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期》深海星空

3、Part.3 言语

　　两人小声说笑着走向门口，也没有特地要和这对新人打招呼的意思，巧的是，当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新郎新娘正好结束了和上一个客人的寒暄。
　　四目相对，顾柔一愣，然后微微一笑：“恭喜。”
　　连何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眼看了身边打扮华丽的缪岑一眼，点了点头：“多谢。”
　　连何峰心里是什么感觉呢？说不清楚。
　　当年和缪岑的事情被发现后，他幻想过无数可能，想过他们会默契地把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继续过自己的日子；想过顾柔会胡搅蛮缠不肯罢休，到最后闹得无法收场；甚至还想过能得到她的谅解最后享齐人之福。
　　想过那么多，却独独没想过会有现在的光景。
　　顾柔是什么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了解的了。相识二十几年，她的性格、脾气他都摸透了，她崇拜他、依赖他，几乎到了没有他不行的地步，可是这样的顾柔，怎么就会选择离开他呢？
　　所以，缪岑让他写给顾柔的请柬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写了，甚至心里有些隐隐地期盼，期盼什么呢？期盼能看到她枯槁的容颜，发红的眼眶，因为离开自己而一塌糊涂的生活。
　　可看看眼前的顾柔，哪里有什么一塌糊涂？她分明光鲜亮丽地闪闪发光！
　　在连何峰的心里，顾柔从来不能用漂亮美丽来形容。小时候的她很可爱，到了青春期几乎一天一个样子，也说不上来好不好看，结婚后，她常常哭。饭做的不好吃要哭，衣服没洗干净要哭，吵架要哭，冷战也要哭，到后来，就是哭他的晚归和不着家。
　　他常常觉得，大概顾柔的脑子里储存了一整个海域，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能哭呢？而这样爱哭的顾柔，在发现缪岑的存在后，竟然再没有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那个随时随地都能流出一缸眼泪的姑娘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这种感觉很新鲜，可是新鲜过后呢？他恍然觉得，自己也许并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但时间不等人，当他试着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并且曾经两人之间亲密的联系，竟然变成了层层阻碍。
　　这些心情，说起来繁复又婆妈，却也不过是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罢了，他的目光落在她因长发挽起而露出的雪白颈项上面，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顾柔颔首，眼神从他的脸上挪到了缪岑的脸上：“恭喜。”
　　缪岑脸上本来就不算自然的笑容更僵了，也直直地看着顾柔：“谢谢。其实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你寄了请柬，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话里话外透着一股挑衅的意味，俞洁馨听了瞪大了眼睛：“死三八！不想柔柔来你特么别写那张狗屁请柬啊！来来来，你过来，老娘六年前被打断你的腿正后悔呢！”
　　顾柔忙拦住了跃跃欲试的俞洁馨，皱着眉头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姑奶奶，你就收收你那炮仗脾气吧，你这肚子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缪岑的脸上此刻像是上了油彩般的好看，不用看也知道，场中宾客的注意力都被俞洁馨的大嗓门给吸引过来了，她咬着牙狠狠地盯着顾柔和俞洁馨：“你们果然是来捣乱的吧。”
　　顾柔当没听见，俞洁馨摸着肚子拼命地做深呼吸，不行不行，她实在太生气了，这样对宝宝不好，要淡定，淡定。
　　此时，听见动静的一众亲戚朋友都已经或远或近地围了过来，有的默不作声看戏，有的窃窃私语交换情报，连军、何婉玉和缪岑的父母也都赶了过来，看到几人的脸色，心里多少都有点数。
　　缪岑的父亲只是沉着脸不说话，缪岑的母亲却是和女儿一个鼻孔出气的，和缪岑交换了一个眼神，就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哟，这是来闹事的？”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顾柔，脸上的表情是轻蔑：“啧啧啧，六年前守不住自己的老公就算了，怎么着，现在是要抢回去么？怕自己不行就带着个大肚婆来搅和，还说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呢，也就这么点花头么。”
　　缪岑母亲的话一出来，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更大了，缪岑的父亲忙扯了她一把，黑着脸吼她：“怎么说话的？不会说滚！”
　　顾柔斜着眼睛看过去，缪岑和她妈妈长得很像，眉眼嘴角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骨子里那一股妖媚邪气也是一脉相承，于是她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容：“总听人家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伯母，谢谢您今天让我见识到了。”
　　边上正努力平心静气的俞洁馨一愣，忽然就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缪伯父，冒昧问一句，请问您和缪伯母也是停妻再娶吗？”
　　这话实在是再直白不过了，缪岑的父亲沉声道：“别胡说八道！”
　　“哦，这么说来不是吗？嗯，想想也是的，凭缪伯母的本事，自然是……”俞洁馨嘻嘻笑着，故意只说了一半。
　　这一骂就骂了人家一家三口，还不带脏字，俞洁馨自是爽快无比，尤其是听到周围那刻意压低的嘲讽笑声的时候。
　　何婉玉看着顾柔，欲言又止，连军父子都眉头深皱，连何峰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岳父岳父，叹了口气：“柔柔，别这样……”
　　“连先生是在叫谁？如果是叫我的话，请称呼我为顾小姐。顺便请问一句别这样的怎样？”顾柔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明明看着如沐春风，听起来却像十二月的寒风。
　　丝毫不给面子的言语让连何峰也沉下了脸：“我明白你还记恨我，但今天是我的婚礼，请给我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