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力更生的灵魂体》杯温茶不凉

33、大悲禅院求解

　　再说陈萌这边，出了学校一转身，放开速度向最近的一间小寺庙方向奔去。
　　在陈萌目前的规划里，对豆豆的定位是个美好的意外，这个意外在涉世最初给了自己无法用言语来感谢的温暖，这个意外是自己与凡世牵连中最牢固的纽带。在自己探寻灵力世界的过程中，最初肯定还是要以这个凡世为依托，比如寺庙比如墓地等一切可能成为两个世界交汇切口的存在，但不可避免的自己和豆豆的距离会是渐行渐远，起码四年之内豆豆的生活是有轨迹可参照的，而自己将要面对的一切都是未知，只能自己一步步去探寻，眼下陈萌正在做的就是要确认寺庙对自己的影响。
　　自从和豆豆去大佛寺参拜后，陈萌一直很困惑，不管怎么说寺庙应属仙佛一界和人界的接口，而自己即便不能算妖也总离鬼更近些，怎么能够出入寺庙如寻常家舍一般，丝毫的禁制都不曾感受到。是自己游离在那种禁制之外还是另有原因，如果不弄清楚的话万一哪天傻傻的被收服了可怎么办，所以在豆豆买旅游地图的时候，陈萌在众多景点标注中悄悄记下了各个道观寺庙之类的所在，并以学校为出发点选好了两处夜探之地，一个是正在赶过去的崇文寺，另一个则是地图上重点标注的大悲禅院，崇文寺用作热身，大悲禅院才是主题。
　　不出所料崇文寺果然只小小的一个院子立在那里，陈萌绕着外墙先试试感觉，确定外围安全后看看实在小到连个后门都没有，便只得穿墙而入，虽然不合礼数但毕竟稳妥些，正门可都是有关公韦陀把守的，逃跑费劲，自己的战力可不能真打。
　　“嘿”进到里面一看陈萌乐了，虽然精神还保持着警惕手脚却是放开了，不再弯腰缩背贼眉鼠眼的，这崇文寺造型是寺庙不假，也有个坐北朝南的正殿，可这殿里供奉的谁啊这，明明是孔老夫子吗，孔老夫子不是神好吗，孔老夫子也是有弟子三千的好吗，就这样把他老人家孤零零的放在勉强算是殿的简陋屋子里，圈上院墙放个售票室就挂名儿为寺庙，这样真的可以吗？鬼都嫌扯哦，还好意思杵那么大一个功德箱在那儿，切~。
　　“世人自欺”看着功德箱里那堆五块一块的人民币陈萌感叹的摇摇头，抬脚就要走，到了门口又一个急转弯拐回来了，在老夫子跟前有的没的替豆豆念叨了一堆，临了伸胳膊到功德箱里凝出双手，翻找一顿挑出张最大面值的从投币口塞出来，重新站好拜一拜再塞回去，这才满意的念叨一句“豆豆啊，姐姐我投资了50块助你不挂科知道吗”。
　　大悲禅院距一条穿城而过的水道不远，地图上有标明这条水道是火车站前那条河的分岔，水道宽处约有四米，上面以废旧的板条门板之类像模像样的拼了座浮桥，远观与公园里的造景相似，近看倒更像是在衬托禅院里的信仰对世人的悲悯，朴素的简直不像话。
　　陈萌站在浮桥一头观察对岸的院落，如果看不到的那一面没有特别深的话，这座禅院规模与市里的大佛寺应该差不多，整座院子给人很静谧的感觉，连带着周围都静悄悄的，是陈萌很喜欢的状态，看着水面映着月色而闪动的光亮，陈萌现出身形把自己完全暴露在禅院的对面，空气没有因此而更多的波动分毫。
　　带着试探，陈萌沿着浮桥一步步接近，直到下了桥一切貌似安好，不敢大意陈萌把自己隐匿起来，采用在崇文寺一样的套路，在外围踩了点儿后从后门溜进去。
　　禅院里院落分为好几重，不仅有供奉各位神明的正殿侧殿，还有课堂以及僧人居住的院落，甚至还有一口石井。转行其间陈萌觉得自己就是好小一只，或许有几百岁的老树枝叶繁茂，叶片擦动的沙沙声在殿宇间传递，虽然没有感觉到异动，陈萌还是觉得很紧张，各殿的门都关着不敢贸然进入，在大雄宝殿前站定，大大的香炉里散着檀香，陈萌犹豫了一下，还是行了跪拜礼，把自己此次前来的前因后果对着佛祖念叨了一遍，并且很严肃的强调承诺说自己绝无任何侵扰之意，只为心中所惑寻求一个解释，如果哪位神明看着不爽，自己绝对是立刻自行离开。念叨完了站起身来手向旁边一指“佛祖您老休息，我再去其他屋儿请安，嘿嘿。”
　　“佛祖最大，第二是谁啊？菩萨？哪儿屋是菩萨呢……”按照拜山头从大到小的思路，离开大雄宝殿后陈萌合计着到菩萨座前再讨了脸熟，却困于自己功课不足，见不到塑像就完全分不出哪个殿里谁是谁了，正张望琢磨着，冷不防背后一声讥笑传来“也是个蠢笨的”。
　　一直很紧张的陈萌，此时本能反应就是心底发毛，端胳膊弯腰缩脑袋，陈萌拔腿就跑。
　　“站住”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傻瓜才会站住，准备不是白做的，想打我个措手不及，做梦。这样想着陈萌继续飞奔。
　　“哎，你不累么？”声音还在背后。
　　累？累也得……，脑子里想的是累也得保命要紧，不想一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瞬间傻掉，后门还在遥远的前方，刚刚路过的天王殿还在身边，任凭两条腿如何倒腾，他们就是站在那里，不远离也不靠近。那感觉，无比熟悉，无比酸爽。‘师父啊，是你吗，呜呜呜呜。师父啊，徒儿再也看不着你了，呜呜呜呜’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哀嚎，陈萌已经完全忘记还在扑腾的下半身。
　　一个清秀的小男孩儿从身后走出来，衣着打扮就如西游记里太上老君身边负责扇扇子的小童，只是这男孩一副很是摆谱儿的样子，斜着眼睛上下看看陈萌，一撇嘴“不过如此”。
　　“诶，你谁啊”被这么个娃娃看不起陈萌很不乐意，无奈很明显自己跟人家娃娃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后面即将出口的话又咽回去了，脑子里稍作整理，看看四下只这男孩儿一个，复又想把刚才念叨给佛祖的话重复一遍以求自保，于是冲着男孩学了个豆豆式的‘亲切笑容’，“你好，我叫陈萌，今天是……”。
　　“笨就算了还啰嗦”，万万没想到啊，陈萌刚一开口就被堵了回来，一丁点儿都不人性化。
　　陈萌深呼吸，是可忍孰不可忍，打不过可以忍着不打，但嘴上的招数还是可以较量较量的，压着脾气问道“请教您尊姓大名啊，不知我来礼拜各路神明，哪里得罪了？”
　　那孩子听了不紧不慢的寻了张石凳坐下，“大半夜鬼鬼祟祟的，你还理直气壮了，刚才不是说有疑惑要找解释吗，说吧什么疑惑。”
　　“额~”人不可貌相啊，这孩子看来不是敌人啊，又是条大腿？陈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暗暗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是大腿也是大腿跟前的，总之比自己厉害，成就非凡业者不拘小节，“仙童明察，在下却是是为解开心中所惑而来，没能光明正大的前来参拜也是因为心结未解，不敢贸然行事深恐打扰神明所致，还烦请仙童为在下指点迷津。”说着抱定了拍响马屁的这厮还恭恭敬敬的对着男孩儿做了个揖。
　　男孩儿也不客气，摆摆手算是领了陈萌的敬，“别啰嗦了，说吧。”
　　“是”陈萌应了声，想着这不知谁家的熊孩子耐性不太好，得捡着紧要的赶紧问，可不能像黑黑白白似的，难得见一次总是只解决眼前那点儿事儿，回头再想也找不着影儿了。
　　“仙童，我欲遵循天道做些我该做的事，但无奈对于自己所属何方？可修何法门？万事宜忌等均无所知，今有幸得仙童指教详析，陈萌感激不尽”，说完又是一揖到地。
　　吓，这是什么人啊这，陈萌这问题这姿态把男孩儿也给吓着了，哪有这么问的啊，狗皮膏药赖上了这是，男孩儿有点儿郁闷了，说粗了吧人家这大帽子给你扣上了，说细了吧那不是没事儿找事儿闲的么，再说自己其实也没知道多少啊，早知道就不好那个奇不换这趟差了。
　　男孩偷眼看了立在那儿装得人模人样的陈萌，心里虽然鄙视她的无赖行径，差却还是要好好办的，更何况多少也理解她的无助，想着师父平日教育师兄弟们时的样子，板了声音开口道“你虽资质平常，但心敬天道，也是可教化的。但须知天道者不可言说，今日有缘相见于此，我只告诉你，你不属三界，三界之内皆可为你之友亦皆可为你之敌，万事宜忌你自去思量，修习法门你自去领悟，也是皆可皆可。”
　　男孩儿语毕再看陈萌，活脱脱一副咽了苍蝇还不能吐的表情，哈哈，男孩好开心，他也有点儿喜欢这丫头了。
　　“那，敢问仙童，这三界皆可为我之友亦可为我之敌，何解呢，在下曾救过一条鱼，但他并没有成为我的朋友，反而要加害于我，这是为何？”好吧，笼统的问你不说那就鲫鱼红烧慢吃细挑。
　　“哈哈，这既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凶险。”男孩儿实在觉得陈萌一张臭脸隐忍的样子好笑，禁不住卖关子，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三界之中因本性不同而各自法则不同，其中仙佛一界从和从善，相互间最为和睦有礼，而妖鬼一界从力从权，彼此间相伤相欺以自强是在寻常不过的事，而人界虽然相较说来都是些平庸碌碌之辈，但因其所求各异，倒也演绎了纷繁多面的精彩，举止言行都能带着很多弯弯绕，就像……。”说到这儿男孩儿拉着长音儿盯着陈萌。
　　陈明知道对方是在揭穿自己，面皮羞赧，故作不知的接口追问“所以，您说的是机缘也是凶险指的是？”
　　男孩儿好佩服陈萌的脸皮，心里乐开了花，看看天色也不再刁难，继续刚才说了一半的话“所以，只要不越界各自如何都是天道所容。而你，不属于任何一届。”后面一句，男孩儿是看着陈萌的眼睛说出来的。
　　“所以，我只要遵从三界的规则便可以自由来往？”陈萌也回视男孩儿，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理解，见男孩儿默认，继续道“而三界之内都可以遵从各自的规则以我为友或以我为敌？”
　　“恩，你比看上去要聪明一些”男孩儿对陈萌的话给予完全的肯定。
　　“什么啊？”陈萌要崩溃了，“这也太倒霉了，那我不就是人类看不到的鬼、仙佛不搭理的偏远邻居、妖鬼随时可能抓来塞牙缝儿的小吃吗？”
　　“哈哈，很深刻的理解”男孩儿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了你也不是一定要给别人塞牙缝儿，没本事打败人家也可以跑啊，哈哈哈哈，你不是还有个一级防御的寄身之所呢吗，哈哈哈哈。”
　　“额~，这你也知道”陈萌看着面前这个笑得一脸傻瓜的家伙，“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太好笑了”男孩儿很努力才控制住情绪，“你倒不必太过忧虑，以你现在的本事，躺在那儿等着都不见得有谁捡你塞牙缝儿，再说行走凡间的妖鬼大多因为从恶人间被灭掉了，你只要别太倒霉就是了，日月常在，你慢慢修习，不急不急。”
　　再问其他，男孩儿统统以不可说应对陈萌，最后放下一句‘要留心的话就留心人和妖鬼吧’就消失了。
　　“人和妖鬼吗？黑黑白白是哪界的？”陈萌看着天王殿紧闭的殿门，没人回答她，“好吧，算是长得丑的神好了，你们是一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