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力更生的灵魂体》杯温茶不凉

14、长途旅行

　　一路再无他事，东北孩子的暑期本就短，陈萌算着大概时间回到村子刚好是开学第二天，老师要收暑假作业的时间。毫不意外孩子们的作业簿干净的像刚在院子里晒好的衣裳——痕迹星星点点，老师一脸怒其不争的训斥，孩子无所谓的低头道歉，陈萌看看天色，今天怕是没什么新东西好蹭了，倒不如去工地看看。
　　整整齐齐两大趟房子，窗户门都安装上了，只里面还空着。院子里还有几个人在砌院墙，其实也没什么挂念的，就是一别月余，回来了不看看总觉着是个事儿，陈萌摇头笑自己像是出远门归来清点家资的地主，看过学校和工地还想去看看庄稼地。
　　正自嘲自笑呢，熟悉的轿顶车远远开来，带着一屁股的风尘。这回车上只有一个人，想到白无常的话，陈萌止住意欲拐过去的脚步，这个叫做轿车的速度目前不应是自己执着的。
　　庄稼地里一片墨绿，随着风扑卷过来的热量远不及林子里舒服，陈萌知道再过一个多月，这里就会变成枯黄色，那时才是收货的季节，而不管之前的翠嫩还是现下的墨绿，都是在为秋时的收获做准备而已。
　　最后一站，婆婆是一定要探望一下的。刚进门，两个人的对话声先传进耳朵里，“咦？有客人？”和婆婆相处有些日子了，陈萌知道婆婆并不好串门，来婆婆家闲聊的人更是几乎没有过，现在还早，所以对屋里的人还真是挺好奇的。
　　进屋一看，原来是小军的妈妈在，自己居然没听出来。想是小军妈妈不是聒噪的人而自己对她关注也不多的原因吧，对此陈萌并不在意，只是这才下午，小军妈妈居然在家倒也不多见。细听明白了，原来婆婆不是山里的坐地户，只是嫁过来好多年而且老家也是东北所以日常生活并不显特别。婆婆有两个哥哥，都是好几年没见了，过些天是二哥六十六岁生日，前几天大哥打电话到村上，说是趁这个机会想兄妹几个聚聚。
　　其实和两个哥哥见见的想法婆婆有时候也会有，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见一面少一面，趁着身体好而且小军也大了，只是儿子两口子一直在忙着，也就这么一直拖着。现下地里还能闲一阵，工地上的活儿也差不多了，天儿也正是好时候，大哥的一个电话很是强化了婆婆见面的欲望。跟儿子媳妇一说，两口子也很懂事的表示应该聚聚，最后一家人决定，由小军爸爸带着婆婆回老家，小军妈妈留在家里照顾小军并看管庄稼。陈萌看到的正是小军妈妈陪婆婆在收拾要带的东西，东西并不多，婆婆更多的是在念叨家里的这个那个，总是不放心，儿媳妇了解婆婆的个性，不论什么婆婆念到了就好脾气的应着。一个下午娘两儿收拾了一个装的慢慢的帆布旅行袋，还有两个随手拎着的塑料袋。
　　晚饭时，陈萌了解到关于婆婆这次回老家比较详细的出行信息。基本计划就是后天一早搭村上的四轮车到场里，四轮车就是一直被陈萌称作‘腾腾腾腾’的东西，然后在场里做客车到管局，在管局上火车直接回老家，下火车后还要一段汽车就到地方了。
　　回到驻扎的空地，陈萌回想小军问他爸舅爷爷家在哪儿时婆婆说的话，按照婆婆的描述，婆婆的老家叫地方不叫林业局，具体是在镇上，那里没这么多山要开阔的多，车也多人也多，是个很好的地方……
　　白无常说过自己虽已身死但尘缘未了，白无常还说过这世上适合自己的修习之道很多但是自己在这里能找到的机会不大。他们两个在阴阳两界穿梭几千年，眼界自是开阔，而黑无常更是夸赞外面的人聪慧，想来在这里能学到的在外面应该有更好的，又有这次婆婆回老家的契机，自己也应该就此机会跟着走出去才是。只是听小军爸爸说的，这一去路途不近，光是车就要坐几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得住，四轮车自己是熟悉的，没有把握的就是汽车和火车，尤其是汽车，小军爸爸说回老家的火车是绿皮车速度慢，而汽车要快过火车，又不知道具体快到什么程度，这让陈萌心里比较没底。
　　初九的夜空不过一弯弦月，陈萌抬头看看，师父说过‘兵来自有将挡，水来自有土掩’，还是充盈魂能是正事，其他的走着瞧好了。
　　第二天陈萌又到各处记得的不记得的地方道了别，一天的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
　　要出发了，搭车的人不多，一大早都在村口聚集，小军和妈妈也一起来送爸爸和奶奶，大伙闹闹哄哄的上了车，婆婆年纪大，开车的等婆婆坐稳了才慢慢启动，车上大家有说有笑，车前头陈萌轻松的领跑，只在遇到分叉口时放慢速度等等，要说为什么呢？前面没有尾气呗。
　　虽然路不算近，也还是轻轻松松到了场里。场里比村里就已经大了许多，也热闹也新鲜，直到婆婆坐上汽车，陈萌恋恋不舍的从车站卖各色杂货儿的摊位前离开，老实的站到车头旁边，暗暗运气，这可是关乎此行成败的关键，如若像小轿车那样跟丢了，可就要继续流浪了。
　　跟着汽车一顿狂跑，陈萌可意识到自己在距离上的失败了，什么叫远什么叫近？村里到场里那能叫出门吗？那就是遛弯儿消食儿啊。当然能有机会发表这样的感想体会，说明咱们的陈萌虽然已经几近脱力虽然已经累成大黄和黑白花，无论如何必须点赞的是，陈萌还算顺利的一直跟着婆婆上了火车。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胜利在微笑，意味着成功在招手啊。
　　等了很久火车才咣叽咣叽的缓缓开动，这个速度还是比较适合现在的陈萌，天色渐暗，天气还好，她可以一边跑一边恢复体力。其实总体算下来绿皮火车真是慢的可以，不仅根本跑不快，还一直停一下停一下的，到了后半夜陈萌已经恢复到很不错的状态。
　　火车再次停靠在不知什么站的时候，陈萌也进去转了转，卧铺车厢里已经熄了灯，又睡着的又没睡着的，有打呼噜的也有说梦话的。硬座车厢里人多些，灯还亮着，一排小风扇吊在车顶上拧着脑袋嘎吱嘎吱的转，旅客们东倒西歪，小桌子上堆放着行李或者吃的喝的，偶尔几个精神足的嗑着瓜子儿聊天，还有打着哈欠往门口小屋去的，陈萌好奇跟进去看，好家伙，一泡热气腾腾内蕴强烈阳刚气的淡黄色液体，迎头泼洒而下，陈萌好想哭啊，这是什么情况？呜呜呜呜，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心里愤愤然，自己从来没有偷看别人上厕所的怪癖好吧，无心之举没必要这样惩罚吧，呜呜呜呜，告诉一声不行吗？？？抬手闻闻，总觉得好臭啊。回到过道的陈萌抱怨着抱怨着，一扭头‘嗝……’噎住了，就在头顶45度上方的小屋门上，明晃晃两个大字‘厕所’，这两个字真心是认识的啊，就算不认识旁边还画了图好吧，还抱怨，抱怨个屁嘞。谁都跟你似的踩在铁轨上的吗？自己情况特殊自己不知道吗？哎哎哎，车动了，车动了，一双双肥瘦不均的大腿、一个个高低不平的屁股在陈萌胸腔或脑袋穿过，恨恨无奈的陈萌火速逃离火车，继续跟跑。
　　天亮之后再停靠时，上下车的乘客多了起来，奔跑时入眼的景色也大不一样，果然像婆婆说的那样，山林没有了，视野变得开阔，庄稼也是大片大片的，除了大豆还有玉米，还会远远的路过几个村子。而且再停车时，厕所也是锁上的，灌顶之类的事件没有再发生。
　　毕竟年纪大了，下车后婆婆的脸带着明显的疲惫，小军爸爸带婆婆到饭馆儿里叫了热乎乎的馄饨和葱花饼，没等馄饨上来，小军爸爸叮嘱婆婆馄饨好了先吃，他去火车站对面的汽车站先把票买了。
　　陈萌跟着小军爸爸一起出了饭馆儿，果然汽车站就在街对面，不用过去就能听到好多喊人的声音‘东隆东隆的，马上发车’、‘额里斯大客，额里斯大客，额里斯走不走‘、’小伙儿上哪儿的‘，乱哄哄嘈杂的很，陈萌皱眉，这样子的地方，她不喜欢。还没到街道中间，陈萌数着至少被三辆车迎头压过。城市留给陈萌的初印象，很糟糕。
　　索性扭头回了饭馆儿，买票什么的也没什么好看的。馄饨刚好端上来，陈萌看着婆婆从自己碗里舀出两个放到了小军爸爸碗里。这饭馆儿还是挺实在的，最后婆婆剩了大半的馄饨汤，小军爸爸吃个精光，看得出来很饱。陈萌的情感很单纯，只因为看着两人吃的一餐饭，心情又大好起来，车票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婆婆和小军爸爸呆在小饭馆儿休息，陈萌转转悠悠的到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