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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章十六:夏日炎炎 ...
章十六:夏日炎炎
宁致远手里拿着红漆木盒子,长腿一抬跳着进了屋。安逸尘假装随意地收起纸笔,看他毛毛躁躁的跑过来,忙伸手扶住他。宁致远顺势将盒子往他怀里一塞,颇为得意地敲了几下,朝他挑眉:“你猜这是什么?”
他一进屋,安逸尘便闻到一股香味。这香与宁致远身上的味道不一样,若隐若现只有一缕,若不是他方才跑着进来,风吹起带来了清香,安逸尘也难以发觉。
他猜测怕是宁致远新炼的香,又见他一脸雀跃,忍不住将话咽下,只抿唇笑着假装疑惑道:“哦?这是什么?”
宁致远傻乐:“这是前些日子和你说的那香,昨天才晾干,我那时说要送给你,这不香一成便拿来给你。你打开看看,闻一闻。阿三、阿四说这香味道很淡,不细闻很难发觉,你多闻一会。”
他边说边将人拽到桌前坐下,看了盒子一眼又看他一眼,示意他快些打开。安逸尘低头一嗅,这才发现原来这匣子上亦熏了香,只不过与檀香味极为相似,他倒是未曾察觉。
“这匣子上熏的什么香?”安逸尘手指沿着匣上精雕细刻的花纹摩娑,随口一问。
宁致远啊了一声,神色有些惊讶。摸了摸鼻子,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后才道:“这香应是佩珊熏的,她常拿这盒子放些胭脂首饰。什么香我不知道,应是她喜欢的香味吧。你要是喜欢,回去我帮你问问她。”
安逸尘本就是随口一问,他既不知道也不必再麻烦去问,便道:“也不是喜欢,只是问问。”说着便将匣子打开,宁致远一脸期待地盯着他,抓了把头发道:“怎样?这样子还好吧。”
匣里放着的香,形如五瓣梅,色若春花,那花蕊心间亦极为别致,细看竟是用金丝点缀,整朵花栩栩如生好似方釆下一般。
没想到宁致远这描金细刻的手艺倒是绝佳,安逸尘谨慎地拿出香,对着日光细瞧,惊觉这花瓣亦做的极为讲究,每一瓣色彩皆是由浅入深,想来宁致远这几日怕都耗在这香上。
他看得入神,宁致远在旁早已等得不安,时不时抓下头发,拽下衣领,胸前领巾早已被他扯落。阿三、阿四皆夸这香妙极,难不成是敷衍他。他这胡乱猜测,却听安逸尘道:“你眼睛还好么?”
宁致远揉了几下眼睛,极快的眨动不解道:“我眼睛没事啊,这香你觉得怎样?”
安逸尘放下香,咧嘴一笑:“你很用心,这香做的极为精细,品相甚佳,倒有几分古味,送我这俗人倒是可惜了。何不如放在香坊中招揽生意?”
宁致远听他言下之意是喜欢便高兴,哪管什么招揽生意,只道:“我这雕虫小技还是不要去献丑了,香坊里有我爹制的香镇店,你就别操心了。这香你觉得好就留着,我特意加了安神的安息香,点了这香晚上你便可以睡得安稳些。”
安逸尘想到安秋声特意给他制的香,神情有些恍惚,那信不知何时送到他手上。
宁致远见他愣神,手指却不停的摩娑那梅花瓣,不由噗嗤笑出了声。
“现在点起来如何?”
安逸尘尚未来得及出声阻止,宁致远便拿过香龛将香置于中间,呲啦一声划开火柴燃起了一角。
空气中渐渐有一股甜味,安逸尘盯着那红艳的一角,问道:“你在香上加了什么?”
宁致远摸着鼻子问:“你闻到了什么?不好闻么?”
安逸尘摇头:“这香有些甜。”
宁致远嘿嘿一笑,有些傻气:“我加了蜂蜜,染色的香料也添了些。”
原来如此,这香燃的越久甜味越浓,香本来的清雅感倒是淡了。安逸尘轻挑眉,英气的眉眼十分耀眼:“下次蜂蜜可以少放点,太甜了反倒有些腻。”
宁致远哦了一声,安逸尘看他一下子便泄了气,又道:“闻久了也习惯了。”
宁致远眼睛一亮,猛一抬头迎上他轻笑的眼,想他又是安慰自己,神色不免又有些落寞。安逸尘瞅了眼燃气的香,正如烟般袅袅飘着,笑了声。宁致远盯着他,安逸尘便指着香道:“这香有名字么?”
“还未来得及起。”
安逸尘抿唇想了会:“不如就叫青烟。”
宁致远怏怏地:“叫什么都好。”
安逸尘嗯了声,见他仍是失落,轻咳一声:“这香我很喜欢,特别是那五瓣梅花蕊,你描了许久吧。”
宁致远手撑着脸颊,漫不经心道:“也就两天罢了,花型再好又如何,味道不正仍是无用。”
他的声音闷闷地,似是十分苦恼,安逸尘后悔方才太过直言,又想若不说岂不是欺他。他虽是自傲,却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等他自个想开了便好。
安逸尘不再说话,而是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子。宁致远撑着腮,想他在这香上费了这么多功夫,最后却因蜂蜜搞砸了,心里十分的气馁。他想到自己熬夜研究配方,又说了许多好话从爹那里借来模具,更是折腾了几晚为这香上色描金,最后却是味道不正。这实在不该如此,叹口气,宁致远拍了拍脸颊,甩了甩头,让自己变得精神点,下次小心些就是。
安逸尘见他脸色变好,将药瓶递给他。
“临睡前滴几滴但眼里,你这两天眼睛太过疲劳,滴这个会舒服些。”
宁致远握着瓶子想他对自己当真用心,方才的失落当即便没了,满心都是逸尘老弟的那句滴这个会舒服些。
“今晚就滴。”他连说了几句,安逸尘觉得他这急于许诺的样子十分好笑,也随他笑了起来。
“记得就好。青烟我留下,我要去给花农看病,你要一起么?”
背上药箱,安逸尘问他。
“不了,这些天忙着炼香,好久没陪佩珊那丫头胡闹,我回府逗逗她。”
安逸尘也不留他,叮嘱他几句切勿太过胡闹伤了自己便离开。
宁致远送完香,心情颇佳,回府后与宁佩珊打闹时一直咧着嘴,也让了那丫头不少,倒是让鲜少占上风的她得意多时。
两人闹了许久,瓜子茶点吃了不少,宁昊天也从花田回来,又过了大半时辰天色已晚,一家人气氛融洽的吃了晚饭。这饭后消食的点子宁致远最多,他从后院假山后摸出一条长竹来,微风赫赫的耍了起来。宁佩珊磕着瓜子啐了他一口,这大晚上的又显摆,成天里在魔王岭作威作福的,也不怕败坏了宁府的名声。虽是这么想,她仍不时提醒几句让他停下。方吃饱便如此,这胃怕是在绞在一起疼得很了。
宁佩珊让他慢点,他倒越发卖力地舞起来。宁昊天独自站在原落一角,身影掩埋在夜色中,只余一双眼睛亮亮的,微微笑着。
他胡闹够了,便揉着肚子去歇下。阿三、阿四两人一人站着给他揉肩,一人蹲下给他捏腿,他懒散的躺在长椅上哼哼唧唧的闭着眼,嘴角勾着十分的享受。
两人捏了一会,宁致远便让他们下去,吩咐丫鬟送来热水洗漱后这便歇下。
第二日一早,宁致远睡得正熟,便听到屋外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宁佩珊肉嘟嘟的脸紧贴着门,费力挤开一条门缝,用尽力气喊道:“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睡!爹给你买了件新奇玩意,你快点起来教我怎么玩。”
她的动静太大,宁致远被吵醒的起床气在听到新奇玩意时全没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胡乱套了一件衬衫猛的拉开门,宁佩珊踉跄着埋头摔进他怀里,朝他胸口捶了几拳,搂着他催促道:“你快点穿好衣服,阿三阿四已经把那东西搬进院子里,正等着你呢。”
宁致远被她捶的胸口疼,推开她后夸张地吸了几口气,揉着胸口道:“给我买的东西你急什么?”
他说着便又将人往屋外推了几分,关上门换上一身笔挺的西装。
他一出来,阿三便扛着那东西朝他跑来,阿四凑上前解释道:“这是老爷特意让人从省城买来送给少爷的,说是叫什么脚踏车。少爷以后出门便可以骑着它,比骑马省力多了。”
阿三将脚踏车放下,宁致远围着它转了一圈,又蹲下身仔细研究了那两个轮子,他似是对那轮子上的链条很感兴趣,不停伸手去摸。宁佩珊看他不疾不徐的研究早已按捺不住,急上几步亦蹲在他身边,歪着身子撞他:“这东西怎么玩?”
宁致远一转那车轮,眯着眼睛发笑。怎么玩?凭他的本领,还搞不定这玩意?
他拍拍衣服站起来,掐腰让闲杂人等离开空出后院。宁佩珊围着他不停的打转,双手抓紧他衣服,威逼道:“你可别想一个人独吞,爹虽说是买给你的,却也没说我不能玩。”
宁致远一门心思都在车上,对于她娇蛮的要求,只是笑着摸摸她头发,春风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先让小爷玩玩再说。”
宁佩珊不乐意,双臂一伸拦住他道:“我不管,你一定要教会我骑车。有了这车,即便你言而无信甩下我,我也可以骑着它去省城。你若是不教我,日后你去哪我便跟哪,特意去拆你的台,让你颜面无存。教或不教,你看着办便是。”
她竟松开手,一副你可想好了,惹毛了我,有你好看的架势。宁致远最了解她的性子,与他一般说一不二。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宁致远一扭头抓住她小辫子,手指极快的戳她眉心,恨恨道:“倒是会拿捏轻重,教你也无妨,只不过这玩意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若是方法不当出了事你可不能怪我。”
好不容易才磨得他开口,宁佩珊当即表态,若是出了意外绝不迁怒于他,宁致远这才极不情愿的应许教他。
这几年,越来越多的西洋玩意涌入中国,一些名门望族为了彰显身份或多或少身边都有几样别致的西洋玩意。魔王岭虽比不得纸醉金迷的上海,却因盛产香料在国内亦颇有名气,宁家作为魔王岭数一数二的香户,家里的稀奇玩意亦是不少。宁致远曾偷偷摸摸溜进宁昊天房间,想要找出被他当作稀世珍宝藏起来的香谱,却误打误撞的找到了一把手枪。眼下正是民国,虽看似平和,却处处隐藏危机,谁也不知哪日炮火就落了进来。枪这种杀人利器,是敏感品。宁致远不知宁昊天动用了多少关系疏通才弄到这把枪,可有这枪在,若有一日真出了事,一枪崩出去威慑无穷倒也省去许多的废话。
宁昊天第一次教宁致远打枪时,那人激动地打飞了所有的子弹。宁昊天直叹气,太沉不住气,哪堪大任。宁致远却不以为然,第一次嘛,总得允许他失误。宁致远这水平,宁昊天那为数不多的子弹可不能就这样费了,便吩咐他空枪试练。如此过了大半个月,宁致远握枪的姿势有模有样,宁昊天欣慰的点头给他上了子弹,还未待他叮嘱莫要又脱靶,便听砰砰几声枪响,宁致远玩的一手好枪,五发子弹,发发命中。这般枪法,这魔王岭怕是找不到第二人。宁昊天收起枪,安置在书房上了锁,语重心长叮嘱:“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私自动用这枪。它若是走了火,警察厅那里爹不好交代。花些银子倒是小事,若他们动了心思想要没收这枪,爹损失可就大了。致远,爹倒是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这枪。”
宁致远那时对枪极为好奇,却也明白这东西杀伤力太强,弄不好便伤了人性命,因而默认了宁昊天的话,倒是未曾打过它的主意。
枪玩不得,其他东西宁致远可未曾少玩,见识多了学起来自然也快。方才一通观察,宁致远已摸清脚踏车是怎么一回事。这就和骑马一个道理,你得先骑上去才能驯服它。宁致远当下便长腿一跨踩着脚蹬骑了上去,他上的急车身被他带的一歪,阿三眼明手快扶住车他才未摔下来。这下倒是让宁致远吃惊不小,再也不敢大意,小心握住车把手,眼光一扫示意几人离远点,这才歪歪扭扭的骑起来。他骑得慢,在院里溜了大半日才敢拐弯,却不想太过用力直直从车上摔下来。他一摔倒是把宁佩珊吓狠了,当下便哭着跑过来扶他。几人手忙脚乱将人从脚踏车上解救下来,不停的问他有没有事。宁致远坐在地上,咧着嘴抽气,一摸脸上火辣辣的疼,再看手上沾了血。宁佩珊大惊失色,一推阿三、阿四,喊道:“还呆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我哥这脸可不能花了。”
宁致远直愣愣的看着手上的血,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猛地抓住宁佩珊:“佩珊,我脸有没有事。小爷我生得玉树临风,可不能破相啊。”
他一副天塌了的惊恐样,宁佩珊忙拿出丝帕给他擦血,露出右脸颊蹭破了皮的肌肤,叹气道:“还好只是破了皮,应无大碍。”
宁致远伸手想要摸,宁佩珊打开他手,凶道:“不要碰,等大夫来的。”
宁致远哦了一声,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脚也崴了。
真是晦气,他拧着眉瞅了眼脚踏车,想要上前踢上几脚,转头又想自己和车置什么气,是自己太过莽撞才摔下去。
他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往屋里去,摔得真疼,方才应先护住脸才是。
宁佩珊端来热水避开伤口帮他擦了脸,不时往外张望:“小关大夫怎么还不来?”
宁致远镜子里的脸一扭曲:“谁?请的是关潼?”
宁佩珊点头,自然是他。
宁致远一摔镜子:“你快让人把阿三、阿四喊回来,我才不要那个庸医给我看病,你派人去太白楼找……”
“找谁?”一声轻笑响起,关潼背着药箱进屋。
宁致远哼了声:“又来坑蒙拐骗了。”
宁佩珊掐了他一把,对着关潼笑了笑:“小关大夫你别介意,他最在意那张脸,正担心破相,脾气不大好,你多担待点。”
关潼放下药箱,啧啧的看了眼横眉竖目的宁致远,拿出药膏道:“宁小姐言重了,我这就给宁少爷上药。”
宁佩珊侧身一让,关潼给伤口做了处理后开始上药。宁致远极度不配合,宁佩珊当着关潼的面拧了几下他耳朵,宁致远这才老实了。他恨恨的瞪了几眼偷笑的关潼,暗想等脸好了再收拾他。
关潼一走,宁致远便又蹦到院子里去找脚踏车。阿三、阿四想那车让少爷摔了一跤,早已将车推走。宁致远一通好找,他们不得不把车再推回来。宁致远摸了几下脸色覆着白纱的伤口,咬牙又上。阿三、阿四惊慌不已要来扶他,双双被打发到一边去。宁佩珊站在门口紧紧盯着他,以防他一个不慎又摔下来也好救他。
宁致远练了一下午,晚饭草草吃了几口,又在院子里练了起来。宁昊天听了事情始末后,也未多言,只让他多练几回,却吩咐后厨多做了些他喜爱的菜式。
自从上次摔了一跤后,宁致远几日未出门,皆躲在家里练习骑车,竟连安逸尘邀他去太白楼的约也未赴。他没去,安逸尘却让人给他送了几瓶去疤的药。
他拿着药,收的心安理得,却又隐隐气恼。定是关潼告诉安逸尘这事,他懊恼的想上次分明安逸尘已答应不再见关潼,自己为何要松口。那人心怀不轨,这次不知又顺了些什么东西回去。长叹一声,宁致远收好药,决定明天去太白楼。
屋外,阿三正扶着车后座,不停的唠叨:“小姐,你慢点骑。”
阿四跑着跟在一旁,紧张不停:“小姐,少爷说不让你骑车,怕你摔着。”
宁佩珊骑得正开心,听到这话,猛地停下:“摔着又怎么了?他那不是有药么,正好也让我试试。”
“小姐,别说笑了。”阿三十分无奈,不愧是兄妹,这明知会摔仍要骑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辙。
宁佩珊从车上摔到了宁致远的怀里,那人脸上的白纱已经去掉,伤口处的疤痕淡去,肌肤光滑莹亮如雪,抿嘴一笑时带着恶作剧的意思。宁佩珊心知不好,胳膊用力一蹭就想推开他,却被宁致远揪住两个辫子往回拉:“谁让你骑车的?”
“你骑得,我也可以。”见躲不开,她索性转过身,不甘示弱的怒视他。
宁致远松开她辫子,哎呦一声大笑:“好,你可以骑,可怎么摔下来了?”
宁佩珊指着他脸上的疤,切了声,不屑道:“你不也摔下来了。”
说着她突然出手去摸他黑色马甲上的口袋:“这药不错嘛,借我用用。”
宁致远捂住口袋,急急后退几步躲开她:“你又没蹭破皮,要这药做什么?”
“防患未然。”他越宝贝,宁佩珊偏要抢,追在他后面好一会,直到撞上宁昊天回府这事才作罢。
宁致远捂着心口,想他那妹妹眼倒是尖,他不过是没事摆弄了几下便被她发现,下次可得藏好了。
第二日他特意骑车去太白楼,一路上骑骑停停显摆个不停,不多时魔王岭便都知宁小霸王新得了一件叫做脚踏车的稀奇玩意。他显摆够了,一个用力顺坡驰骋到了楼下,从容不迫的下车,扶着车在楼下喊道:“逸尘老弟!逸尘老弟!”
安逸尘手里拿着信,桌上的粥早已凉透,有那么一瞬间安逸尘觉得自己的心也凉了。盛夏的风热浪不止,吹在皮肤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安逸尘灰色的长袖衬衫湿了大半。不多时一滴汗从额头滑落,正落在信纸上,将那墨字氲开一片,渐渐地便看不出本来面貌。
楼下宁致远仍在喊他的名字,似是怕他听不到,一声比一声洪亮。少年人总是有着无穷的活力,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真的认为只要用尽力气,一切都可做到。
安逸尘不答,他便一直喊。
楼下有人见鬼似的对着宁致远指指点点,他一掐腰猫儿似圆溜溜的眼睛瞪视他们。
“我找逸尘老弟,你们凑什么热闹?”
他向来是不管他人目光的,瞪过他们便又转头笑嘻嘻的对着楼上喊。
安逸尘仔细地叠起书信,起身换了件干净的白色衬衫,一颗一颗的扣好扣子,顺了顺服帖的刘海,这才推开窗户。
宁致远始终维持着抬头的动作,一见他,眼睛亮晶晶的,用力挥手大喊:“逸尘老弟,你快下来。”
安逸尘对上他双眼,微蹙的眉心一展,嘴角挂着笑答道:“好。”
“那你快点。”又用了挥了几下,直到安逸尘关上窗,宁致远这才放下手,十分惬意的扶着车。
安逸尘一出楼,宁致远便推着车上前,急切的一拍车身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脚踏车,比骑马方便多了。有了它,我以后来找你就方便多了。对了,你需要去省城么?我可以带着你去,很快的,要不要试试?”
他一股脑说了许久,安逸尘不得不打断他:“你找我有事么?”
宁致远揉了揉头发,瞥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的,不由嘟囔道:“没事不能来么?”
安逸尘摇头:“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宁致远便又笑:“走,我带你在魔王岭转转。”
他扶着车,扭头扫了眼后座,示意安逸尘坐上去。安逸尘围着车转了圈,问道:“你学会了?”
宁致远拍着胸口保证:“交给我,你放心。”
安逸尘盯着他看:“脸上没事了吧。”
宁致远伸手戳了几下,凑到他眼前指了指:“你看,早好了,连疤也没留。我就说你医术比那个关潼好,你送的药很好用。”
宁致远一张脸快要贴上他眼睛,安逸尘长长的睫毛一眨,不由往后一退,目光却在他脸上流连一圈,细细瞧了受伤那处才道:“我这几日准备给你新配几剂药,等配好你过来拿走。”
“你给的药还没用完,干嘛又配新药?”
“多准备些,有备无患。”
宁致远抿嘴,这话倒是和宁佩珊说的一样。安逸尘既然要配,那便配吧。
他点头:“那好,你配好叫我。”
“我会尽快配好,现在走吧。”
安逸尘自发的坐到后座,宁致远脚一蹬,一溜烟的骑飞了。他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不时吹声口哨,张狂又轻挑。
“逸尘老弟,你看我这技术怎样?”他说着扭头看他,安逸尘双手捧着他那张眉飞色舞的脸将人扭过去,教训道:“别回头,看着路。”
宁致远兀自做着鬼脸,切了声满不在乎道:“我都练了几天了,保准不会摔了你。”
安逸尘轻拍他后背,忍不住提醒:“小心点总是好的。”
宁致远便真的放慢了速度,不紧不慢的一路带着安逸尘穿过长街,又经过几条偏僻的小路,这才到了一处风景极佳的湖边。亭台水榭相连,一眼望去便是回廊干阑,此处倒是僻静雅致,也就宁致远闲来无事乱转才能发现。将车停在桥一端,宁致远向前跑几步停下,回头招呼安逸尘跟上。两人站在桥中央,桥下碧波荡漾,桥边垂柳倒影映入水中微微荡开,炙热的夏风吹来,让他们的头脑开始犯晕。迎着烈阳,宁致远眯着眼睛,睫毛不适的颤了几下,这鬼天气,倒是热的很。
他望着湖水,胳膊捅下安逸尘忽得笑开:“要不要玩个游戏?”
安逸尘眉心拧着,侧身靠着桥栏,漫不经心道:“玩什么?”
“你等着。”丢下这么一句,宁致远大步跑到桥下,弯腰捡了几颗石子便急急赶回来。将手里的石子挑出一半给安逸尘,眼神往湖中一看:“打水漂吧,看谁漂的远。”
把玩这手里的石子,宁致远狡黠一笑,弯腰便是一个石子落水,他似是很擅长这类把戏,一出手便连打出四个水花。洋洋得意的拍了几下手,朝对面那人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宁致远退到一边无声地等着安逸尘出手。
那人叹口气,似是对他稍显幼稚的行为有点不赞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就连往日温柔的双眼也流露出推拒的意味。
一瞬间,宁致远有些不安,局促的抓了把头发道:“要是不想玩便算了。”
安逸尘没表态,只是看了他几眼,随后便默不作声的往前一步。
弯腰、捏住、歪头目测角度、抛出,整个动作流畅堪称完美,就连那水花也漂亮。
宁致远不由抓住他胳膊大笑:“逸尘老弟,你这动作不错嘛。来,教教我,怎么才能抛的更远?”
刺目的日光中,宁致远那太过灿烂的笑容,让安逸尘的眩晕感又深了几分。他揉着眉心,将半挂在身上的人推开些,这才道:“角度很重要,你方才抛出去的时候蹲的太高了,下次蹲低些。抛出去的时候记住用食指拔下,旋转着扔出,这样才能抛得远。”
宁致远听得仔细,当下便又试了一次。安逸尘在旁扶着他肩膀往下一按,又亲手教他握石子的姿势,这才放手让他去抛。宁致远玩上了瘾,安逸尘便在旁等他尽兴。石子都抛完了,宁致远这才住手。
两人一路到了湖中心的亭子坐下,宁致远趴在栏杆上打瞌睡,安逸尘望着湖心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致远一个激灵醒了,他揉着肚子站起来:“饿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花费了较长时间,宁致远扶着车尾,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稳住!抓紧车把手……拐弯……用力踩……哎……你别拐的太快,小心摔倒。”
他这话刚落,只见安逸尘身形一晃堪堪就要摔下,宁致远心头一惊,忙松手去扶他。没想到那人一脚踏地,虽连人带车都半倾着,却是稳住了身形,硬是没摔倒。虚惊一场后,宁致远便不让安逸尘再骑,载着人回去了。
久违的更新,而我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手生估计得再写几天才有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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