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终将圆满》乘凉树下

5、第 5 章

　　陆祎走了.林初寒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呆呆的掉下泪来.他想追上去,想叫他不要走,想紧紧地抱住他,但他知道不可以,现在在上课,他不会喜欢这样任性的自己,他希望自己好好读书,对,好好读书,这样,他就会来看自己了.
　　好好读书,几乎成了林初寒生活的所有的目标.他天性敏感,不会跟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不会巧舌如簧左右逢源,更没有出众长相风度翩翩,但他不在乎，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一刻不停地,重复着那些单调的试题.尽管它枯燥,尽管它乏味,但他甘之如饴,他所有的时间,爱好,兴趣以及期望,都只为了那薄薄信笺上一句轻柔的夸奖.
　　值得吗
　　当然.再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事.
　　中三的男生总有过剩的精力，再多的作业也压不住他们青春的躁动，但林初寒不一样，他不说话，不打闹，除了每次考试排在前面的名次，人们甚至忘记了原来他们班也有这个人。林初寒就像个隐形人一样在初三一班呆了一年，直到中考结束。
　　成绩出来的那天，林初寒很紧张，他怕，怕成绩不好，怕看到那张一贯温柔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怕他撇过头再也不愿看他一眼，怕他摇着头说你真让我失望。
　　当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学校门口大红榜单的第三名的时候，他才终于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我没让你失望。
　　班主任拍着他的肩膀说考得很不错，同学笑着跟他说恭喜恭喜，他都不在意，他只想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他。写信来不及了，打电话，对，打电话，林初寒一路欣喜地跑去公用电话亭，按下那个，从没拨打过，却烂熟于心的号码。
　　接通的过程是如此漫长，他紧紧握着话筒，期待又不安，他有点害怕，或许他在工作，那样自己不是就打扰了他？可是……
　　“你好，我是陆祎”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干净有力，同时也透着一股陌生的压力。
　　“叔叔……”林初寒轻轻地叫了一声，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听到自己的声音。
　　“初寒？是你吗？”陆祎有些意外，声音也不自觉变温柔，快两年了，小孩都是和他用书信联系，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恩……”知道他听出了自己的声音，而且没有生气的样子，小孩刚刚雀跃的心情才又回复了一些。
　　“有什么事吗？”没事小孩应该不会这么突然打电话给自己的，难道是老人的身体出了毛病？
　　“叔叔，我们中考的成绩出来了……”
　　“是吗？初寒考得怎么样？”听到这个，陆祎其实已经不担心了，小孩每次的成绩都能拿到全校前十，发挥正常的话，进一中一定没问题。
　　“恩，考得还好”
　　“考了第几啊？”
　　“第三……”
　　“第三？全校第三？”
　　“恩”
　　听到小孩的回答，陆祎真的是喜不自胜，小孩在的班是学校尖子班，虽然他一向刻苦，可毕竟基础比别人差，刚进去的时候连班上前二十都排不到，想不到短短一年时间，他居然已经是年级前三了。
　　“初寒真厉害”陆祎忍不住夸奖他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告诉叔叔，叔叔一定给你买。”
　　小孩也开心得笑了，他不需要什么礼物，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只要他的夸奖 ，便是他最满足的事。
　　“不用,上次叔叔买的衣服鞋子都还好好的呢,冬天也没有冷到.”
　　知道小孩肯定不会问他要什么东西,陆祎想了想说”要不然初寒暑假来叔叔这里,离高中开学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叔叔带你去玩一下好不好”
　　“可以吗”小孩惊喜的问,去哪里玩无所谓,但是可以去看一下叔叔,才是他最高兴的事.
　　“恩,不过叔叔最近有事,要等叔叔忙玩了才可以带你出去玩.”
　　“恩,好”
　　“那过两天,我叫一位叔叔去学校接你,你跟奶奶说好后,在学校旁的李伯伯家等着好不好”
　　李伯伯就是以前开着拖拉机去给小孩他们送牛奶,送文具的师傅,知道小孩舍不得花钱,现在陆祎还在让李伯伯每半个月去给小孩送一些东西,有急事的时候也可以去找他.
　　想到陆祎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林初寒差点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哭出来,他抹了抹鼻子,轻声应着陆祎嘱咐他的事,等陆祎有事,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老人知道了自己孙子的成绩,笑得腰都直了些,又知道陆祎让小孩去城里,便忙不迭地开始给小孩收拾东西.在家的时候,怕把新衣服都弄脏,小孩平时都是两套衣服来回换,所以上次陆祎给他买的衣服,还有两套是新的,老人让林初寒身上穿一套,再拿一套去换洗,又在背包里装了一些家里自己熏的肉,这还是过年时陆祎叫李伯伯送过来的新鲜肉烘的,哎,鸡蛋再拿几个,这样清寒四壁的家,实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但也总想尽自己一份心意.
　　来接林初寒的是陆祎的一个朋友,刚好在临市开会,便拜托他绕两个小时路专门来接小孩.
　　赵瑞丰也知道这是陆祎资助的一个孩子,看他礼貌的叫了自己一声叔叔,便乖乖地坐在位子上不动,安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的时候,才知道陆祎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呵护备至,这真的是一个乖巧得让人心疼的孩子.瘦弱的身子靠在椅背上,黑白分明的双眼静静地望着窗外,双手紧紧抱着胸前的背包,坐得久了,有点晕了,也只悄悄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强忍着.
　　看到路边有人卖水，赵瑞丰下车买了一瓶水递给小孩，小孩以为自己晕车，给别人添了麻烦，局促地接过，低头道了声“谢谢赵叔叔”.
　　到达A市，已是第二天中午.
　　林初寒一下车，就看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了一年的人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一路的晕沉疲惫就这样在他带着笑意的温柔注视下消失殆尽，随之，一股酸涩的想念和甜蜜的幸福漫上心头，让他生生呆在了那里.
　　“初寒……”
　　他叫他，用温柔的声音，不是想象，不是夜半时一遍又一遍的彻骨想念，他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是他，是他
　　“叔叔……”小孩扑进陆祎怀里，用手紧紧地抱着陆祎
　　“我在这里……”陆祎弯腰将小孩搂在自己怀里，等他渐渐停止颤抖才揉了揉他的发顶，领着他回到家里.
　　赵瑞丰将东西送上楼就回去了.陆祎拿出拖鞋让林初寒换上.小孩看着这个宽敞明亮的，地板比他的床还干净的房子，有些无所适从，跟在陆祎身后，连坐都不敢.
　　“初寒……”将小孩的包放在桌上，陆祎拉过小孩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这是叔叔的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知道吗？”看着小孩局促不安的样子，陆祎不禁温柔劝慰.
　　“恩”小孩一如既往的乖乖答应.
　　“坐了一天多的车累了吗？”
　　“没有……”
　　“那就先去洗个澡，洗完澡就可以吃饭了好不好？”
　　“好……”
　　等小孩洗完澡出来，果然饭桌上已经摆满了好几盘菜.陆祎自己没吃多少，倒是给小孩夹了许多.
　　“多吃点……”
　　小孩大口吃了几口菜，然后抬头对陆祎说了声“叔叔，你做的菜很好吃”说罢还肯定地点了点头，眼里也是一片认真.
　　陆祎听得哭笑不得“咳咳……初寒，这是叔叔一早叫的外卖，不是叔叔做的”看到那双真挚的眼睛，陆祎竟然有种欺骗小孩子的罪恶感.
　　小孩也红了脸，他，他只是想，想告诉叔叔他很厉害，但是……他就像个说了谎却被当场戳穿的不诚实的小孩一样尴尬，恨不得把头低到凳子里去.
　　“好了……”陆祎把小孩的脑袋从凳子下挖出来，他不会因这着恼，更不想小孩连饭都吃不下，便又一样样地给小孩夹菜，偏小孩对着陆祎的好意又不会拒绝，最后直吃到小孩捂着嘴打嗝，险些吐出来才停下.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孩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柠檬水,一边偷偷地看坐在旁边的陆祎,看着看着，忍不住自己偷笑一会儿，陆祎不解，心想难道这动画片这么好看，果然他已经过了看动画片的年龄了，可谁知道52寸超大宽屏的无人理睬的电视机的寂寞.
　　等陆祎洗完澡出来，小孩已经捧着吹风机等着他了.知道小孩的坚持，陆祎索性直接在床沿坐下，由着小孩高兴.
　　此时的林初寒，已经不像两年前一样瘦弱不堪，穿着一身浅色的格子睡衣，配着张清瘦得小脸，已经是一个小小少年，但他却依然捧着吹风机，赤着脚在床上像只欢快的蜜蜂一样围着陆祎转起圈来，他喜欢这样的亲近,也喜欢为陆祎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
　　睡前，陆祎带着小孩来到他的房间.陆祎家是精致简练的三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还有一间空置的客房，平时并没有什么人会来，现在已经被收拾成了林初寒的房间.床单是新换的，浅灰色的格子式样，和睡衣刚好一套，陆祎想天蓝粉红的小孩可能会嫌幼稚，才专门挑了这个.桌上还有一些文具，高一的辅导书，以及一些课外书籍,林初寒一样样看过来,回头望着陆祎的眼里,已经充溢了满满的震惊与感动,想说的话全都堆积在喉头,却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紧紧地抱着陆祎的腰,任由所有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叔叔……叔叔……”你这么好，你这么好……
　　“傻孩子”陆祎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头,揽着他来到床边
　　“坐了一天的车很累了吧？早点休息好不好？”
　　小孩乖乖地点头，陆祎一边帮他塞好被子，一边温言嘱咐
　　“明天叔叔要上班，你自己在家看看电视，饿了的话就叫外卖，号码和钱都在桌上，冰箱里也有零食，喜欢吃什么就自己拿，等周末有空了，叔叔再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林初寒只安静地点头，好不容易见到陆祎，他舍不得早早睡觉，但又怕耽误陆祎休息，听着他一句一句的细心交代，想着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和陆祎一起，便松开了拉着陆祎衣角的手，还催促着陆祎也早点去休息.
　　熄了大灯，留着一盏床头的小灯，陆祎揉揉林初寒的头发
　　“床头灯的开关在这里，如果刚来不习惯的话就开着小灯睡觉，有事的话就叫我好吗？”
　　看着小孩乖乖点了头，陆祎转身准备出去，却不想又被小孩一把拉住，陆祎挑眉，询问地看着林初寒，“还有事？”
　　却只见小孩慢慢凑到自己眼前，直到……额上传来一片温润的柔软，“叔叔……晚安……”
　　林初寒小声地说，这是他刚刚从电视上看到的，里面的两个人睡觉前都会亲亲对方的额头说晚安，虽然动作……咳咳……肉麻了点，但他喜欢与陆祎这样的亲近，甚至，含着隐隐的期待.
　　还来不及惊讶，陆祎就被林初寒微仰着头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自己的样子给打败了，俯身轻轻吻上小孩的额头，看着他眼里的笑意蓦然增大，自己也不觉开怀起来，这容易满足的孩子……
　　任床头灯亮着,林初寒在昏黄的灯光下一时无眠,脑中来来回回的闪动着陆祎温柔的笑脸和细细地叮嘱,以及……那印在额头的温润的轻触和满怀地温暖.
　　身下的大床又软又宽，被子也是又干净又暖和，身上都热得快出汗，怀中却总有种空空的感觉，怎么辗转着都无法入睡.翻身将枕头压在怀里，才稍稍消减了心里的空落，伴着整日的颠簸劳累和微微的忐忑不安还有隐隐的幸福满足，终于陷在沉沉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