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闺密物语》巧克力汤圆

15、第 15 章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出了茶楼，珮珮余兴未了，一路上都低声哼着段子，可算到了家，再也不必忌讳路人的目光了，珮珮轻盈的跃过门槛，迫不及待的在自家院子里舞动起身段来，放声唱道“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随之做了一个昂首望月的姿态，十分妩媚妖娆。珮珮停顿了一下，转念又想起今日大获成功的舞台，挺拔了腰身，双手交握在一起，露出一脸的深情，“哦，奥赛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意放弃一切！”
　　“哟，大小姐，您可回来了，大半夜的，您不进屋在这院子里干什么呢。”佣人王嫂蠕动着臃肿的身躯，吃力的下了屋前的台阶，一双小脚落地撇着八字晃晃荡荡的朝珮珮走来。
　　珮珮兴致正浓，被突如其来的打断十分不痛快，“没干什么！”珮珮丢下一句话，绕过迎面而来的王妈，自顾自的往屋里走，她知道王嫂小脚走路慢，却故意加快脚步，就是不让王嫂跟上来。
　　一进屋，珮珮便被一股浓烈的酒气熏得皱了眉头，她用手捂住鼻子，回身朝还在屋外晃悠的王嫂喊了一句，“老头子又喝酒啦？”王嫂气喘吁吁的可算是跟了进来，“是啊，老爷又喝多了。”
　　珮珮愤愤的撇下书包，朝里间的房间里走去。
　　“老子辛苦经营买卖送那个死小子出国留洋，一个一个电报的拍过来都是要钱，要钱，要钱！可算是毕了业，在洋毛儿的国家里某了职位，不用老子的钱了，电报却一个都没了，老子的死活也不管不顾了！老子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不孝的兔崽子！”
　　罗乾坤喷着满嘴的酒臭，已经是嘴唇发紫，舌头发僵，却仍旧喋喋不休的咒骂着，仍旧不住的往喉咙里灌酒。
　　看到父亲苍老，孤独的身影，珮珮一下子消了脾气，转而叹了一口气，接着，她上前伸手夺过父亲手里的酒杯，连着桌子上的酒壶一块塞给了跟在后面的王嫂，“都撤下去吧。今天没事了，王嫂你歇了吧。”王嫂点了头，喜滋滋的转身出了房门。
　　“把酒还给我！”
　　“爹，你喝多了！”
　　“臭丫头！你和你弟弟一个德行，都是白眼狼！”
　　“白眼狼也是你生的，你养的，你送出去留洋的！”
　　珮珮费力的将父亲的一只胳膊扛在肩膀上，搀扶着父亲踉踉跄跄，歪歪斜斜的移动到床边，扶了父亲坐下，刚要帮父亲退了脚上的鞋子，却发现父亲已经倒在枕头上鼾声大作。脱了鞋，盖了被子，珮珮悄悄的出了父亲的屋子。经过前厅，顺手拾起被自己仍在地上的书包，到了自己的闺房门口，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一阵厌烦，“好好的日子全给糟蹋了！”狠狠的骂了一句之后，咣当一声摔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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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珏慧的眼睛里充盈着泪水，右侧的脸颊肿胀发红，丝丝的泛着火辣辣的疼痛感。珏慧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的一角里，心中又是愤懑又是委屈。被父亲打这还生来头一遭，在珏慧模糊的泪眼中依然会浮现出父亲那严厉愤怒的表情，在耳边，依旧回荡着父亲那震耳欲聋的责骂声。
　　她不管不顾的用手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抹着，表情中却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愤愤的不平和埋怨。
　　“都说了不要不要的，怎么就自作主张的送来了！到头来，弄得我被父亲打骂！”珏慧撅着嘴嘟囔着，此刻再想到那些美丽的日本人偶，彻底失了喜爱之情。
　　“不过是交了那家的女孩做朋友罢了，干嘛那么大动肝火的，父亲不讲理！”珏慧又转过来埋怨起父亲。不过，瞬间，父亲的一句话似闪电般划过珏慧的思绪，“你与那家女儿的交情或许是单纯的，就怕你们那单纯的友情被人利用了，反而叫大人失了尊严，失了立场！”
　　珏慧止住了泪水，脑中不断的思索着父亲的那一番话，她意识到她与邻家女孩的友谊在庞大而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如此的单薄和脆弱，终究会被摧毁的支离破碎，然而到那时，她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份儿，无力阻止。她心中的绞痛感愈发剧烈，她腾地翻身下床，趴在窗前的案台上朝外看，一只紫色的布袋正挂在那跟枝条上，夜风中布袋轻轻的摇摆着，似乎是在期盼着她能够开窗取下它，珏慧皱起了眉，咬着嘴唇，猛地转身，冲出了房间。
　　转眼，珏慧再度回来，凌乱的头发挡住了眼睛，胸口不断的起伏，嘴里大口的喘着气，手中则紧紧的握着一把长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