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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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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苏之归很是头疼。从那天陈良从楼梯上摔下去后就正式入住“夫子院”,这本来是一件好事,苏之归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接近陈良更近一些。但由于苏之归每天早上去上课前都要花个一刻钟的工夫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糟老头,陈良又需要他扶过去上课。然后,苏之归就头疼了。
苏之归每天一大早就得把陈良的房门敲开,还得美其名曰早起的鸟儿捉虫多,陈良总是忍不住揣度:是笨鸟先飞吧?陈良的起床气大,每次苏之归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他都要叽里咕噜好半天。苏之归每次把他扔到前厅就不再理他,让他一个人继续趴在桌上睡觉。有时气温比往日里下降了些的时候,苏之归还会顺便丢一条毯子给陈良。
这一日天才大明,苏之归就站在了陈良的房门口,象征性地敲几下。陈良的腿摔了个骨折,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行动很不方便。按苏之归说的,两人住一屋,苏之归刚好可以照顾他。谁知陈良当时竟裹紧了衣服,一副宁死不从的表情,苏之归无奈,只得作罢,但嘱托他每晚睡觉不能锁门。陈良自然是不听的,第一夜的时候把门锁的紧紧的,就怕苏之归半夜跑进来。第二日早上,苏之归过来敲门,陈良起先是不搭理的,只顾蒙头大睡。苏之归越敲声音越大,陈良被吵得没了办法,只能起床。他坐在床边,左顾右盼大半天,对着门外的苏之归大喊:“别敲了,我下不去!”
门外一阵沉默。
正在陈良洋洋得意之时,“啪”的一声传入耳中。刚刚眯眼的陈良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趴在地上仰起头看着被凿烂了的窗户,咽了口口水,呆呆地看着苏之归从窗户上跳进来。
苏之归一进来就看到陈良趴在地上,忙走近想要把他扶起来。
“你。。。。。。你不要过来啊,你过来我就。。。。。。我就。。。。。。”陈良看着地上的一堆木屑,苏之归直接破荒而入着实让他惊掉了下巴,就了半天也没就出后半句话来,一只手在空中使劲乱挥。
苏之归被他吓在原地也不行动,脸上的表情也是迷茫。
“喂,你怎么不扶我起来?”陈良在地上趴的时间久了,觉得胸口有些凉凉的,又开始使唤起苏之归。
苏之归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拉起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陈良气呼呼地坐在床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憋着不说话。气氛难堪的可以,陈良干脆倒在床上继续蒙头大睡。
“起床去读书了,你上课总是睡觉,还不比别人更努力点。”苏之归苦口婆心良言相劝。
他不说还好,一说陈良就更气了,直接从床上坐起,连被子都不掀,一脸不甘地看着苏之归。在他破口大骂之前,苏之归早有预料一般地将他拥进了怀里。
“起床,嗯?”苏之归的下巴搁在陈良的肩上,轻声询问。
“嗯”陈良皱眉,在心里咒骂苏之归不知廉耻以美□□人的同时,也顺便骂了自己没出息。
这一次的事件对陈良的影响就是他之后的几天睡觉都不再锁门,早上只要被苏之归抱一抱就老老实实地起床,虽然憋着一肚子的气。
清早的空气里透着些微的湿意,树叶上都落了一层露水,早起的鸟儿在房檐下不住地鸣叫,那一只只小脑袋左看右看,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可爱极了。大地安详岁月静好的时辰,苏之归也准时地推开了陈良的房门。
陈良早已经摸清了苏之归的套路,每次苏之归推门进来后都会在在门边先站一会,据陈良的推测,应该是观察自己有没有睡醒。站一会后,苏之归才会慢慢挪着步子到陈良的窗前,轻轻的推推他。陈良每次听到了些声响后,都会将头往被子里埋埋。
“陈良,起来了。”苏之归推了陈良三次。
楚澜庭昨夜来找陈良说话,直到半夜才回去。陈良又是个奇怪的人,要是到了某个时辰还没睡觉那得到下半夜才能睡得着。于是陈良就到了下半夜才睡着。
陈良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仍旧睡着。苏之归又推了他三下,陈良所幸转过身背对着他。苏之归心下不解,只知道昨夜楚澜庭过来探望他,也不知两人到了什么时候才各自散去,便又推了几下。
谁知陈良这下忽然急了,蓦地从床上坐起来,被子被他甩到了地上。陈良盘腿坐在床上,偏着头,身体轻佻地抖动着,不怀好意地看着苏之归。
“怎么了?”苏之归只是疑惑,这人今日怎么不发脾气了?
“之归。”陈良唤了他一句。
“嗯。”苏之归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淡淡地回答道。
“明天不要再叫我起床了。”陈良满不在乎地说,看到苏之归挑眉的表情后继续说道:“苏先生,你真当我傻啊。”
苏之归的双眉挤在了一块,低着头,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表情亦是凝重,半晌都不发一语。
“喂,苏先生!”陈良伸出双手在苏之归的眼前晃晃。苏之归缓缓地抬头看他,仍旧不说话。
“之归?”陈良心里有些慌了,只道他是生气了或是害羞了。
“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苏之归好不容易找回了些神思。
“就。。。。。。就你一直不去上课,然后你爹啊不你每次上课的时候都用书遮住脸啊。”陈良支支吾吾。那时只是怀疑而已,真正猜出来还是住在这夫子院之后。
“真的?”苏之归问道。
“就是我发现你跟你爹从来不会一起吃饭啊,我也没有见过你爹啊,你爹这个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嘛。”陈良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学堂里受到了先生夸奖的孩子在像长辈讨乖。
苏之归愣怔,挑眉,表情很是懊恼。
“哈哈哈,你爹长得比你好看多了哈哈哈!”陈良看着苏之归皱眉时的细微表情,突然狂笑起来。虽然课堂上的苏之归年老不济,说话也是不急不缓,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但眉宇间总藏着些笑意,也不知是笑苍生还是笑自己。
陈良的笑声很快被吞没在苏之归突如其来的吻中。陈良一把推开苏之归,双手捂住脸颊,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怨恨地看着苏之归。
“我。。。。。。”在苏之归为自己解释之前,陈良一巴掌已经拍到了苏之归脸上。
“不要以为你是先生我就不敢打你!”陈良满是委屈地指责苏之归。苏之归摇摇头,起身出了房间。
陈良气鼓鼓地倒回床上,闭眼继续睡觉。
苏之归出去的时候没忘记带上房门,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脸,深深地叹一口气。
那一天上课的学生都比平日里来劲,上课明显比之前认真。因为据说江州书院换了一个年轻的夫子,相貌堂堂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都是诗书气,一袭青色长衫衬得整个人愈发的文雅。他的唇角总是挂着些微的笑意,说话虽也是轻声细语慢条斯理却多了一丝清奇,一丝温柔,整个人恰到好处的好看。
才一下课,苏之归就被一群学生团团围住,一个个都是拿着书上去的,问的都是先生今年多大先生可有婚配。
陈良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问楚澜庭:“你怎么不惊讶呢?”
“之归那么好,是先生也很正常,再说你不也没惊讶么?”楚澜庭一笑,双眼弯成了一轮新月。
陈良在心里嘀咕开,之归之归,一个叫的比一个亲热,苏之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想着出来招蜂引蝶。不过也是,这么俊俏的一个人,怎么就去扮糟老头呢?
“澜庭。。。。。。”陈良转过头楚澜庭已经收拾了东西走人了。他闷闷地看着苏之归身边围了一群人,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唉,谁让人家是夫子呢?
陈良用手掌支着地面直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跳到了后门的门槛边,回头看一眼苏之归,他正耐心地为学生讲解着疑惑,连眼睛里都是化不开的温柔。陈良一愣,心里发酸,跛着脚跳到了院子里。也不知是谁泼了一点水在后院,青石板的路沾了水就滑。陈良一个不小心,就趴到了地上。
“苏之归你这个小兔崽子。”陈良用力想要支起身体,又无力地趴回到地上。手臂被擦破了皮,钻心的疼。
“陈良。”陈良听到有人叫自己,心中大喜。抬头一看,楚澜庭正站在面前,担心地蹲下身扶起自己。“怎么摔倒了?”
陈良不说话,呆呆地望着地面,只觉得心里空洞洞的。这是怎么了?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鞋面上的那朵白花,怎么就不开心了呢?
“澜庭,你去先生那里把我的东西都拿回来,我要和你住。”陈良被扶到两人的屋子里坐着,一坐定就迫不及待地说。
“你当时去的时候哪有带什么东西。”楚澜庭疑惑道。
“是么?我以为我有的。”陈良尴尬地笑笑,眼睛死死地望着正前方,心里怎么就期待说楚澜庭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刚好苏之归看到会舍不得呢?真是。。。。。。见鬼了。最最可恶的是明明就是一个见鬼的期望,在知道不会达成时,心里还拧巴拧巴地疼。