中,这次见面还是彼此分别多年后的第一面。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思念这个人。刻意的忽略、刻意的忘记、刻意的针对周安安,不过只是因为......
她握杯的手有些发抖,只尽力保持言语上的镇定,用她常用的语调,“谢谢黄公子赏茶。”
黄柳儿扑哧的笑出声来,“我这也是借花献佛,你要谢就谢沏茶的小李吧!”
穆天赐咧了咧嘴,“倒茶也是费力的,有劳黄公子了。”
黄柳儿微微嘟嘴道:“跟你讲啊,我现在可是左郎将,不是什么黄公子了。”
穆天赐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左郎将。”
黄柳儿也有模有样的双手抱拳,“客气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瞬间化解开了几年不见积攒的生疏。
黄柳儿自相拖过一把椅子坐到穆天赐的对面,“我听我娘...黄将军说,你这两日一直忙于完善阵法图,连休息也顾不得。左右我无事,便过来看看你。当然,能帮上你是最好不过了。”
穆天赐心里微微颤动,温和的看着他,“我知晓你懂阵法。”
“真的?!”黄柳儿目光闪闪发亮,“你是如何得知的?”
穆天赐点点头,“你可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黄柳儿咬着下唇思考,“在...嗯...哦,对了,在将军的书房,对不对?”本是兴奋的语气,却突然间失落下来,微微抱怨,“将军都不让我进去。”
心头微涩,“那时你在看将军的阵法,你的神情告诉我,你懂!”那般仔细、那般认真,甚至有常常绘制阵法之人的习惯。
黄柳儿又开心起来,“你真厉害,怪不得成为将军招募鬼才里的唯一一人。”
穆天赐的笑容变大,“你也很厉害,”笑容微微收敛,“战场这般危险,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黄柳儿偏偏脑袋,语气坚定道:“我是大魏的子民,我也要为大魏出一份力呀!”
穆天赐低头饮了一口茶水,语意模糊道:“你还是这般。”
“哪般?”
穆天赐摇摇头,眼光不自觉的围着黄柳儿打转,舌尖上都带了些许缱倦,“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黄柳儿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日子还不是过来了?”
纠结了片刻,黄柳儿再次开口,穆天赐的心沉了沉。
他问:“将军...可还好?”
不是问她好不好!
“将军可成亲了?”
穆天赐低垂下眼眸,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果然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我的眼里只有你,而你的眼中却只看的到将军。
她摇摇头,“将军没有成亲,不过......”
“真的吗?那么我还有机会的,对不对?”黄柳儿兀自高兴起来,“哦,你继续说,不过什么?”
穆天赐眼睛酸涩,再次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开心就好!”能开心一刻也是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