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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坠入深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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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陈萌有些惊讶,不明白怎么好好的松先生怎么合计起这个来了,在陈萌自己的想法里,只是刚来到这里搞不清状况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的时候才想过离开,这么久以来确是没再有过这个念头了,一来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属于前生所熟悉的那个世界里,二来外面也没有什么念想儿,更何况自己在这里和师父一起日子过得很惬意,每天想天亮师父就让天亮,想天黑师父就能让天黑,没有吃穿劳作的苦累,没事听师父讲讲以前的事或是师徒两个胡乱发散的聊东聊西,而且陈萌一直都好奇的期盼着想知道下一个来的会是什么人,还和师父讨论出了好多种可能,总之现在的闲暇舒适是曾经为人时不曾体会到过的,说说笑笑背后的陈萌对师父是很感激和尊敬的,没想过离开,也没想过师父会要送自己离开。
陈萌的惊讶本就在松先生的预料之中,他只微微点了下头回馈给陈萌你没听错的意思,继续平静的解释给陈萌自己的担忧和缘由。“丫头,在这个山洞里发生过的事,你都知道。你也知道你师父我对外面世界的种种了解都是听来过的人说的,并没有真正的经历。所以你出去后会遇到什么,会不会被欺负,想到这些总是让我担心的紧,甚至都不知道你会去到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如果真遇到你解决不了的麻烦可如何是好。”
“那你还要送我走。”听松先生说着陈萌很委屈的嘟囔,带着明显的鼻音。
“丫头,抬起头来,你想想如果不走,可能会怎么样?”
“就这样呗。”陈萌此时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看着叫人心疼。
松先生摸摸她的头,“傻丫头,往时和我斗嘴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想没想过时至今日,在这山洞里出现的,除了离开的没有留下长远的,嗯。”说着松先生紧盯住陈萌,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可是”陈萌听师父这样说本能的想要反驳,却只吐出两个字便无话可说。是的,这里发生过的事,但凡师父知道的都说过许多次与她,师父说的是事实。此刻师父的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透着对往事的无奈对自己的不舍和无措,陈萌知道当年那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唐朝文人也就是师父的师父就是在这数不尽的年月中消散掉的,师父对那应该算作自己师祖的人感情很深,所受的打击也极大,所以才会在后来极尽所能的帮助无力离开的人离开,哪怕是不计后果的离开。
但是现在,陈萌读得懂师父的神情,那里面不只有送走自己的坚决,更有着对自己的不舍,对自己未来路途的担忧,有着欲护自己周全而不能的自责。这样的师父让陈萌感恩、幸福也让陈萌揪心、难过。想象的到,自己若是离开,师父会是如何的牵挂,同时也更明白,若是不离开,师父一定会每日每日忧心更重,直至有一天自己很可能成为第二个伤害到师父的人。思及此,陈萌决定自己是应该要离开的。
如果说之前的陈萌一直在顺从于命运的安排,那么这一次虽有松先生的影响但最终还是陈萌自己做出了决定性的选择。想通了、决定了,便不再期期艾艾。
“师父,咱们一起做件事好不好。”陈萌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看似脑回路跳脱的提议。
定睛看了下眼前瞬间长大的孩子,松先生露出一丝欣慰,语调也显得轻松了些“是啊,一直都只是在聊天呢,做件别的什么事呢,丫头快想想,师父没了主意呢。”
四下看看,陈萌调皮的摊开手抱怨“师父,咱们好穷啊。”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主意可是你出的。”松先生多想能一直宠惯着这个小徒弟,此番也只想着配合陈萌尽兴闹一次好做回忆,也就全凭着她想去了。
“师父,咱们画画儿吧。就画桂花,我说样子,你用光在石壁上画好不好。”陈萌暖心的提议。
松先生自然知道陈萌是想着自己喜欢桂花的,应着道“好啊,只是你知道桂花是什么样子吗,师父我可是不知道的。”
“嘿嘿,师父,等我出去看了在告诉你外头的桂花什么样,现在咱们画咱们自己的好不好。”
‘再告诉你’、‘画咱们自己的桂花’,心地纯善情感细腻的松先生感动极了,开心极了。于是师徒二人愉快的开始了他们的创作。
完全没有实物见识的松先生在见识有限的陈萌的指挥下,很是幸福的在千年不曾变化过的石壁上留下一幅大作,忽略掉构图、笔法等不去追究,简单说来这幅石刻的内容就是一片杨树叶儿上面托了小小的一团,一团不知什么东西。
画完收好光刀的松先生背着手瞧着石壁,思量再三,向一边心满意足的陈萌试探着问道:“丫头啊,你说,桂花,应该不是这样的吧?师父说桂花是美极的啊。”
陈萌倒是坦然“师父,这是咱们的桂花,自然和别人的不一样的。”说完鬼精灵的指着杨树叶儿上那一小团,扬着小脸儿问“师父,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松先生摇头表示不知。
陈萌转过身对着画上的一小团作做了个揖,故作严肃的看向松先生“师父怎能不知呢,这是你啊,哈哈哈哈。”
松先生听了苦想好一阵,明白过来,亦是哈哈大笑。这个好徒弟,怎么让他舍得呢。
聚散总有时日,再多不舍也是徒然。
这一日,陈萌趴在松先生怀里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嗓子,松先生将想得到的嘱咐一遍遍的叮咛再三,倒流了满肚子的泪水,终是一道光路弹出架起了通向外界的桥。
陈萌走一步恨不能退两步,一双眼根本顾不得擦只是盯着自家师父。松先生亦是难舍非常,但到底狠狠心手下运功直直的将陈萌送到了洞口,在被看不见的极大力量卷入的瞬间,回响在陈萌耳边的是师父抑着哭声喊出的‘万事小心’。
陈萌走了,山洞里极空、极静。
松先生化会松籽的模样,只放出眼识盯着石壁上的桂花,那桂花上也有一颗松籽,松先生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切,因为不愿被打扰,索性收了光,好像什么都不在了,只是默默的回忆着祈祷着。
再说陈萌这边,日常看着没有半点波澜的洞口谁知竟内含了柔韧至极的力道,疯狂的吸纳翻转间,只搅得陈萌七荤八素天地不分,初时还堪堪记得师父的叮嘱在耳边回响,不多时便什么声音也没了,只知道自己在看不到的力量下不断的被压制着、蜷缩着、翻滚着,过眼处白亮亮的一片空茫。
这是要再死一次的节奏吗?此刻,完全丧失了自我控制能力的陈萌,哪怕是一个抬头的小动作也做不到了,不由得悲观自嘲起来,心里悲戚着泪便不由的滑下来,师父啊,说好的桂花酒没办法替你尝了,但愿下次落个揣了一瓶子的到咱们洞里吧。
认命的陈萌放弃了,无所谓的闭上眼歇下心,随他飞去吧,随他去吧,随他……
飞着飞着,有点不对劲了,缩着眉毛放开感知细细体会了下,好像平稳了,不那么上天入地的翻腾了,呦,怎么个情况???
一睁眼,好嘛,高高的太阳,蓝蓝的天,洁白的云朵在身边。
什么?????洁白的云朵,在,身,边。
“小神仙……”师父俩字儿还没喊出口,陈萌便被加速下落的自己吓的僵住了嘴巴。眼看刚还在身边的大大云团一片儿片儿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陈萌四肢狂蹬狂抓却是什么也攀不住,在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见自己背对着大地在参天的树林间下坠,穿过繁茂的枝叶甚至是还在某根树干里过了一段,天啊,亏得是仰着下来的,否则迎面撞上这些东西,虽是灵魂体不碍事的,可毕竟还不适应啊,总觉着疼,哪儿哪儿都疼。直到‘duangji’一声闷响,总算着了地。
陈萌也顾不得晕顾不得疼,四肢并用连滚带爬的站立起来,怪不得是‘duangji’一声儿,这个凄惨的,居然是摔倒一堆什么屎上了,看颜色状态加之刚刚卧倒其中的触觉温度,竟还貌似是新鲜出炉的拉肚子产物,陈萌这个气啊,跺脚、叉腰、昂头、举指,冲天指了指,什么也没说又放下了,四下打量了下自己,还好,那恶心至极的俗物并不能真的沾蹭到自己身上来,想来这也算件万分不幸中的一件幸事了吧,“哎,师父啊师父,徒儿好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